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浩听她仅凭一张嘴就颠倒黑白,十分着急。
有一种秀才遇着兵的无力感。
“外公,你听我的。
我娘真是让我奶给打死的。
当时我二叔成亲,我娘不小心打碎了几个盘子,被我奶罚不许吃饭。
我娘实在是饿极了。
去厨房偷点东西吃,又被我奶撞见。
就拿着烧火棍可劲儿的打!
你不信问问咱们村的村民。
我娘在二叔的婚礼上饿的不行,躲在墙角里偷吃东西,好多人都看见了。
而且她那会儿根本没有病。
就是饿的瘦成皮包骨!
乡亲们都是看见的啊!”
本来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大家都快淡忘了。
但经杨文浩这么一提醒,又纷纷想了起来。
田大娘第一个说:
“是有这么回事来!
曹家姑娘在杨婆子手底下没讨到过好日子。
咱们村里人都知道。
当初江氏还在的时候,还能帮她分担点儿。
两个人都做着重活,好歹还能轻松点。
后来江氏走了,曹氏就揽下了所有的活。
杨婆子那是整日游手好闲,就知道打骂人家!”
“杨老二再娶那天我也在。
曹家闺女被关在房里,不让出来。
还是我看着可怜,给打开了门栓。
又从席面上拿了个鸡腿给她。
她说是自己筹备婚礼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盘子,惹了婆婆不快。
已经好几天没给吃东西了!”
说起曹氏。
村民们皆是唏嘘:
“来十里村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杨大家的穿过一件好衣裳。
都是杨婆子穿剩下的,补丁摞补丁的。”
“是啊。
早前江氏还在的时候,她还看着能胖壮点儿。
江氏闹事那天还带头去抓人呢。
后来江氏走了,她的气色是一日不如一日。
到杨老二再娶的时候。
已经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我看就算不是被打死的,也是饿死的!
谁家好人几天不吃饭还能好好的!”
“就是……”
听着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曹老头越来越生气。
指着杨婆子:
“你们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杨文浩看见风向又转到了自己这边。
还有些小得意。
给曹老头支招:
“外公。
他们这是草菅人命,必须要严惩。
既然不承认,咱就告到杨家族老那儿去。
告到县衙里去。
肯定能给我娘一个说法!”
曹老头一听有理。
赶紧让自家带来的后生去杨家宗族里叫人。
寻思宗族里若是不管,就直接告到县衙里去。
杨婆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跪在了地上:
“亲家公!
看在……看在咱亲戚这么多年的份上。
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宋颖儿直接没眼看。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早前在门里跟她交代的事儿,这会儿全忘了!
竟然给人下跪!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娘,你快起来!
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就算你再心疼大嫂,她也已经不在了。
她老爹这也不像是个明理的,你给他赔罪也没用!”
说着就把杨婆子给薅了起来。
然后趴在她耳边小声说:
“你要是承认杀了人,那玉郎的前途就全毁了。
你想让他一辈子不能科考吗!”
杨婆子的眼神瞬间清明。
她儿好不容易才考中的秀才,眼看就要中举了。
而且将来还要当状元的。
可不能因为她这一时心虚给毁了!
“对,颖儿说的对。
老大家的不是我打死的。
我的确是饿了她几顿,但当晚上就给她吃的了。
肯定也不是饿死的。
她就是生病病死的!”
宋颖儿看着杨婆子终于支棱起来了,呼了口气。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们又没什么确切的证据。
就算是要告,也未必告的赢。
而且杨文浩胆敢诬陷自己的亲奶奶,这是以下犯上,大不孝之举。
是要坐牢受刑的!”
宋颖儿说。
杨文浩心下一凉。
完了,没想到这一茬!
大夏极重孝道,晚辈状告长辈,即便是长辈的错,晚辈也要先受一顿杀威棒。
就算是曹老头出面去告。
他若上堂举证的话,也是需要先挨打的。
曹老头可不吃她这一套:
“天下自有公道。
我相信县衙的差爷能够查明我闺女的死因!”
当初葬礼的时候就让杨家糊弄过去了。
这次他怎么也要弄清楚闺女到底是怎么死的。
正说着呢。
杨家的族长来了。
当初因为江氏的事,杨婆子贿赂当时的族长杨弘业。
族老三叔做主,摘了他的族长之位。
如今的族长是杨家推选出来的。
杨弘业的堂兄杨弘兴。
虽然没有老三叔那般刚正,但也算个明事理的。
听了曹老头的控诉,和杨婆子宋颖儿的辩解。
他先做的事是遣散了村民。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再查曹氏的死因已经很难了。”
他把曹家人和杨婆子等人请到了祠堂,关起门来说。
又问杨婆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家男人呢?
怎么就叫你两个妇人在这儿顶着!”
宋颖儿赶紧道:
“玉郎今年就要下场了,正在家闭关读书呢。”
杨婆子也道:
“是啊。
我们怕打扰他清静,单独给收拾了一间屋子。
除了出来方便,子玉都是在屋里用功的,连饭都是做好了给送进去。”
杨弘兴无语: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他怎么也能沉得住气充耳不闻!
赶紧把他叫来。
跟曹家人和解!”
说着就遣了个后生,把杨子玉也叫来了。
杨弘兴正跟曹老头商量如何和解:
“子玉家的事,我多少有所耳闻。
曹家女的确是受了些磋磨,但打死人的事,我相信杨婆子也做不出来。”
关键是真要闹到公堂去。
杨家全族的后生就都会受到牵连,没办法科考了。
尤其杨子玉。已经是秀才之身,也有希望中举。
因此就算知道杨家人苛待儿媳。
他这个做族长的也只能和稀泥。
“这样吧。
我叫杨家出些银两,全当给曹氏一个交代。
亲家公也不必再深究此事,你看如何?”
曹老头低头想了想。
抬头问:
“你们能给多少银子?”
杨婆子估摸了一下自家的家底,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
“十两。”
曹老头皱眉:
“十两!
我闺女的命在你们那就值十两!
那不行,起码一百两。
要不然这事儿肯定没完,我还是要让县衙的仵作来看看我闺女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婆子咽了咽唾沫。
要是真让仵作来验,她可就真完了!
可家里已经没有这么多银子了。
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