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正在凝聚的星光战士动作猛地一滞，形体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
火尺所指，那一处波动骤然紊乱，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成了？王川和柳七的心同时提起。
啵~
气泡炸破的声音。
“不对劲。”王川意识到问题。
柳七目光望向更远处。
那星光浓郁之处，并非星光敌人再生之处，它只是一个无形的、不断送来星光敌人的入口罢了。
一处破碎，又有一处涌现。
打破那道无形旋涡，没有任何意义。
怎样才能脱离意识战场呢？
难道是意识彻底消亡？可王川和柳七根本不敢去赌。
万一意识消亡，回归不了呢？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二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无奈。
意识战场，不灭真意只能保持二者不灭，可阻止不了意识消散。
意识每消散一丝，他们就会忘记一些东西。
这是最令人惶恐的。
长此以往，怕是会沦为行尸走肉，再也回归不了了，或者说回归之后，变成白痴。
丢了意识，和丢了魂儿没什么两样。
这该如何是好？
“七姐，我观你火尺与量天尺相似，可能丈量此方天地？”王川问道。
“不行。”柳七摇头。
那把意识火尺，仅可用来杀敌。
否则若是可以丈量天地，一定能寻到此处破绽。
轰隆隆！
天变。
掌纹如山河般巨掌，伴随着无数雷霆，再次从天而降，覆盖战场。
王川出刀，刀尖生微光。
当那蕴含着王川几乎成本能与不灭真意的微光刀锋，与那仿佛由山川大地构成的遮天巨掌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整个沸腾、扭曲的意识战场，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滞。
星光战士、溃散的能量、柳七指尖跳动的最后青芒，甚至那按落的巨掌本身，都像被冻结在了一块巨大的、无形的琥珀之中。
唯有王川的意识，在一种超乎想象的剧痛中，被强行抽离出来，以无法理解的速度，顺着那道微光刀锋的轨迹，逆流而上。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道纯粹的意识流，被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裹挟，瞬间穿透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巨掌。
眼前不再是星光战场，不再是巨掌的纹理。
是一片无尽的、混乱的、闪烁着亿万破碎画面的虚空。
无数光影碎片飞掠而过：星辰爆炸、大陆沉没、神魔怒吼、文明兴衰，那是超越个体认知极限的信息洪流，是时间长河被打碎后溅起的浪花。
王川的意识在这洪流中如同怒海扁舟，随时可能被撕碎、同化。
不灭真意在这纯粹的信息冲击面前，也显得岌岌可危。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迷失的瞬间，他“撞”上了像是一个由无数痛苦、愤怒、不甘的意志碎片强行聚合而成的、庞大而混乱的“意识旋涡”。
旋涡的核心，散发着王川无比熟悉的气息——正是那遮天巨掌所蕴含的、源自上古神魔的恐怖威压。
在这威压之中，却充满了被亵渎的滔天怨毒，以及一种被囚禁了万古岁月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蝼蚁，安敢窥探神只之殒！” 一个宏大而破碎的意志咆哮在王川的意识深处炸响，带着碾碎灵魂的力量。
这意志并非针对王川，更像是这混乱旋涡本身在无意识地嘶吼。
神只之殒？！
王川的意识如遭重击，瞬间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这战场回响，也许不是什么遗迹能量自发形成的幻境。
恐怕是一个囚笼。
一个由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在久远到不可知的年代，以无上伟力设下的意识囚笼。
囚禁的，正是那尊在战场上陨落的上古神魔残留的、不甘毁灭的恐怖意志。
那些星光战士，并非单纯的战场能量残留，而是这囚笼运转机制的一部分，它们不断“杀死”误入此地的意识体，将其能量和精神碎片，当作维持囚笼运转、同时不断消磨那神魔意志的“燃料”。
他们之前经历的无穷无尽的杀戮，每一次被“杀死”，意识被削弱，一部分意识就被这囚笼吸收，用来磨灭那神魔意志，也维持着囚笼本身的存在。
难怪巨掌如此恐怖，却又似乎被某种规则限制着力量；难怪星光战士杀之不尽，能量循环往复。
王川洞悉真相的瞬间，反而平静了下来。
也许，又是一次幻想。
可结果，还需验证。
王川的意识即将被那混乱的神魔意志旋涡彻底吞噬。
一道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机，如同黑暗中刺破虚空的嫩芽，顽强地穿透了混乱的信息洪流，缠绕上王川的意识。
是柳七。
她竟在王川意识被抽离、巨掌凝滞的瞬间，凭借不灭真意和和对王川气息的感应，强行将自己的意识也“点燃”，化作一道纯粹的意念之丝，追寻而来。
她无法理解王川此刻“看到”的真相，但她感知到了王川意识濒临溃散的巨大危机。
“王川！” 柳七的意念之丝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牵绊。
这微弱的联系，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浮木，瞬间将王川濒临崩溃的意识拉回了一丝清明。
同时，柳七那蕴含不灭火的独特力量的意识，触碰到了那混乱狂暴的神魔意志旋涡边缘。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坚冰上。
那混乱的神魔意志旋涡，竟对这蕴含着“生生不息”之意的不灭火，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排斥和畏惧。
仿佛生生不息的力量，是这充满死亡与毁灭怨念的囚笼，以及其中被囚禁意志的天然克星。
旋涡的运转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迟滞。
这丝迟滞，在永恒般的囚禁中微不足道，却给了王川一线生机。
王川的意识如刀，他不再试图对抗那庞大的神魔意志旋涡，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包括柳七传递来的那丝力量，全部灌注到那缕领悟的烬世莲刀光之中。
那道微光，在王川精准到不可思议的意念引导下，如同庖丁解牛，沿着那丝因柳七不灭火干扰而产生的规则迟滞缝隙，无声无息地刺入那看不见的囚牢。
仿佛天地根基被撬动了一角的、沉闷而巨大的“咔嚓”声，响彻了整个凝滞的意识空间。
莲花朵朵，忽然绽放，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