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砸在后颈的疼意像针在扎,我却死死盯着那道银灰色屏障。
它泛着冷光,把黑洞的出口封得严严实实,像老天爷在我们头顶又盖了口棺材。
祁煜琛的掌心还攥着我的手,温度透过交叠的指缝往我骨头里钻,我能听见他心跳,一下,两下,和我擂鼓似的心跳撞在一起。
\"三次爆发。\"他低低重复我刚才的话,拇指在我手背上摩挲,像是在确认什么,\"够不够?\"
够吗?
上辈子我被困在祁家佛堂那夜,也是这样的绝境。
那时我攥着半块碎瓷片,想着要是能再活一次,说什么也要站到他身侧。
现在灵泉在玉坠里翻涌,像头醒过来的小兽,我能感觉到它顺着血管往四肢钻——够的,必须够。
\"够。\"我仰头看他,穹顶裂开的缝里漏下碎光,照得他眉骨的汗珠发亮,\"但我需要进空间深处。\"
他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收紧:\"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十倍,你会......\"
\"我知道。\"我打断他,把脸贴在他剑穗上。
那是我亲手绣的并蒂莲,针脚早被离火烤得发硬,\"但灵泉的源头在最底层,上次我只触到表层。\"
石殿又震了一下,我们踉跄着撞在石壁上。
祁煜琛的离火剑\"嗡\"地轻鸣,剑尖挑开我额前的碎发:\"多久?\"
\"最多半炷香。\"我摸出玉坠,灵力顺着指尖渗进去,空间的雾气立刻裹住手腕,\"你守着我。\"
他没说话,却把我往怀里带了带。
离火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在我们周围划出个火圈——黑液漫到火边就\"滋啦\"作响,冒起青烟。
这是他能给的最安全的屏障了。
闭眼的刹那,我被拽进空间。
这里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青石板路,竹篱笆围着灵泉池,池边那株我亲手栽的雪兰开得正好。
可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
上次来的时候,我只敢走到第三重门,门后是混沌的黑,像张要把人吞了的嘴。
现在我攥紧玉坠,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门轴\"吱呀\"一声响,黑幕里突然漫出清甜的水香——是灵泉。
\"原来你在这儿。\"我轻声说。
雾气散了些,我看见池。
不是之前那方小池,是望不到边的海,水面浮着星星点点的光,像银河落进了人间。
灵泉的力量裹着我,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像敲在鼓面上。
\"我需要你。\"我跪下来,掌心按在水面,\"祁煜琛在外面等我,我们要回家。\"
水面突然翻涌,一朵透明的莲花从水里升起来。
花芯里躺着块玉牌,和守护兽额间的玄鸟玉牌一模一样,只是更通透,能看见里面流转的光。
\"玄鸟......\"我喃喃,突然想起祁家祖祠那幅壁画——玄鸟衔珠,是祁家开族的传说。
原来灵泉和祁家的秘密,从一开始就缠在一起。
\"婉清!\"
祁煜琛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空间的屏障。
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跪坐在灵泉池边,手心里多了块玉牌。
空间外的时间只过了片刻,可我的后背全被冷汗浸透——刚才那半柱香,在空间里怕是过了三天。
\"拿到了。\"我把玉牌塞进祁煜琛手里,\"这是灵泉的源头,和守护兽的玉牌同源。\"
他低头看玉牌,离火剑的光映得玉牌泛着金红:\"所以屏障是玄鸟玉牌的力量?\"
\"对。\"我摸出淬毒匕首,灵泉顺着刃尖淌出来,在空气里凝成淡蓝的线,\"用灵泉破灵泉,用离火引玉牌。\"
他突然笑了,眼睛亮得像星子:\"好。\"
穹顶又塌了一块,碎石砸在火圈上,溅起火星。
我能听见黑液沸腾的声音,像有人在远处呜咽。
祁煜琛把玉牌按在我手背上,我们的血混在一起,渗进玉牌的纹路里。
\"合。\"他说。
灵泉从玉坠里涌出来,离火从剑刃上烧起来。
两种力量在我们交握的手间缠绕,先是淡蓝和金红的光,接着变成刺目的白,像把刀要劈开这方天地。
屏障开始震颤。
银灰色的光里浮出玄鸟的影子,展开翅膀时带起的风几乎要把我们掀翻。
我咬着牙,把最后一丝灵力挤进灵泉里——上辈子我躲在他身后哭,这辈子我要和他一起劈开这绝境。
\"破!\"祁煜琛大喝一声。
白光炸开来的瞬间,我眼前一片空白。
等再能视物时,我们正跪在青石板上,身后是崩塌的石殿,面前是祁家祖祠的朱红大门。
\"出来了。\"我哑着嗓子说。
他把我抱进怀里,离火剑\"当啷\"掉在地上。
我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衣服全湿了,心跳快得不正常——刚才那一下,他怕是把三成功力都搭进去了。
\"线索。\"我从怀里摸出块碎玉,是刚才在空间里捡的,\"玄鸟玉牌的碎片,长老房里有个一模一样的。\"
祁煜琛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当然知道,那位德高望重的大长老,最爱的就是在茶余饭后讲祁家祖训,谁能想到......
祖祠的偏殿亮着灯。我们摸过去时,正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
\"废物!
连两个小辈都拦不住!\"是大长老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那玉牌呢?\"
\"被......被他们拿走了。\"另一个声音发颤,是三管家,\"但主子说......\"
\"住口!\"
门\"吱呀\"一声被祁煜琛踢开。
大长老猛地转头,茶盏从他手里掉下来,在青砖上摔成碎片。
他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我这才发现他鬓角的白发里缠着黑丝——那是中了邪术的征兆。
\"三少奶奶,三少爷。\"他很快恢复了镇定,背着手冷笑,\"怎么,逛够了?\"
\"逛够了。\"祁煜琛捡起地上的茶盏碎片,\"逛到看见您和西域巫师签的血契,逛到看见您往二房的汤里下的蛊。\"
大长老的脸白了一瞬,随即又笑起来:\"证据呢?
就凭你们两个毛头小子?\"
我摸出怀里的玄鸟玉牌。
玉牌在烛火下泛着幽光,照出大长老腰间挂着的半块——原来他一直带着另一半。
\"证据在这儿。\"我说,\"您用玄鸟玉牌引我们进空间,想借守护兽的手除掉我们,顺便拿到灵泉的力量。
可您忘了,灵泉认主。\"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从袖中抖出条黑鞭。
鞭上缠着骷髅头,每动一下都发出\"咔嗒\"的响:\"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黑鞭带着腥风抽过来,祁煜琛的离火剑迎上去。
金红的火焰舔过黑鞭,立刻冒起黑烟。
我趁机甩出灵泉凝成的网,淡蓝的光裹住大长老的脚——他的玄鸟玉牌和灵泉同源,最怕这个。
\"你......你怎么会......\"他踉跄着摔倒,黑鞭\"啪\"地掉在地上。
\"因为我是灵泉的主人。\"我蹲下来,看着他惊恐的眼睛,\"因为祁煜琛在我身边。\"
离火剑抵在他喉间时,窗外突然掠过道黑影。
祁煜琛猛地转头,剑势微顿——就这刹那,大长老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往嘴里一倒。
\"你们赢不了的......\"他嘴角溢出黑血,眼睛却亮得可怕,\"真正的主人......会来找你们的......\"
\"老东西!\"祁煜琛想点他的穴,可已经晚了。
大长老的身体开始透明,像团被风吹散的烟,只留下块染血的绢帛,上面画着条盘着明珠的黑蛇。
我捡起绢帛,手在抖。
祁煜琛凑过来,呼吸扫过我耳尖:\"这是......\"
\"黑蛇卫。\"我喉咙发紧。
上辈子祁家被抄家时,我见过这个标记。
他们是皇帝身边最阴毒的暗卫,专管清理不听话的臣子。
石殿崩塌的余震似乎还在我脑子里响。
祁煜琛把我搂进怀里,下巴抵着我发顶:\"别怕,有我在。\"
可我盯着绢帛上的黑蛇,怎么都止不住发抖。
大长老背后的\"主人\",难道和上辈子祁家的灭顶之灾有关?
风从破窗里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晃。
绢帛上的黑蛇在光影里扭来扭去,像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