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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太子殿下从马背上摔了一跤,之后就不省人事。

他病危的事在天宁城很快传开,刚开始的时候,不过只是民众在茶余饭后瞎传。

就连朝野文武百官都没当一回事,可是直到皇帝请遍所有太医,甚至广发英雄帖邀江湖大夫去东宫给太子诊治,太子病重的事才传得愈演愈烈。

直到有朝臣提议,要让准太子妃窦茗烟即刻冲喜,尽快嫁入东宫,窦文漪才明白他的用意。

窦文漪会心一笑,原来,这就是他的万全之策!

毕竟,窦茗烟才是裴司堰名副其实的未婚妻,不请她去冲喜,难道别的权贵世家还愿意把女儿送进东宫守寡?

——

窦茗烟这段时日以来,过得难受极了。

她从未想过,仅仅因为一枚印章,她就会从云端跌到泥潭。

从此开启了她噩梦般的人生。

窦家经历了这场风波过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彻底变了,嫌恶、鄙夷、处处甩脸子,揽月阁原本的丫鬟婆子们早就被换成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只留了两个陌生的婆子看守她。

窦茗烟被关了数日,整日不见天日,她连去院子里晒太阳都有时间限制,琥珀音讯全无,他们都说她被打死了!

每日送来的饭菜一天比一天差,好像还有一股子馊味,就连她想沐浴都不行,她只觉得浑身黏腻,狼狈不堪,她简直快被逼疯了!

她可是准太子妃,他们怎么敢这样待她?

窦茗烟被憋得没法,只得拿出值钱的金银首饰打点给婆子,一会求她带话给辜夫人来见她,一会又想从她口中打探有用消息。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从马尚摔下来过后,吐了几滩血,就不醒人事,太医都说活不过这个冬季。”

“咱们老爷不是礼部吗,最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说是要准备太子的大婚。”

“咳,里面关着这位怕是要去冲喜了。”

“是啊,快了。我们再坚持几天,就不用守着这院子,一天天的,真是晦气!”

“那嫁过去,不就是活守寡吗?”

“活守寡又什么不好,有银子,不过是没男人而已......”

窦茗烟趴在窗口,脸色惨白,听着婆子的议论,只觉得如坠冰窟。

裴司堰原本就有很重的头疾,那个时候,她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从未想过,他年纪轻轻就要死了!

婆子虽是嫌弃她,却像往常一样收了她的金簪,不咸不淡道,“三小姐,你又想问什么?”

窦茗烟被收拾狠了,已经学乖了,态度从最开始的跋扈狠戾,变得低声下气了,“你们刚才说的事是真的吗?”

婆子沈掂了掂那赤金的金簪,眼底难掩鄙夷,笑得意味深长,“你啊,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很快就要嫁到东宫去了,只可惜出了那档子事,太子怕是时日不多,活不过这个冬季。”

“圣上已拟定了婚期,再过几天,你就能如愿嫁过去!”

窦茗烟不寒而栗,惊怒交加,藏在袖口下的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几乎掐出了血印。

窦文漪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宠爱、太子妃的尊荣,还有裴司堰的真心,现在还想推她出去守活寡?

难怪她一直不愿嫁给裴司堰!

当日,窦伯昌就格外开恩解了她的禁足,看守的侍卫好像没了,院子里走动的又是往日的丫鬟婆子,她在窦家的待遇恢复如初,就好像她还是那个千娇万宠的窦家三小姐。

辜夫人罕见来揽月阁,窦茗烟以为她原谅了自己,扯出个笑脸,“母亲,茗烟好想你。”

说着,她就亲昵地想要扑倒她的怀里。

辜夫人的脸顿时冷了下去,浑身都写满了拒绝。

“再过三日,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你的嫁妆我已经给筹办好了,日后你就是东宫的人。日后,你富贵也好,飞黄腾达也好,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吧。窦家不欠你的!”

窦茗烟血气上涌,立马嚷了起来,“裴司堰都要死了,母亲还想瞒我到几时?你不是最心疼我吗?为什么要让我去守活寡?”

“你的宝贝女人窦文漪不是觊觎裴司堰吗?你为什么不让她嫁!”

辜夫人心如刀绞,眼眶瞬间红了,“窦茗烟,你何曾把我们当作你们的父母?我们不欠你!你差点害得整个窦家家破人亡,你还有理了?”

“不,我不嫁,窦文漪早就跟裴司堰勾搭在一起了,要嫁也应该是她。”

“住口!”辜夫人怒极攻心之下,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窦茗烟被打得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

自作孽,不可活!若她没有对不起窦家,她也不会眼睁睁看她去守寡。

“这是圣上赐婚,你不服,就找圣上说理去。”

窦茗烟哭得伤心欲绝,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母亲,茗烟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辜夫人见她方寸大乱,这些年对她的精心教养真是白费,只觉得厌烦失望,旋即拂袖而去。

屋子里一片死寂。

窦茗烟伫立在墙边,望着那几株枯败的紫滕,心底涌出一丝怆然,腾花无次第,万朵一时开。

她想起了当初被赐婚太子时,无数人艳羡的眸光。

辜夫人和窦伯昌恨不能把最好的东西都搬到她的跟前,若是以前有人告诉她,太子会早死她会守活寡,只怕她一定会命人将人乱棍打出去。

可如今.......

现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

她天生贵命,本该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大周的皇子还有很多,太子也可以换人。

她绝不会坐以待毙,她还有义父,还有倚仗,不能因为一点小挫折任由他们摆布!

暮色降临,窦茗烟亲手在紫金香炉里换上了特制的香料,接着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沐浴,她好好清洗干净自己的身体过后,挑了一条华丽的衣裙再次出来时,看守她的婆子已经沉睡了过去。

她将黑色的兜帽紧紧裹在身上,从婆子的腰间拔出一串钥匙,乘着夜色,加快了脚步,顺利出了角门,一路出去,直奔福来客栈,那里有义父接应的人。

没多时,一辆低调的黑色马车从福来客栈驶出,消失在暮色之中。

——

翠枝推门进来,面带惊喜,“姑娘,你真是料事如神啊,三姑娘真的跑了!”

窦文漪笑了。

就怕她什么都不做,反而难办,这次,一定要把她背后的人给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