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过往任务中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脑海中闪回。
回顾以往的历次任务中,林叶也深刻的认识道自己总是那个需要东方豪挡在身前、兰雀儿护持的人。这种需要被保护的现状早已在他心底埋下不满的种子,而此刻双目失明的黑暗,更让这份自我怀疑和自责无限放大。耳边不断回响的指责声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仅存的理智。
“废物”“累赘”“害群之马”—— 这些恶毒的词汇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神经,将他的愧疚与自责推到极致。他想反驳,想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这些负面情绪在胸腔中膨胀、发酵,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同时,在林叶的意识深处,那些并肩作战的画面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同伴们失望的眼神,仿佛每一次任务失败都是他的过错。
不知被这样无情地嘲讽指责了多久,林叶只觉得胸腔中积压的憋屈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觉醒异能非林叶所愿,卷入教廷与异能者的纷争更非林叶本意,可如今却要承受来自敌人与 “友人” 的双重讨伐。
这种无端的指责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更是感到无比的憋屈。
就在林叶精神接近崩溃时,一股莫名的狠厉与战意突然从心底升起,如同燎原之火般瞬间席卷全身。在这股狠厉和战意的驱使下,那些被压抑的不甘、愤怒与求生本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死?我不怕死!” 林叶猛地怒吼出声,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的力量,“我也想过一死了之,但绝不能被你们逼死!你们可以来杀我,我绝对不会后退半步!可想要我自杀?痴心妄想!我不仅不死,还要将你们统统撕碎!”
伴随着这声怒吼,林叶猛地睁开双眼。刹那间,那些如同念经般的嘲讽、挤兑、逼迫之声戛然而止,身上的剧痛奇迹般地消失无踪,就连失明的双眼也骤然恢复了光明。眼前的黑暗如同被驱散的迷雾,真实的景象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少年,他苍白的脸颊上已恢复些许血色,胸口随着呼吸平稳起伏。不远处的火炉旁,宋昭宁和兰雀儿正半躺在沙发上熟睡,温暖的火光在她们脸上跳跃,勾勒出安详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原来是一场噩梦…… 这噩梦可比火炉的发汗效果好太多了!” 林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自嘲地摇了摇头。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幻境中的痛苦如此真实,仿佛身体还残留着被折磨的印记。
他调整坐姿时,双腿传来一阵剧烈的麻木感,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林叶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脚踝,透过窗户望去,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正从西边的山坳中褪去,给破旧的窗棂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 林叶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焱星和玄灵不知道有没有新发现。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能再耽搁了,正事儿要紧。”
想到这里,他朝着火炉旁喊道:“雀儿,宋姐,醒醒,该忙正事儿了。”
林叶一连叫了几声但两人都没有任何的回应,一丝不安顿时在林叶心头蔓延开来。宋昭宁的睡相他不太了解,但以兰雀儿如今的境界,早已达到鸡司晨犬守夜的底部,绝不可能对自己这么大的声响毫无反应。
想到这里,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沉寂,连炉火噼啪的燃烧声都显得格外清晰,而林叶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无奈之下,林叶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缓缓朝二女走去。每挪动一步,腿上的麻木感就减轻一分,但取而代之的是肌肉的酸胀。
为了安全起见,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刑老送他的刀坯。一来可以当作拐杖支撑身体,二来若有突发状况也能及时应对。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映出他凝重的脸庞。
林叶一边谨慎地挪动脚步,一边继续尝试叫醒她们,可回应他的只有炉火噼啪的燃烧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越是靠近,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走到火炉旁时,一股刺鼻的煤气味突然钻入鼻腔,带着微甜的毒性气息。林叶顿时头晕目眩,脚步一个踉跄:“不好,煤气中毒!”
慌乱中,脚下突然被一根柴火绊倒,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出于本能,他将长刀拄向地面试图支撑,可就在刀尖触地的刹那,异变陡生 。
长刀在承受身体重量的瞬间,竟 “咔嚓” 一声断成数截!断裂的刀刃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四散飞溅。
林叶重重摔在地上,坚硬的泥土地面让他眼前发黑,额头磕在桌角上,传来一阵剧痛。当他挣扎着抬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陷入疯狂。
崩飞的刀刃不偏不倚地洞穿了兰雀儿和宋昭宁的脖颈,浓稠的鲜血正沿着断裂的刀身快速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不!雀儿!” 林叶目眦欲裂,嘶吼着就要扑上去。
可林叶刚一有动作,就觉得猛地一震,接着眼前的景象便如玻璃般碎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随后林叶吃惊的发现自己依然坐在床边,冷汗再次浸透了衣衫,将后背的布料紧紧黏在皮肤上。
林叶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惊魂未定地看向火炉旁,兰雀儿和宋昭宁仍在熟睡,脖颈完好无损,只是呼吸稍显沉重,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又是一场噩梦…… 太邪门了……” 林叶长舒一口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不能再睡了,实在太邪门了,再睡下去恐怕真要被吓死了。”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兰雀儿身边,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指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雀儿,休息得怎么样了?”
兰雀儿立刻睁开眼睛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笑道:“不睡也没事的!叶哥哥,你睡醒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伸手抚上林叶的额头,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睡醒?” 林叶回想起刚才的噩梦,苦笑道,“是被吓醒的,接连做了两个噩梦,现在还心有余悸。”
“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宋昭宁翻了个身,半躺在沙发上不满地瞪着他,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显然也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不就是个噩梦吗?至于吓成这样?你平时的能耐都跑哪儿去了?”
接着宋昭宁晃了晃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在她脸上:“看看,才睡了不到十分钟就被你吵醒。梦是心头想,估计是你平时压力太大了。玄灵他们还没回来,时间还早,再歇会儿养养精神再说。”
林叶尴尬地挠了挠头,看向窗外,天色确实还早,晚霞正染红西边的天际,将云朵染成绚丽的橘红色。“那你们歇着,我到院子里转转,透透气也好。”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可刚把一条腿跨出屋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活动关节。
林叶猛地回头,血液瞬间冻结 —— 两条水缸粗细的怪蟒正缠绕着宋昭宁和兰雀儿,鳞片在火光下闪着幽绿的光泽。
宋昭宁和兰雀儿的上半截身体已经被吞入蛇口,只剩下双腿在徒劳地挣扎。
“畜生!” 林叶暴怒,体内的异能瞬间涌动,瞬间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长刀就要冲上去,长刀随即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寒光。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上一个噩梦中长刀断裂误杀二女的一幕,那些血腥的细节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他的动作猛地顿住,无奈之下,手指颤抖着将长刀又放回戒指,这才赤手空拳地扑了上去。
就在林叶即将冲到巨蟒身前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将他禁锢,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像是被浇筑在水泥中。
与此同时,眼前的巨蟒身体开始扭曲变形,肌肉蠕动间渐渐化作两条粗壮的手臂,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正掐着兰雀儿和宋昭宁的脖颈将她们举在空中。二女的脸庞因窒息而涨得通红,舌头微微外吐,眼中充满了痛苦,指甲在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林叶怒吼,胸腔中怒火翻腾,异能在体内疯狂冲撞,却无法冲破这层无形的束缚。
“又生气了?” 莫雷迪神父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戏谑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你太容易为外人动怒了,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好好活着呢?”
“又是你搞的鬼!” 林叶咬牙切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阴魂不散的东西!立刻放了她们,不然这次你丢掉的可就不只是两条胳膊了!”
莫雷迪神父从房间角落的阴影中缓缓现身,黑袍拖曳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拍着手笑道:“好有气势!不过你可以试试,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捏断她们的脖子。你猜猜,她们的颈椎会先断在哪一节?”
他晃了晃掐着二女脖颈的手臂,那手臂上赫然留着狰狞的疤痕,正是之前被林叶斩断的部位,伤口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顺带说一句,这正是拜你所赐的手臂。你可以好好感受下,说不定会有新发现哦。”
说完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残忍与得意,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兰雀儿和宋昭宁的表情因窒息而更加痛苦,四肢徒劳地蹬踢着,发出嗬嗬的哀鸣。
林叶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能清晰地看到兰雀儿眼角滑落的泪水,感受到宋昭宁眼神中的不甘,这些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刺穿着他的心脏。
无奈之下,林叶咬牙切齿的问道“说,你究竟想怎样?”
“很简单,我要你死。” 莫雷迪神父笑得轻松惬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最好是你能在我面前自杀,这样我也不是不能放她们一条活路。”
见林叶没有反应,他脸上的笑容更加阴冷,如同腊月的寒冰:“看来林先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那就由我来帮你下决心好了。”
说罢,莫雷迪神父直接打了个响指,“嘭” 的一声闷响,兰雀儿和宋昭宁的一条胳膊突然炸成血雾,鲜血飞溅在墙壁上,如同绽开的死亡之花,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混蛋!住手!” 林叶目眦欲裂,眼中布满血丝,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莫雷迪神父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用指尖沾了一点飞溅到眼前的血珠,放在舌尖舔了舔:“你们龙国不是讲究好事成双吗?再来一下才完美。”
说罢,又是一声清脆的响指,二女的另一条胳膊也化作血雾。凄厉的惨叫卡在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哀鸣,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
林叶瞠目欲裂,双眼通红,眼眸中杀机四溢,同时也再次取出了由沙龙角制作的刀坯,林叶狠狠的握着刀柄,刀尖直指莫雷迪神父的眉心位置,同时洁白的刀身流转着金红两色气流,如同两条活物在盘旋:“我杀了你!”
“生气了?生气可不好啊!” 莫雷迪神父笑容不减,仿佛林叶的愤怒只是孩童的撒娇,“其实我的要求真不高,只要您能自杀,自然可保她们性命无忧的!你看,这么简单的交易,为什么不接受呢?”
“我不是不能死!但是我活着你尚且如此折磨她们,怎么保证我死后你会放过他们?” 林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以为我会像那些愚昧的教徒一样任你摆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