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玉低下头,在看不见的地方笑了一下。
宋颖儿心头火起。
更烦躁了!
好不容易达成了调解。
杨弘兴催着两方人完成协议。
杨子玉不愧是秀才,拿起笔唰唰两下,写了一封调解书。
大意是杨家赔偿曹氏女一百两银子作为补偿。
曹家承诺以后不会再翻旧账,拿曹氏女死亡的事闹腾。
曹老头不认字,只伸手要钱。
宋颖儿昨个才去镇上逍遥了一天,身上装着备用的银子。
掏出一百两银票,拍给了曹老头。
曹老头大手一挥,在协议书上按了个手印。
此事就算了结。
他领着这次带来的几个曹家后生回家了。
杨子玉把瘫软在地的杨婆子搀起来,叫着宋颖儿往家走。
宋颖儿心里一百个不服气:
“这件事说起来,他们一点证据都没有。
凭什么就得赔他们一百两银子!
你们杨家族长可真是的。
胳膊肘往外拐。”
杨子玉扶着老娘,默不作声。
心说人家族长说的很清楚了。
杨家苛待儿媳,全村的人都看着呢。
就算不是打的,曹氏的死也跟杨家苛待有关系。
这件事真闹将起来。
杨家宗族的名声肯定不好听。
那年轻的后生们娶妻就成了大问题。
杨婆子到现在还沉浸在要被沉塘的恐惧当中,腿软的一批。
根本没办法思考。
想不到当年她想把江氏沉塘。
到这会儿轮到她自己要被沉塘了!
难道是报应?
宋颖儿见他俩都不说话。
犹自气闷:
“说起来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初要不是我给娘支招。
那曹家早就闹起来了!
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揪着这事儿不放!”
想了想今日事情始末。
宋颖儿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那个杨文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搬弄是非。
这次定不能轻饶了他。
娘,要让他赔我那一百两银子!”
总之。
她那一百两是不能白花的。
本来她的嫁妆银子就剩的不多了。
这些天为了查清金传宗的死和江氏的关系。
她散了不少银子。
为了想办法报复回去。
又舍了不少银子打听金家的关系。
好不容易才有点眉目了。
转过头来让杨家人坑了一百两!
这都什么世道啊!
杨婆子也稍微缓过来一些。
才想起今天这事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个曾经被她捧在手里的大乖孙!
也是有些气急败坏:
“对!
不能放过那小子!
竟然联合外人来坑害他亲奶奶。
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回家就把他打一顿!”
一家人踉踉跄跄的回到家。
没能如愿找杨文浩出气,倒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杨婆子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
尤其是她的屋子。
被人翻箱倒柜,东西扔了一地。
床头他放贵重物品的木箱子,被人用斧头劈开了。
里头仅剩的二十多两存银不翼而飞。
还有她的一对银手镯,一根银簪子,也不见了踪影。
杨婆子整个天都塌了。
“天杀的,这是哪里来的飞贼啊!
把老娘的东西偷的一干二净,连根毛都没给我剩下啊!”
宋颖儿一看,吓了一跳。
赶忙去自己屋子看看东西有没有少。
还好她放的隐蔽,把存钱的箱子塞到了床底下。
并没有被贼人翻出来。
只是妆台上放着的一对金耳环被顺走了。
她呼了口气。
正要出去叫村长。
被杨子玉拦住了。
他板着脸从自己书房里走出来,拿了一本被画了乌龟的书。
阴沉道:
“是文浩。
他偷走了我的学子文牒!”
大夏对人口管控是非常严格的。
普通人若是出门,没有户籍没有路引的话,连县也走不出去。
但是朝廷对学子们很是优待。
给他们下发学子文牒。
可以自由出入县府关卡,方便他们外出游学,拜师访友。
杨文浩已经退学。
学子文牒也已经被收回去了。
他想外出,除了要拿着自己的户籍,还要有路引或者文牒。
这回他偷了杨子玉的文牒。
县城或者府城关卡的士兵,若是不仔细查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你说什么?”
杨婆子正抱着她碎掉的钱箱子嚎哭。
听见杨子玉的话,从屋子里跑出来。
“那个天杀的偷了我的银钱,还偷了你的文牒。
走!
我们赶紧去追!”
那可是她所有身家了。
可千万不能被拿走。
可是这件事实在有点丢人。
而且早上曹家人来闹,在十里村已经人尽皆知了。
要是再知道她孙子偷了奶奶的钱财和叔叔的文牒跑了。
就算杨婆子脸皮再厚。
也觉得丢人。
“快,你俩年轻跑得动。
赶紧去追一追!”
杨婆子着急的撵着二儿子家两口子。
对于杨婆子的命令,宋颖儿是不太服气的。
从小她就自作主张惯了,连宋老爹都管不住她。
来了杨家却要受这么个没用的老婆子命令!
但是现在情况确实紧急。
不管杨婆子丢的金银和杨子玉的学子文牒。
就是那一百两银子,她也不能白花了。
于是来不及分辩,赶忙跟着杨子玉出去找了。
可是杨文浩一个十四岁的小伙子,正是有力气的时候。
又在家做了一段时间的农活,身体锻炼的也壮实。
要追上他谈何容易!
宋颖儿跑了没两步就追不动了。
杨子玉倒是追到了官道上。
但现在是大年初二。
官道上来往的牛车虽多,但都是走亲访友自己赶着的。
根本不可能让他上车。
杨子玉又是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平时缺乏锻炼。
没多久也便放弃了。
那个文牒他倒是可以补。
但书院和衙门都放了年假。
再开学也是十五之后了。
杨文浩早不知跑去了哪里?
夫妻两个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杨婆子看着满眼的狼藉。
想到了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这下文浩也走了。
家里的活谁来干呢!”
说着就看向了一旁的宋颖儿。
宋颖儿正气闷着呢。
见状赶紧摇头:
“我是不可能干的。
我从小就养尊处优,都是丫鬟婆子伺候。
可不会做活。
而且我还要张罗玉郎拜师的事呢,没空!”
杨子玉一听她能帮着拜师,自然是向着媳妇的。
“娘。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因你而起。
现在文浩走了,你就再受几天累吧。
等儿子中了举,一切就都好了。”
杨婆子也知道这篓子是自己捅出来的,认命的叹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