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的金光刺破云层时,千艘斩魔战船已在云海中列成方阵。船帆上的“斩魔”二字被晨露浸染,折射出冷冽的光,如同悬在众仙头顶的利剑。林茗天站在旗舰“破妄号”的甲板上,望着下方不断收缩的云层——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要穿过两界壁垒,踏入那片被黑暗笼罩了亿万年的魔域。
“林道友,这是天庭秘制的‘避魔丹’,含在舌下可隐匿仙元波动。”慧能大师捧着一个玉盒走来,盒中丹药泛着青灰色光晕,隐约能闻到草木烧焦的气息,“魔域的空气里弥漫着‘蚀仙瘴’,寻常仙元触之即溃,唯有靠此丹暂时抵御。”
林茗天接过丹药时,赤练正站在船舷边擦拭折扇。她的焚天扇经过天庭法器司修复,扇骨上多了三道金色纹路,据说是用太阳精金熔铸而成:“佛门就是讲究多,区区瘴气,一把火烧了便是。”说罢她指尖燃起一簇火苗,火苗接触到船外的云海,竟瞬间蹿起三丈高,将周围的雾气烧得干干净净。
“赤练仙子有所不知,”敖风从船舱走出,他的鱼鳞甲已换成暗黑色软甲,更适合在暗处行动,“魔域的瘴气并非寻常雾气,而是由无数战死生灵的怨念凝聚而成,遇火只会愈发狂暴。上次我族三太子误入魔域,便是被这瘴气蚀穿了逆鳞。”
正说着,旗舰中央的传讯玉突然亮起红光。礼官的声音在甲板上回荡:“诸位听着,两界壁垒即将抵达。穿过壁垒时会有半个时辰的空间乱流,务必稳住仙元,不可擅自离船!”
林茗天抬头望去,远方的云海尽头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缝,裂缝中不断涌出灰色气流,气流接触到战船的防护罩,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就是魔域与三界的分界线,传说中连上古金仙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幽冥裂隙”。
战船驶入裂缝的刹那,天地间的光线骤然消失。林茗天只觉一股强大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识海中的虚无痕本能地运转,在他周身构建出一层空间屏障。透过屏障望去,其他战船的防护罩正在剧烈闪烁,有几艘船尾的天兵被乱流卷中,瞬间化作光点消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抓紧了!”赤练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她的朱雀真火在船舷外燃烧成圈,却被灰色气流不断压缩,火焰的光芒越来越暗淡。慧能大师则带领几名僧人诵经,金色的经文在空气中凝结成锁链,将相邻的三艘战船连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阵型。
半个时辰后,撕扯力突然消失。当光线重新出现时,林茗天发现周围的景象已彻底改变——天空是暗紫色的,漂浮的不是云彩,而是一块块燃烧着绿火的岩石;地面上没有土壤,只有黑色的晶体,踩上去会发出指甲刮玻璃般的刺耳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味,吸入肺中竟让仙元都变得滞涩。
“这就是...魔界?”有年轻的天兵忍不住惊呼。他刚伸出手想要触碰一块漂浮的绿火岩石,指尖便被瞬间灼伤,伤口处冒出黑色的浓烟。
“别碰任何东西!”敖风低喝一声,甩出一道水幕将天兵包裹,“魔域的一切都蕴含魔气,哪怕是一粒尘埃,都可能带有噬灵的诅咒。”
林茗天蹲下身,指尖轻触黑色晶体地面。当混沌之力涌入的刹那,他突然看到无数破碎的画面——残肢断臂堆成的山峰,流淌着紫色血液的河流,还有一群长着翅膀的魔族,正在生食仙人的元婴。这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识海,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林道友,没事吧?”慧能大师及时递来一粒莲子,莲子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喉咙流入丹田,“魔域的法则与三界截然不同,它会放大生灵的负面情绪,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林茗天点头之际,前方的黑色晶体地面突然裂开。一只布满肉瘤的巨爪破土而出,爪尖的倒刺上挂着半块破碎的仙甲。紧接着,一个身高十丈的怪物从地底钻出,它没有头颅,脖颈处的伤口不断涌出绿色粘液,粘液滴落在地面,竟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深坑。
“是‘无头腐魔’!”有见识广博的地仙惊呼,“据说这是战死的魔族将领怨气所化,刀枪不入,专食仙人元神!”
赤练折扇一挥,朱雀真火化作一道火鞭抽向怪物:“管它是什么东西,烧了便是!”然而火焰接触到绿色粘液的瞬间,竟诡异地熄灭了,鞭梢反而被腐蚀出一个缺口。
“小心,它的粘液能吞噬仙元!”敖风长枪横扫,枪尖凝聚的水龙撞在怪物身上,却只激起一片涟漪。那怪物的躯体如同橡皮泥般不断变形,任何攻击都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林茗天望着怪物脖颈处的伤口,那里的粘液流动速度明显慢于其他部位:“攻击它的伤口!”他屈指一弹,一缕劫烬沙化作暗红色细线,精准地刺入怪物的脖颈。
“嗷——”怪物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整个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它脖颈处的伤口突然炸开,绿色粘液如喷泉般涌出,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微型魔影。慧能大师见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净土度厄!”金色的佛光从他体内爆发,魔影接触到佛光,瞬间化作青烟消散。
趁此机会,众仙齐齐发力。赤练的火焰绕开粘液,专攻怪物的四肢关节;敖风凝聚出冰锥,将怪物的双脚冻在地面;其他天兵则射出捆仙索,试图束缚它的行动。当林茗天再次打出混沌之力时,那怪物的躯体终于开始崩溃,黑色的晶体从它体内脱落,露出里面一团跳动的绿色光球。
“这是它的魔核!”林茗天识海中的溯光尘运转到极致,时间在光球周围瞬间凝固。他身形一闪,探手抓住那团光球——入手冰凉,里面蕴含的怨念几乎要冲破他的手掌。
“快捏碎它!”赤练急喝。林茗天却突然发现,光球中竟包裹着一丝微弱的金色气息,那气息与天庭仙元极为相似。他刚想细查,怪物的躯体突然爆炸,绿色粘液如暴雨般洒向四周。
“撤!”慧能大师展开莲海,将附近的天兵护在其中。林茗天则将绿色光球收入特制的玉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被腐蚀出几个小洞,黑色的魔气正顺着伤口向上蔓延。他急忙吞下一粒避魔丹,丹药化作暖流在体内流转,魔气这才渐渐消退。
“这才刚进魔界就遇到这种怪物,后面的路怕是更难走。”一名天兵擦拭着脸上的粘液,他的玄甲已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我们的战船在穿过壁垒时损毁了三艘,现在只剩下九百九十七艘,连传讯玉都开始出现杂音。”
林茗天望着暗紫色的天空,那里的绿火岩石正在缓缓移动,形成一个个诡异的图案:“魔域的空间法则极不稳定,传讯玉失效是迟早的事。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否则很容易被魔族各个击破。”
就在此时,远方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血光。血光中传来阵阵号角声,那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嚎,听得众仙心神不宁。慧能大师脸色微变:“是‘噬魂号’魔舰的号角声,看来魔族已经发现我们了。”
果然,血光的方向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那些黑点越来越近,众仙才看清是一群长着蝠翼的魔族,他们手中拿着骨刃,翅膀扇动时带起的灰色气流,竟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黑色的轨迹——那是被撕裂的空间裂缝。
“准备战斗!”旗舰上传来礼官的命令。战船的防护罩全部升起,天兵们搭弓射箭,箭矢上的符文在暗紫色的天幕下闪烁着金光。当第一波箭雨与魔族接触时,天空中炸开无数光点,骨刃与箭矢碰撞的脆响,竟在黑色晶体地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林茗天站在船舷边,注意到那些魔族的蝠翼上都有编号,从“甲一”到“癸百”不等。这说明他们并非散兵游勇,而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队。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些魔族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仿佛能与仙人战斗是至高的荣耀。
“不对劲。”林茗天眉头微皱,“这些低阶魔族实力平平,却敢主动冲击我们的防线,更像是在拖延时间。”他望向远方的血光,那里除了噬魂号魔舰,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在蠕动,暗紫色的天空因它的存在而微微扭曲。
“林道友的意思是...有埋伏?”慧能大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愈发凝重,“难怪这无头腐魔出现得如此蹊跷,恐怕是为了摸清我们的实力。”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黑色的晶体地面如同碎裂的玻璃般层层剥落,露出下方蠕动的暗红色组织——整个魔域的地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那些黑色晶体,不过是它的外壳。
“我的天...魔域本身就是一个活物?”赤练的折扇掉在甲板上,她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
林茗天的识海剧烈波动起来,七种尘埃本源同时运转。他看到了无数画面:这颗星球曾是上古战场,无数生灵在此陨落,他们的血肉与怨念融合,最终孕育出了魔域这个怪物。而他们脚下的黑色晶体,其实是怪物的鳞片;那些燃烧的绿火岩石,是它的呼吸孔;就连空气中的蚀仙瘴,都是它的体液蒸发而成。
“我们不是在进入魔界...我们是在钻进一个怪物的肚子里。”林茗天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他终于明白魔王的孤寂眼神意味着什么——或许这位魔域之主,也只是这颗星球的囚徒。
此时,远方的血光中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仿佛直接在众仙的识海中响起:“欢迎来到魔域,我的客人们。既然来了,就永远留下吧。”
随着笑声落下,地面的暗红色组织突然裂开无数巨口,每个巨口中都长满了锋利的牙齿,牙齿上还挂着泛黄的骨骼——那是无数年来误入魔域的生灵残骸。战船的防护罩开始剧烈闪烁,黑色晶体剥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众仙脚下的甲板,正在缓缓沉入那片蠕动的血肉之中。
赤练重新拿起折扇,火焰在她周身燃烧得愈发旺盛:“管它是什么怪物,本仙子今天就把它烧个通透!”
敖风长枪直指血光的方向:“龙宫传承中有记载,万物皆有弱点。这魔域既是活物,定然也有它的命门!”
慧能大师则闭上双眼,开始吟诵起古老的经文。金色的佛光从他体内扩散,将周围的战船笼罩其中,那些试图靠近的巨口在接触到佛光时,纷纷痛苦地闭合。
林茗天望着脚下不断蠕动的血肉,又望向远方的血光。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这千名精英能否完成刺杀任务,甚至能否活着离开魔域,现在都是未知数。而那隐藏在血光中的魔王,究竟是敌是友,更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瓶,里面的绿色光球仍在跳动,仿佛在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秘密。七种尘埃本源在体内缓缓流转,混沌之力开始与魔域的空气产生共鸣——或许,解开这一切的关键,就藏在这颗星球的血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