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提高声音大喊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只有她自己的呼喊声在殿宇间碰撞出空洞的回音。殿外,寒风吹动破败的经幡,发出类似呜咽的窸窣声。
苍雪对身后的鹰卫队低声吩咐道:“你们四下看看,别弄出太大的动静,若是有人,则告诉他们苍雪过来了,你们往主殿回报。”
“是!”鹰卫队得令,立刻分散消失在悲鸣寺的各个殿宇中。
晚照跟着苍雪,二人在主殿里转了一圈,发现不仅仅是殿宇里一片狼藉,连门窗有些都被拆开了。
晚照猜测道:“这上面气候寒冷,莫不是所有人都转移到了密道之中?”
苍雪道:“这里仿佛经过一场打斗一般。”
正猜测间,已经有探过路的几个鹰卫队的护卫回来和苍雪回报,这附近的殿宇里都没有人,连僧人的宿舍似乎都已经是许久没有住人了。
而方才的钟声确实是从悲鸣寺发出来的,那口大钟附近坐着一个僧人,身上披满了落雪,已经圆寂。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线索。
苍雪沉吟道:“他们要么是在地下,要么就是已经逃难去了寒山。”
晚照摸着自己的下巴:“十三和生墨若还在青山之巅,为了保障他们的物资,悲鸣寺也断然不会走到一个人都不剩。”
晚照说得有道理,莫非苍黄和生墨也已经走了?
这里已经陷入了永夜,求救塔上的机器都是光伏供电,也许早就已经断电了。苍黄和生墨转回寒山继续从“天欲雪”飞船里发求救信号也不是没有可能。
苍雪想了一想,说道:“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是无用,究竟怎样,我们去青山之巅瞧瞧十三和生墨便知道了。”
“好。”晚照欣然同意,他早就想去会会苍黄,只是如今悲鸣寺这样,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担心苍黄的安危,心中有些不安,“我们去瞧瞧十三。”
于是苍雪和晚照带了一小支鹰卫队的人跟着上山,剩下的人继续留在悲鸣寺寻找线索。
此时整个青山也已经变成了一座冰雪白色的世界。而且越往高处走,气温越低,地面几乎已经没有了可以下脚的地方,全部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原来的路几乎已经找不到了。
而且一路上有不少树木经不起大雪的积压,已经折断了。山上经历过朔风,不少树已经被刮倒,东倒西歪地伏在地上。
几个人只能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好容易走到半山腰,晚照忽然道:“雪儿,我觉得不对,若还有人往山上送物资,至少这里会有人走过的痕迹。可是这一条路不仅没有任何脚步,连能行走的地方都快要找不到了。”
苍雪也隐约觉察到了这个问题:“有可能,已经没有人往青山之巅送物资了。”
不知为何,晚照心中一酸,双目渐渐红了起来,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师父和朋友的接连去世似乎让自己变成了惊弓之鸟,他连忙强迫自己打消心中那奇怪的念头,暗自笑自己:晚照啊晚照,如今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起来?
想到这里,于是强做轻松,嘴上笑着问道:“真是奇怪,慈航大师怎地想得如此不周全?还是说十三和生墨在发完求救信之后便随着进了密道,最后去寒山了?”
苍雪听出了晚照言语中的苦涩,心中跟着一酸,附和道:“是啊,不知十三有没有回到寒山的精舍中?是不是和大师兄已经团聚了?二人是不是又住到一起了?”
可是这三个问题连发,彼此都想起当年在寒山时,十三是怎样生龙活虎,洒脱不羁。
他一身淡黄色的袍子,眉间带笑,总是拉着大师兄说个不停,仿佛世界上有说不完的好笑的事情。
他和天璇,一个热,一个冷,一个爱管闲事,仗义执言;一个眉目冰霜,沉静端正。二人聚在一起,总是天璇冷着脸听苍黄在一旁胡天海地。后来有了小师妹,小师妹则时常一脸仰慕地听着。苍黄有了小师妹这个好听众,说得更起劲了。
晚照嘴角微微弯起:“他们二人还住一起?”
“这么多年都住过来了,恐怕要是回寒山团聚,二人还是要住一起。”
晚照心神跟着飘忽过去:“哼,若我抓住十三,我定要和他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苍雪走得浑身都热了,她抬手擦一擦额上的汗珠:“算上我,我也和十三喝一杯。”
一队人稍事休息,正打算接着往前走,忽然苍雪抬头看到了什么,指着前面在雪林中若隐若现的一座高塔,欣喜地说道:“阿照,前面就是了。在月光下我能瞧见那求救塔,应当是不远了。”
二人又提起一口气,脚下加力,便往那高塔的方向奔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当二人快要精疲力竭之时,眼前终于出现一座笔直入天的细长高塔。
那塔不知是用什么建造而成,已经有些年月了,连牌匾都已经破旧,在夜色中上面写着什么已经看得不甚清楚,但是也能察觉到它做得十分精致,塔身古朴雄厚,宝相庄严。塔檐四角都挂了风铃。只是在冰雪中风铃也已经被冻住了,发不出泠泠的声响。
粗略一瞧,塔一共有十多层,建得又高又长,里面都是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塔的四周和外身上都布有一些光伏板,但是很多已经被积雪覆盖住,只露出零星的一些材料边角。
而塔顶上不知是什么,在月光下可以依稀见到有一片白光。那光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不知是不是有人在上面。
晚照心中莫名紧张起来,不知为何,越是接近这求救塔,他的心里总是砰砰跳得厉害。他举起双手,在嘴边做了一个喇叭,用了内力大声喊道:“十三!十三!”
没有人回答。
“十三不在?”晚照的心中越来越沉,觉得自己难过得随时都快要哭出来。
苍雪勉强笑道:“这塔太高,你这样喊,他能听见?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是顺风耳。”
“也是。”晚照的睫毛垂落下来。
两人故作轻松,却都笑得很难看。
晚照的耳朵忽然动了动:“雪儿,塔里面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