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散学后,赵彭程将林彦秋拉至自备的马车旁,两人悄然离去。
“呵呵,墨卿兄弟此次做得漂亮!富大虎气得七窍生烟,却毫无办法。听闻他被方大人召去,斥得狗血淋头。”
赵彭程此语令林彦秋额角冒汗,知晓有些事终究难掩。
方裕同那般人物,消息灵通无比,更不用说陈明超了。
“赵兄消息倒也灵通。”
林彦秋轻笑道。赵彭程叹道:“墨卿兄弟,往后若有需武力解决之事,便靠你了。此次官差连涉事双方都未凑齐,那些人早逃得无影无踪。”
林彦秋心道,他们本就是甲士,事后以“公务”为名,早已秘密调往他处,此事断不能泄露,便白了赵彭程一眼,道:“打架斗殴,别找我。我乃老实人,从不生事。”
赵彭程险些气结,半晌才道:“算你狠。”
将林彦秋送回客栈,二人约好晚间一同赴宴。
不料,未时下课时,林彦秋被齐芝怡堵在门口,硬是被她拉上马车,说是要去府上复诊。
刚出医馆大门,正巧撞见赶来的齐轲。
赵彭程对齐轲直言:“我是林彦秋的兄弟!”
齐轲立刻热络回应:“林兄弟的友人,便是我的友人,今后但有差遣,只管开口。”
林彦秋心骂赵彭程阴险无耻,竟学人尾行。
见齐轲与赵彭程一见如故,便对齐轲这老实憨厚之人有了新的看法。
果然,赵彭程说起临安城某地,新来了一批教坊司调教好的新鲜水嫩的文人才子坐楼时,齐轲面带憨厚,脸颊泛起红光,言道:“那还等什么?即刻便动身罢!”
“我靠!”林彦秋愤愤不已的说着。
半月光景匆匆而过,林彦秋本不甚重的伤势也已大好。
这些时日,林彦秋过得颇为清苦。
只因齐芝怡每日薄暮时分,定要来学堂接林彦秋下课。
之后,又要赖在客栈里,直到戌时将尽才肯离开。
这期间,张思瞧准机会前来,留宿一晚,却另开了房间隐匿起来,夜半时分才悄悄过来“作案”。
陈舒窈也曾到访一次,待遇却截然不同,陈舒窈一露面,齐芝怡立刻消失。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林彦秋每当想起此事,皆不禁感慨。
尽管林彦秋与齐芝怡这半月以来朝夕相处,感情却未有丝毫增进。
两人相处时,多数时候是林彦秋在四处流连,而齐芝怡则安静地坐在一旁,默默监视着林彦秋。
这让林彦秋感到十分崩溃,如今之人,谁的名帖上没有几位妙龄女子?
以前林彦秋无所事事时,常与她们调侃几句,互相调笑。
自齐芝怡来了以后,林彦秋这毛病算是暂时收敛了。
至于富年之事,似乎一下子没了下文。
陈舒窈从吴城前来时曾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是谁做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证据这东西,有时候其实是多余的。不过,富大虎便是想做什么,在动手之前,也该好好思量思量后果。”
陈舒窈所言,自不是信口雌黄。
从富年被太学斥退,到方裕同将富大虎斥责一番。这两件事看似平常,实则大有蹊跷。
时至未末,太学祭酒宣布讲习终结的嗓音方落,学馆内便如蚁溃穴,诸生蜂拥而出状若狼奔豕突。
谈及数月讲习所得,无非是各方士子云集一处,朝夕厮磨渐生交情。
诸如桐城三子与吴城四友交从甚密,平日里虽称不得深交,却也因亚之好日深。
陈军建议即刻动身,重返故里方为安妥。
林彦秋深以为然,匆忙返转客邸,退却房铺。
陈军与梅吟秋已备好轺车候于辕门外。时日尚早,林彦秋本欲遣人传书与齐芝怡,最终却只修书一封塞于传信童子手中。
须臾,轺车驶上官道之际,齐芝怡的蓬车才堪堪驶出邸外。
苍天不作美,竟淅沥洒下牛毛细雨,齐芝怡立于车门之前,神情间略显怅惘。
待行至桐城,天色已暮。
陈军邀林彦秋共进晚膳,林彦秋婉拒之,心念张思应在家中翘首以待。
及至府邸,林彦秋方欲启锁,门扉已轻轻开启。
张思含笑迎出,玉手探出,未及寒暄便缠绵而上。
一时之间,先食五谷还是先品风月,已无需赘言。
自张思轻罗小扇般的睡衣之下,尽是凝脂温玉,春光乍泄。
良久战罢,夜色如墨。
林彦秋斜倚榻上,吞云吐雾间,张思赤身离榻,捧来铜盆温水,以素巾仔仔细细为郎君擦拭。
入夜,二人卧于榻前共进晚膳,张思一口一口喂食,情意绵绵。
及至腹中饱足,张思偎依林彦秋身畔,慵懒启唇道:“昨日于府衙偶遇吏部李均侍郎,言及近日将有升迁之事。”
林彦秋唇角微挑,轻嗤道:“此事半月前便已风闻,然具体去向尚且不明。这李均,倒是个会讨好卖乖的。”
“听闻具体提议出自李文杰,当是外放至沧县任职,似与永乐药肆的药材种植基地多有勾连。”张思轻声道,纤指无意识摩挲着林彦秋胸膛。
二人絮絮叨叨间,体力渐复。
张思忽而翻身覆上,黑暗中轻声娇嗔:“奴家需得好好温习功课。”
翌日寅时,张思如潜行夜盗般悄然溜出里巷。林彦秋直待日上三竿方才起身,今日无需入署理事。
申时时分,林彦秋才缓步踱进屯田司衙署,腕间犹缠着素帛。
其实伤势早愈,只是他仍随手系着以作装饰。
林彦秋甫一现身,屯田司顿时人声鼎沸。
率先瞥见的李晴晴几乎尖叫出声:“林主簿归来啦!太好了,您竟无恙!”
业务房众人闻声而出,葛妮、侯平,外加几张生面孔。众人簇拥着林彦秋踏入办公房,葛妮与李晴晴叽叽喳喳探问近况。
此时高副司长官威赫赫而来,沉声叱道:“诸位这是作甚?还不速速理事!”
林彦秋忙起身含笑:“诸位且忙,收工后我请诸位往天香楼聚聚。”
高副司长复杂地瞥了林彦秋一眼,上前紧握其手:“墨卿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