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的左臂悬在胸前,纱布裹得严实,但渗出的血已经干成深褐色,像一块旧皮革贴在皮肤上。他没坐下,只是靠在实验室门框边,盯着楚瑶把病毒样本放进离心机。机器嗡鸣启动时,她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文件摊在桌上,纸张边缘被子弹擦过,焦黑卷曲。方晴戴着橡胶手套翻页,手指停在一处模糊的条形码旁:“这个编码格式,不是普通物流用的。”
花叶萱站在窗边,枪套扣得严丝合缝,目光却落在远处医药园区的轮廓上:“我查了他们近半年的运输记录,有三趟冷链车进出时间对不上。”
罗铮走过去,用右手食指划过文件底部一个微小的压印——不是打印体,是钢印。他眯起眼,把纸举到灯光下。那印记像一只展翅的鹰,翅膀末端嵌着字母“V”。
“这不是公司标志。”楚瑶忽然开口,屏幕上的解密进度条跳到87%,“是内部项目代号。我在一份十年前的学术论文里见过类似标记,属于‘维纳斯制药’的早期研发分支。”
空气静了一瞬。
方晴猛地抬头:“维纳斯?全球前十的医药巨头!他们去年还拿了公共卫生奖!”
花叶萱眉头拧紧:“这种企业,背后全是资本链,动一下都可能引发国际反应。”
罗铮没回应。他放下纸,右手摸向战术背心内侧口袋——银针包还在,但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冰冷金属,而是掌心渗出的汗。他握住了它,不是为了扎穴止血,而是确认自己还能握住东西。
楚瑶那边传来提示音。解密完成。
屏幕上跳出一份加密通讯记录摘要:
【Δ-7批次已完成初筛,第二批将于港北码头转运。资金已通过开曼账户注入“V计划”专项池。】
“V计划。”罗铮低声重复,声音沙哑却不颤,“不是代号,是名字。”
方晴立刻调出手机银行流水截图:“果然!三个月前,一笔匿名汇款从海外转进维纳斯子公司账户,金额刚好匹配一次非法试剂采购单。”
花叶萱掏出对讲机:“我现在就派人盯住他们总部外围,看有没有异常人员进出。”
罗铮摇头:“别打草惊蛇。他们的安保系统比我们想象的更专业。”他说这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按住左臂伤口上方——那里皮肉紧绷,隐隐作痛,像是提醒他昨晚那场伏击并非幻觉。
沈悦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中药。她没看别人,径直走到罗铮面前:“喝完再谈。”
他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苦味直冲鼻腔。他一口喝尽,碗底残留的药渣黏在瓷壁上,像干涸的泥。
“你该躺一会儿。”她说。
“现在不行。”他放下碗,转身走向会议桌,“我要你们各自分工:楚瑶继续深挖V计划的技术路径;方晴查所有与维纳斯有关的资金流向,尤其是那些绕过监管的私人基金会;花叶萱负责外围监控,但只观察,不接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这不是普通的医疗犯罪。能动用国际医药巨头做掩护的,一定是更大的网。我们接下来每一步,都得踩准节奏。”
没人质疑。只有方晴低声问:“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在查呢?”
“那就让他们知道。”罗铮说,“但不是现在。”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克制,避免牵动伤口。桌上地图摊开,正是昨天从小陈怀里抢回来的那份。港口标记清晰,旁边还有一行手写备注:【地下三层,恒温库房】。
“这里。”他指尖点在港口西侧,“他们不会明着运。一定有暗道。”
花叶萱皱眉:“你怎么确定?”
“因为昨晚追我们的车,轮胎花纹和港区维修工用车一致。”他说,“他们熟悉地形,而且不怕暴露身份——说明背后有人兜底。”
楚瑶忽然插话:“还有一个细节。病毒样本的保存温度是-80c,但运输记录显示,这批货在途中升温过两次,每次不超过十分钟。”
“故意的?”方晴问。
“测试稳定性。”楚瑶点头,“他们在优化传播方式。”
罗铮沉默了几秒,然后站起身。这一动,左臂的痛感瞬间炸开,像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他没停,反而走得更稳,直到站在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写下三个字:
维纳斯制药。
笔尖划过板面的声音尖锐刺耳。最后一笔落下时,他右手虎口处的旧茧蹭掉了部分墨迹,留下一道灰白划痕。
“这家公司,”他回头,眼神沉得像深夜海面,“一定有地下实验室。”
没人接话。空气凝滞了几秒。
方晴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
罗铮没回答。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右手——刚才写字时,指尖沾了点汗,银针包滑了出来半寸。他把它塞回去,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就在这时,楚瑶的电脑发出一声轻响。屏幕自动弹出一张新图像:一份扫描件,来自维纳斯内部员工手册附录页。角落有个不起眼的小图标——鹰形徽章,翅膀末端嵌着字母“V”。
和文件上的钢印,一模一样。
她轻声说:“这不是巧合。”
罗铮盯着那个图标,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他认出来了——三年前一次边境任务中,他在一名外籍雇佣兵尸体上见过同样的纹身,位置就在心脏正上方。
剑柄沾了血,握不住了。
但现在,他握住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