慕星黎盘坐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如松。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道袍上织出细碎银斑,却掩不住她眉间那抹紧绷的褶皱。
指尖掐着灵诀,五行灵力如温驯的溪流在经脉里流转,可每当灵力掠过心脉处的金印,总像触到了团乱麻——那团藏在灵海深处的黑影意识,正随着灵力的波动,若有若无地翻涌。
“钥匙……归位?”她忽然睁开眼,嗓音轻得像叹息。
昨夜梦境里祭司染血的脸又浮上来,那道裂痕闭合前黑影的嘶吼,还有祭司临终前那句“替我看好那把钥匙”,此刻在她脑海里撞成一片。
“若你是钥匙,那门后的东西……恐怕早已知晓你的存在。”黎玄澈的残魂不知何时凝在她身侧,半透明的衣袂被灵力带起细微的涟漪。
他的眉目依旧清俊,只是眼角的细纹比往日更深些,“黑影能追着记忆碎片侵入你的灵海,说明它与你血脉中的金印有某种共鸣。”
慕星黎垂眸看向掌心,金印正随着她的情绪泛起淡金色微光,像团被揉碎的星子。
她刚要开口,身侧忽然传来剑鸣——白璃握剑的手紧了紧,银剑嗡鸣震颤,“是当年镇压黑影时留下的印记。”他抬眼时目光灼灼,“我在狐族古籍里见过类似的波动,那是封印被撬动时才会有的反噬。”
他的指尖轻轻点过慕星黎掌心的金印,“这东西……极可能是开启封印的关键。”
慕星黎的呼吸微滞。
她想起前世被慕华安背叛时,金印第一次在胸口发烫;想起重生后每次危机时,金印都会泛起暖光护住心脉。
原来从不是巧合。
“验证一下。”她突然起身,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走到案前时,她从暗格里取出半面破碎的铜镜——这是她在极北冰原的古寺废墟里捡到的,镜身裂成三瓣,却始终泛着不属于凡物的幽光。
“阿黎!”黎玄澈残魂的声音里带了丝急,“你要做什么?”
“用心头血激活它。”慕星黎将铜镜平放在掌心,另一只手的指尖凝聚出细如针芒的狐火。
狐火灼过指尖的瞬间,她皱了皱眉,却没有闪避,任由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镜面上。
血珠触到镜面的刹那,铜镜发出蜂鸣。
裂纹里渗出幽蓝的光,像活过来的溪流般爬满整面镜子。
慕星黎望着镜中逐渐清晰的虚影,瞳孔微微收缩——那是扇被藤蔓缠绕的古门,门楣上刻着九尾狐族的图腾,九条狐尾交缠成锁,而贯穿门心的锁链,正泛着和金印同频的微光。
“这不是普通的封印。”黎玄澈残魂的身影突然变得有些飘忽,他强撑着稳定身形,“这是‘暗门’,影界与现实交界的夹缝之地。当年神族为封印上古邪物,用九尾狐族的血脉做锁,将其封在两界之间。”他的目光落在慕星黎脸上,“一旦打开……”
“会有无法预料的后果。”慕星黎替他说完,指尖轻轻抚过镜中虚影的锁链。
她能感觉到金印在发烫,像有根线从灵海深处窜出来,正牵着她的意识往镜中钻。
白璃的银剑突然指向地面,剑身上浮起淡银色符文,“小心!”
慕星黎猛地回神,发现铜镜表面的幽光正在疯狂翻涌,裂纹处的蓝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深吸一口气,将掌心的金印按在镜面上。
刹那间,整间静室的灵力都开始剧烈震颤!
铜镜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一道漆黑的裂缝从镜面蔓延到虚空,像把无形的刀划开了夜色——窗外的月光突然暗了一截,仿佛被什么吞掉了。
“簌簌——”
细微的蠕动声从裂缝里钻出来,像无数条蛇在腐叶堆里爬行。
慕星黎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那道裂缝,往现实世界里挤。
“退开!”黎玄澈残魂突然扑过来,虚体穿过慕星黎的肩膀,抬手打出一道金色法诀。
可那道法诀刚触到裂缝,就像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璃的银剑斩出一道弧光,却只在虚空中劈开些微涟漪。
他额角渗出冷汗,“这裂缝……在吞噬灵力!”
慕星黎咬了咬舌尖,疼痛让她的意识更清醒些。
她望着镜中那扇逐渐清晰的古门,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锁链上的符文在剥落,露出下面暗红的底色——那是血锈。
“阿黎,收手!”黎玄澈残魂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你现在强行感应,会被暗门吸进去的!”
“我必须知道门后是什么。”慕星黎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钢。
她能感觉到金印在灼烧掌心,灵海里的黑影意识此刻竟变得异常活跃,仿佛在欢呼——原来这就是它一直想要的。
镜面的波动突然加剧,那道裂缝“滋啦”一声撕开半尺长,慕星黎甚至看清了门后翻涌的黑雾。
与此同时,窗外的夜色突然浓稠如墨,竹影在地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有什么东西正贴着窗纸,发出指甲刮擦的声响。
“砰!”
铜镜终于承受不住力量,“咔嚓”碎成齑粉。
慕星黎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案几上,茶盏跌落摔碎,瓷片割破了她的脚踝。
可她顾不上疼,目光死死锁在窗外——那里的黑暗,正以诡异的弧度凹陷下去,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攥紧夜幕。
“阿黎,转过来!”黎玄澈残魂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慕星黎猛然回头,只见窗边的阴影正缓缓扭曲,一道半透明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
那手的皮肤泛着青灰,指甲长得几乎蜷成钩状,指尖离她的衣角不过三寸,连指节上的紫斑都看得一清二楚。
静室里的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那只手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猛地一缩,黑暗重新裹住窗棂,只留下竹影在地上摇晃,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慕星黎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墙上,她的影子耳后多了道漆黑的纹路,正顺着颈骨,缓缓爬向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