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鸡往院门走,一边走一边喊:“我去找兽医去!查出是辣油,我让你赔我三年的鸡蛋钱!我这鸡是下蛋的,你赔不起!”
徐峰喝了一口茶,凉悠悠道:“你要真是找兽医查了个辣油,我还真给你磕一个头。不过我估摸着,最多查出你鸡昨晚吃多了你那盘剩下的麻辣花生米。”
“你——”许大茂回头气得差点摔了个倒栽葱,眼珠子瞪得比鸡蛋还大,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抱着鸡走远了,院里才逐渐恢复宁静。
徐峰关上厨房门,心里却没真的轻松。虽然刚才嘴皮子占了便宜,但他知道许大茂不是那种吃了亏就能咽下去的角色,这货八成今晚就得盘算着怎么反击。
他走回屋,坐在灶台边翻着调料罐,忽然抿嘴笑了——行啊,许大茂,你的鸡没嗓子了,我看你还怎么准点叫唤。接下来,我倒要看看你下一步的花样。
屋外,贾张氏刚好从西厢房出来,手里提着个破脸盆,往水缸里舀水,听了半场鸡哑风波,叹了口气,念叨:“早知道鸡这么惹事,当初就不让棒梗去偷那把饲料勺子了……”
徐峰听见她嘀咕,眉头一挑,忽然冒出个想法。既然大茂那边暂时哑火,那我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把他这事再添点料,给他“扩大点影响”?
他慢慢起身,眼中掠过一抹精光。鸡叫虽然消停了,但这戏,还远没完。
月色已沉,院子被乌云蒙得发闷,空气湿得像锅里冒出的闷汽。徐峰在灶屋里踱步,脚底青石板透出微凉。他把一张粗糙麻纸铺在桌上,蘸了点灯油,轻轻用炭笔在上面写字。
“鸡喉疫,速隔离,免传染。”
字迹苍劲,却带着故意留出的毛边,看上去像是三大爷那种半盲老写匠的手笔。写完后,他又翻出几张废旧的米袋剪成碎条,在边缘涂上石灰水,让纸面泛出不均匀的白斑,增添一种久经风吹日晒的斑驳感。
写罢,他抬眼望向窗外。风吹得烛火颤,影子摇曳,他能听见远处许大茂屋里传来的咳嗽声,夹杂那只鸡低低的哑咯。那声音像铁锈划铁皮,令他心头更加笃定。
**让院子里人信服,光凭一只哑鸡不够。得给这哑声添个可怕的名头。**他心里暗暗算计,眼里闪着沉静而阴狠的光,“鸡喉疫”这个词,是他早年在后厨库房旧报角落里瞧见的,说是鸡一旦染上,就成群哑嗓,极易互传。真假并不重要,只要听着够渗人,足够了。
他把纸晾在桌边,转去小阁楼翻箱倒柜,找出一撮陈年辣椒蒂、半截干花椒枝,研成粉末装进纸包——粉末混着炭灰,颜色灰红,看不出本来样子。一会儿洒在许大茂鸡窝里,让那地方弥散出一股怪味,传得全院都是。
夜更深了,徐峰披了件旧灰棉袄,袖口塞两张纸告示,怀里藏着那包辣椒灰,蹑手蹑脚出了门。他贴着墙根走,像一道灰影滑到许大茂屋旁。
鸡窝就在窗根下,一个破木箱改的。那只鸡歪在草垫上,喉咙时不时挤出气泡般的“咯哒”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徐峰屏住呼吸,用指尖捏起辣椒灰,顺着箱缝细细撒进去,粉末落在鸡羽上,那鸡被呛得扑棱翅膀,扇出一阵细屑,迅速弥漫。
“行了,你哑就哑到底。”他心里嘀咕,转身猫着腰溜到水井旁,把两张大纸悄悄贴在井栏外侧和西墙门洞——那是人来人往处,明早一抬眼准能瞧见。
忙完后,他披着夜色回屋,推门那刻,一根细绳在脚腕一勒。徐峰微微一惊,低头却笑——原来是他自己早布的绊索。“还好记得,不然自己被自己整趴下。”他弯腰解绳时,耳朵捕到院深处一阵窸窣——像有人在翻动柴垛。
他眯眼凝神,隐约瞧见一道高挑的影子闪过柴堆,朝后门摸去。影子背月,只能辨出窄肩和一截拖地衣摆。**那不是贾张氏,也不是三大爷,更像……秦淮茹?**徐峰心里疑惑:夜半她跑后院做什么?
影子很快消失,他没贸然跟上。**此刻最要紧,是让鸡疫的恐慌散开。**他关灯,躺下却没睡着,脑子里翻着下一步棋。
——
拂晓将至,灰蒙天光像冷水洒在院里。大门“吱呀”一声,卖豆腐的老李推车进来,刚踏进院就被水井边那两行大字晃了眼——“鸡喉疫速隔离”。老李愣神,抬头一看,墙洞那面也贴着同样告示,字体斜歪,墨迹未干。
“鸡喉疫?”他嘴里念,两脚顿住。卖豆腐吆喝声没起,反倒惊动了起早汲水的刘大婶。刘大婶探头一瞧,惊呼:“哎呀,咱院子有传染鸡病?谁贴的?”
有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昨晚许家鸡哑了,是这病?”
“真要传开,可不得把咱们院子全害惨?鸡病也能传人吧?”
许大茂被嚷声吵醒,披着袖毡匆匆跑出来,一眼瞥见告示,脸色霎时惨白——他昨夜抱着鸡翻箱倒柜找喂药方子,哪里料到一觉醒来,罪名更大顶头。更要命的是,那鸡窝里辣椒灰味冲鼻,鸡打着喷嚏,羽毛打卷,看着就像真的病入膏肓。
“胡说八道!”他嗓子拔高,“这鸡喉疫谁造谣的?别吓唬人!”话虽硬,眼睛却在偷瞄四周,心底发虚。
“那被子油漆还没说清,这又整鸡疫,你家鸡昨儿还出怪声,这不是巧合吧?”有人戳破窗户纸似的说,立刻引来附和。
许大茂急得脸通红,却找不到反驳的话。他瞪着四周,忽然看到徐峰倚在门框下洗脸盆里打水,像观戏一样看热闹,嘴角扬着淡淡弧度——既不说话,也不笑出声,却比真笑更扎眼。
那一刻,许大茂心底升起恐慌:**这告示,多半是徐峰干的!**可他无凭无据,硬是喊不出来。要喊,得拿出真本事;没证据,只会让人觉得他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