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病房里还有人。
顾己大小也算个小名人，隔壁床频频看过来。
少年没等她回答，又开口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的，我们只会在这里住半年左右，现在我爸这个情况，也许住不到半年吧，可能回去阿姨就会把我赶出去。”
他冲顾己笑了笑，笑容掩盖住了他眼底的难过和悲凉。
有那么一瞬间，顾己在他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但她只是嗯了一声，“可以合照，既然你醒了，也没什么大事，等警察来我们就走了。”
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
少年乖巧点头，感受到了顾己的冷淡。
等出了病房，叶卿潼已经完全不是刚才那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了。
她轻咳了两声，拽了拽顾己，“那小孩，确实，恩，比现在内娱很多养成系都帅啊。”
“不能签。”
“啊？”
实在没料到几几竟然拒绝地那么干脆！
她又瞄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年，光正好落在他的侧脸上，再嘴硬的女人看到这个画面都会心软的！！！
几几除外。
“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不对劲的，他就是普通人。”
“那为啥——”
“姐姐，你是不是鬼见多啦？”
“……”这要是别人说，叶卿潼指定觉得这人在骂人，偏偏这是几几说的，她还真就只是陈述事实。
顾己靠着墙壁，把叶卿潼的衣服褶皱捋了捋：“他是普通人，但他爸是定时炸弹，他爸爸最多会被警察监管，你要是签了他，还要通过他家里人，那么你就要搞定一个还不能自己做主人生的小孩，和两个定时炸弹。”
叶卿潼一下子清醒了。
鬼见多了，差点不知道怎么思考人情世故了。
顾己又道：“人比鬼吓人多了，要是他爸妈死了，我还能直接把人送去轮回，但是他爸妈不仅不死，还能活个好几十年的，他不靠自己，难道一辈子靠我们吗？”
好有道理……
叶卿潼迅速冷静，连连点头：“对对，是我冲动了。”
说完她开始碎碎念。
仔细一听。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警察来之后，顾己和叶卿潼就离开了，离开之前，少年只是看着她俩，眼睛像是盛了一汪水，没有任何攻击性。
但顾己不会游泳。
之后他出院，包括事情都是外婆去跟进的，不过合作都一直在旁边陪着，没有事情发生。
林津的父亲被拘留了十几天，被警察警告。
后妈也收敛了一些。
他高考成绩也很快出来。
750的总分，考了712，市状元。
这件事瞬间轰动，当天就有记者过来采访，在摄像头下，林津的爸爸和后妈倒装模做样了一通。
看起来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不过这些顾己都不是很在意，她在等无妄姐姐带她去地府。
她做好了准备，有点紧张。
倒不是紧张要去地府，而是紧张要见到无妄姐姐。
怎么感觉有种网恋奔现的错觉？
[几几，房门和窗户都贴符了吗？]无妄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贴了。]
[那你躺下。]
[好。]
顾己躺下，闭上眼睛，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在一瞬间都沉入了水中，而她的身体却逐渐往上浮。
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她双手握紧，不敢放松身体，但柔软的床垫却让她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即便是闭上眼睛，顾己却好像也看见了外婆在客厅看电视，看见二楼的叶卿潼正在审核他们的综艺内容。
然后顾己恍然发现。
她真的灵魂出窍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她的灵魂猛地开始往下坠落，穿过地板，穿过楼层，穿过潮湿的土壤。
周围的一切开始被挤压，像是在坐跳楼机，在坠入最底部的瞬间，她再次漂浮半空。
然后，到达目的地。
“几几，睁开眼吧。”无妄的声音从顾己的身侧传来。
不是脑海里，是身体的右侧。
顾己浑身一震，双手捂着眼睛，一点点转身。
女人穿着盔甲，金属盔甲发出凌厉的光泽，女人眉眼凌厉，英气的长相让顾己有点呆愣。
直到无妄点了点她的眉心：“发什么愣？我这个样子让你失望了？”
“不是，我就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穿成这样？我一直也没和你说，我没死之前是个女将军，穿成这样很正常，我也很喜欢这身铠甲。”
顾己很快就适应了，她眼里写着‘好帅啊’三个字，摸了摸铠甲，冰凉凉的，很硬很硬，还能看见铠甲上被刀留下的痕迹。
她开口道：“只是一开始你对我好温柔，我就下意识以为你应该……”
“应该是个穿着旗袍撑着伞的江南女子？”
顾己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无妄忍不住笑出来，“每个人都是多面的，我当年刚打仗的时候，那些士兵没见到我的人，先听见我的声音，以为我是去搞笑的，但我的肌肉，我的能力，和我温柔的声音并不冲突，我认识一个江南女子，她长相很温柔，水一样，看一眼骨头都酥了那种，但是她开口说话是超绝女低音。”
“啊？”
无妄又笑，“不像几几你了，声音呆，外表看着也呆。”
“？我不呆！”
她刚从下路村出来确实有点懵懂，现在已经成长了好嘛？！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走吧，欢迎来地府，顾大判官。”
顾己抬头，一座城墙在眼前，城门开着，门口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
城门之上写着三个字：酆都城。
左边的石狮子缓缓打开眼睛，“这谁啊？无妄，你别什么啊——嗷！”
无妄面无表情一拳头塞在了左边石狮子的脑袋上。
右边石狮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傻逼，这是顾己顾天师，让你嘴臭！无妄，你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无妄：“……”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解释：“这两个保安嘴上就是没个把门。”
“什么保安！我们是酆都城的守卫者，是伟大的——”
“再多嘴你保安都没得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