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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精心准备的三重证据,在谢玄陵的反问下,显得极为苍白无力。

他确实没有想过阻止,苏我狭明若侥幸成功,倭国便不用困于一隅,可以把手光明正大地伸向中原!

柔然那帮莽汉,虽然现在强势,可不懂如何经营一个国家,假以时日,倭国就能彻底占据天下中心,摆脱蛮夷之名。

如果苏我狭明失败,圣德也可以趁机铲除其家族势力,为自己的新政铺平道路。

但这种首鼠两端的心思,却被谢玄陵毫不留情地揭穿。

一股混杂着窘迫的怒火,瞬间冲上圣德的头顶。

自记事起,他还没有被谁压制到如此境地过!

即便是苏我狭明,也被他逼着走上了死路。

中原!果然人才辈出!

圣德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强行将翻腾的心绪压了下去,眼神恢复清明。

“大都督洞若观火,圣德…无言以对。”他姿态放得更低,“苏我氏罪孽深重,累及邦国,罪责难逃,无可辩驳。为表歉意与决心…”

圣德侧过身,指向远方那些跪伏的素白人群,声音陡然转冷,残酷道:“请大都督移步,观看我倭国朝廷,清理门户,以正视听!”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骤然响起一片沉闷的鼓声!

待命多时的黑衣刽子手,如鬼影般步入人群,雪亮的刀光在晦暗的天色下接连闪动。

一颗颗头颅被斩落,温热的鲜血汇成溪流,迅速染红了整片海滩。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随着海风弥漫开来,那场面,宛若人间地狱。

谢玄陵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仿佛在欣赏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

直至屠戮进入尾声,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殿下误会了…”谢玄陵不咸不淡道:“谢某此来,并非为了问罪。”

此言一出,圣德猛地转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错愕神色。

并非问罪?那他兴师动众,斩杀苏我全族以作交代,是为了什么?

圣德原本是计划借苏我氏的命,平息苍梧的怒火;再借苍梧雷霆降临之名,行杀人立威之实,顺势打击国内阻碍新政推行的守旧贵族。

苏我狭明虽然狂妄愚蠢,连累三十万将士葬身半岛,可在那些大名、公卿眼中,此举是为了倭国大业,其族人当享优待。

若苍梧不明确表态追究,不施加足够的外部压力…那今日屠杀苏我全族的行为,就会从“不得已的壮士断腕”,变成“残暴不仁、戕害忠良”的独夫行径。

而这些,都得圣德一个人扛下。

新政要推,旧贵族要压制,可不能用如此酷烈的方式!

后续激起的反弹…足以让他苦心经营的改革大业毁于一旦!

圣德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算漏了什么。

眼前这位儒雅的中原将领,心思之深,远超预估。

他准备的“投名状”和“代价”,在对方眼中,或许根本无足轻重,甚至…正中其下怀?

一丝寒意,悄然爬上圣德皇子的脊背。

谢玄陵笑道:“殿下年轻,倭国朝局盘根错节,各方势力相互掣肘,有些事,非殿下不愿,实乃力有未逮,难以面面俱到…谢某能够体谅。”

圣德嘴角抽动不止,他很想求对方不要体谅!

“苏我狭明…毕竟…杀害了不少中原府兵…”

谢玄陵摆摆手,诚恳道:“苍梧也希望掌控半岛,但一直没机会…算是误打误撞吧,说起来,若非他擅自兴兵,我还被关在牢中呢,可惜忘记了当面道一声谢。”

“他死的太快…”

对方温和的语气,却让圣德如鲠在喉,这还不如直接破口大骂,或者给他一巴掌来得爽利!

谢玄陵找回了点玩弄人心的快感,再跟那位不要脸的太孙交手,应该不会让其牵着鼻子走。

十几年牢狱生活,脑子有些迟钝,也说得过去。

谢玄陵话锋一转,仍是不疾不徐的调子,像是在闲话家常,“贵国国情,倒也颇有意思。”

“譬如关西的平氏,世代经营,与畿内贵族联姻甚广,看似支持朝廷,实则首鼠两端,最擅待价而沽。”

“九州岛的岛津、大友几家,仗着天高皇帝远,拥兵自重,对飞鸟京政令阳奉阴违,已是积年痼疾。”

“还有陆奥那边的藤原北家遗脉,虽不复祖上荣光,却在地方上根深蒂固,最是排斥变革,视任何新政如洪水猛兽…”

谢玄陵如数家珍,随口点出了倭国几大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势力,道破了他们的立场、秉性与对中央朝廷的态度!

言辞之随意,了解之深入,仿佛不是在谈论一个隔海相望的异国,而是在评价自家后院里几块长势不同的田地!

圣德如坠冰窟,全身血液几乎都停止了流动。

这些势力的真实情报,饶是他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收集到手,是他未来博弈的关键所在!

而苍梧…居然全部知晓!

“大都督…您既不是来问罪的,此行…究竟为何?”

谢玄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面向海上孤零零的走舸,抬手一引。

嗡!

那柄被包裹的长条形物事骤然一震,粗布寸寸碎裂,露出一杆通体暗沉如幽深海水、唯有尖端一点寒芒刺目的长枪。

“崩云”旁边,还躺着一根铁棒!

谢玄陵手指一勾,铁棒自动飞起,一面旗帜迎风展开!

玄色为底,边缘绣着暗金色的雷霆纹路,正中,则是一条张牙舞爪、仿佛要破旗而出的苍龙!

谢玄陵手持旗杆,走到海滩边缘,寻了一处礁石,郑重将其插下。

“谢某年轻时,混街面的,理解理解。”

苍龙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龙纹舞动,仿佛活了过来,冷漠地俯瞰着这片异国的土地与海域。

做完一切,谢玄陵转过身,催动气机,不容置疑道:“自今日起,以此旗为界。”

“苍梧兵锋所至,即王土所及。越此旗者,不论王侯庶民,皆视为犯境…”

“立斩无赦。”

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堂皇,也没有“杀无赦”的暴戾嘶吼。

一句平静的宣告,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加令人胆寒。

它划下了一条线,一条以苍梧意志为准绳的边界。

越过,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