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睡到半梦半醒间,恍惚听见有人叫他起床,真是醒了也睁不开眼,屋里也太亮了。
“醒了?”
“航哥。”宁川歪了个脑袋过来。
“下来吃饭。”
喊饿的是宁川,饭来了叫不醒的也是宁川。
这睡的,真是给胡一航都气笑了。
宁川扒着护栏揉揉眼睛,苏豆豆已经坐好老实吃上饭了。
他赶紧翻身下床去洗漱。
再不起要挨骂了。
宁川穿着拖鞋一路踏踏踏地从水房跑回来,脸上的水先风干了一半,不过他还是放下漱口杯,拿起毛巾擦了擦脸。
“呼……昨天可能喝得有点多了。”
宁川擦完脸便长呼一口气,他平常都起可早了,一叫就起,可乖了。
“你昨天喝的那是菠萝啤。”胡一航无奈道。
菠萝……那咋了,什么啤不是啤。
“0酒精的酒味汽水。”
“……哦。”
终于,宁川老实了,他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中午饭上。
吃啥?
啥饭还得他亲自吃。
宁川拆开一次性筷子,打开饭盒盖。
鱼香肉丝、莴笋肉片、炒花菜。
胡一航知道宁川不吃油泡米饭,单给他装了主食。
他比这两只睡不醒的先吃过了,所以这会坐在宿舍也没什么事情,就拿起苏豆豆的哑铃耍一耍。
吓得宁川吃饭的头埋的更低了。
“川儿,你说我明年考研怎么样?”
“考啵。”
“我说认真的。”
嗯……
读书这件事,肯定是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有用的。
虽然可能会在某一时刻后悔或者错过一些本应该得到的,但同时也是在为未来某一个可能得到的机会做准备。
就说当年被材料院老肖头哄骗他五年直博的时候后不后悔?
肯定后悔,他在材料院工作十多年回家的日子寥寥无几,回头一看,家里爹妈都很大岁数了,他在外面囫囵着,既没成家也没尽孝。
再加上当时研究周期吃紧,精神压力大,实验结果一出来,心里那根弦直接就崩断了。
后来再有什么,宁川也不知道了。
到底就跟做梦一样。
不过回看那段日子,宁川什么都后悔,唯独不后悔学习,那是他几十年日子里最好的交代。
他得承认自己是块材料,但不是什么好材料。
强度还不错,但韧性极差。
在某些领域保有天赋,但在绝大多数领域只能算是个普通人。
就比如语言这方面,宁川学着是吃力的。
每天看见身体素质又好,语言天赋逆天的苏豆豆,他都想上去啃一口给自己补补。
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就算了,苏豆豆在非洲给晒的又黑又红跟关公似的,宁川他下不去嘴。
宁川手里筷子只是停了一下,又继续吃饭。
似乎是毫不当事地说道:“让我们几个卷麻了吧,航哥。”
苏豆豆转过来,刚要把吃净了的饭盒扔垃圾桶,一听见这话,赶紧又转回去扒拉空饭盒假装吃饭。
好直白啊,不愧是他哥。
胡一航嗤笑一声,确实啊。
宁川之所以不避讳,是因为他从没有把这件事当事。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好像离着大家越来越远,要够不到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庆幸宁川就这样毫不顾忌的点破呢。
至少这样,他们才一同面对同一个问题。
他手里哑铃放回地上,倒骑在椅子上,两手往脸上一托,叹了口气。
“是啊,感觉你们的未来都很明了,但我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还是不想做什么。”
胡一航:……
他好像没有什么能反驳的。
宁川也不知道继续该说什么。
在他们这四个人里,其他三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来,尤其是宁川,就属他最晕乎。
只有胡一航,人还没进入大学呢,家里人在一直告诉他,读个学历出来进学校当老师教书。
当然这也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胡一航他家姑父是高中老师,相对了解教育行业的情况,也有些人脉。
他这刚上大学的时候,也给姑父学校里高三的孩子批改过作文,梳理过阅读理解。
这东西教的好不好,宁川是没办法来评价的。
毕竟考完之后,谁再跟宁川说这些东西,他真跟人急眼。
但别的不说,以胡一航的文学功底来看,很厉害,是宁川浅薄认识里最厉害的笔杆子。
如果让宁川来评价这一点,他觉得他航哥当个语文老师肯定是绰绰有余,至于屈不屈才,这件事只有胡一航自己能做评价。
“咱也说不明白,我给你找个教育行业的泰斗。”
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让能解决的人来解决。
那么机械学院,一年只上一节课,一路跳级基本上没接受过应试教育,接受了也不太记得了的教育界泰斗唐冰先生看着眼前的两人……
给面噢,但下回还是不要了,他真是没怎么教过学生。
“需要我说什么先给个大纲欸。”
“干什么,还需要我人工定制吗?”
人民的教育家不就是要做到说些对方爱听的,需要啥他就说点啥呗,这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胡一航问题没解决,先忍不住笑了,这俩人逗他玩呢。
“来,你有什么诉求说出来听听,我给你算算。”
唐冰两指一掐,在出口和出手间选择了出马。
“我不想去当老师,感觉当了老师之后这辈子就这样了。”
胡一航暂无他法,选择向大师求助。
唐冰手上动作一顿,连忙眨了几下眼,到底是没敢说话。
宁川:“快呸呸呸。”
胡一航突然反应过来了,赶紧解释道:“对不起,唐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呸呸呸,您这个老师一点毛病都没有,可有意义了。”
“没事的,我知道。”唐冰捂住胸口,仰倒在沙发上。
虽然嘴上说了没事,但还是感觉正中一箭呢。
“那就是正式拒绝我了呗。”
“什么?”
宁川见势不好,悄悄从椅子上滑下,手脚并用地往门外爬。
“宁川,你给我定那儿。”
“嘿嘿嘿。”宁川直接坐地毯上嘿嘿傻笑,试图蒙混过关。
“我的消息你给我递哪儿去了?”
“当时不是正好转系,给忙忘了。”
“还说呢,我在四方坪的时候,你们四个一起去燕京多少天都不聊聊这事儿。”
宁川立刻又找到个甩锅的理由。
“我要好意思说,还用得着借你这张嘴啊。”
宁川一笑露出八颗标准的大白牙。
“那你现在不好意思也得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