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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集:《记忆共享的情感边界》

记忆织网

林深第一次在实验室见到“织忆”原型机时,它像枚银色的蝶蛹,静静躺在恒温箱里。蚕丝般的电极线从主机延伸出来,末端是半透明的脑机接口贴片,在无影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这是第三代神经耦合技术,”项目负责人陈砚之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全息屏上划出数据流,“能实现记忆片段的双向传输,精度达到神经元集群级别。”她调出一段演示视频:画面里的情侣戴上设备,男生记忆里的海边日落正通过接口流向女生——不是单纯的影像复制,而是裹挟着咸涩海风的触感、恋人指尖温度的体感记忆,甚至连当时心跳漏半拍的微妙悸动,都完整地复刻在接收者的神经突触里。

林深的呼吸慢了半拍。作为神经科学研究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人类的记忆从来不是孤立的数据包,而是与情绪、感知、潜意识深度绑定的神经网络。“织忆”要做的,是拆开这张网,把属于一个人的神经元放电模式,精准编织进另一个人的大脑褶皱里。

“我们测试了三百对志愿者,”陈砚之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87%的反馈是‘从未如此理解对方’。你能想象吗?妻子能真切感受到丈夫童年第一次获奖时的骄傲,老兵能让子女触摸到战场硝烟的灼热——记忆共享,可能是人类共情能力的终极形态。”

林深的目光落在设备侧面的红色按钮上,像颗凝固的血滴。“紧急终止键?”

“强制切断神经连接的保险装置,”陈砚之点头,“理论上不会用到,但必须有。毕竟……”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那时他们都以为,这个按钮的存在,只是为了应对技术故障。

三个月后,“织忆”进入小规模民用试点。林深在情侣体验馆见到了周棠和沈亦舟。周棠是自由插画师,说话时眼睛会弯成月牙;沈亦舟做金融,西装袖口永远熨帖,看周棠的眼神却总带着点纵容的笑意。他们是第一批预约用户,想通过设备分享初遇的记忆。

“在画廊的咖啡角,她打翻了拿铁,全泼在我合同上。”沈亦舟先戴上接口,语气带着笑意。设备启动的嗡鸣很轻,像蜂鸟振翅。周棠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呀”了一声:“原来你当时在想‘这女孩手忙脚乱的样子有点可爱’?我还以为你要生气呢!”

她的记忆传输时,沈亦舟的喉结动了动。“原来你盯着我领带夹发呆,是在想它像不像你画过的蝴蝶标本?”他握住周棠的手,两人的指尖都带着薄汗,“以前总觉得,再亲密的人之间也隔着层玻璃。现在……”

“现在像两棵树,根在土里缠在了一起。”周棠接话时,眼里的光比体验馆的顶灯还要亮。

林深站在观察室,看着监测屏上两条逐渐同步的脑电波曲线,像河流汇入大海。陈砚之递给他一杯热可可:“你看,这才是‘织忆’该有的样子。”

变故发生在一个雨夜。报警电话打到实验室时,林深正在整理用户反馈。电话那头的声音破碎得像被揉烂的纸:“快来……他在逼我……救救我……”

赶到公寓时,门是虚掩的。浓重的酒气混着哭泣声涌出来。周棠蜷缩在墙角,脸上还沾着泪痕,脑机接口的贴片歪斜地贴在太阳穴,红色终止键的外壳被指甲抠出了白痕。沈亦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衬衫领口扯开,眼底布满红血丝,手里攥着设备主机,像是攥着某种武器。

“他强迫我接收……”周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些他跟前任的记忆,那些争吵、背叛、歇斯底里的尖叫……全都灌进我脑子里,我好像亲身经历了一遍,太痛苦了……”

林深的血液瞬间凉了。他看向沈亦舟,对方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全是戾气:“她总说我藏心事,说我不够坦诚。现在我把最痛的地方剖开给她看,有错吗?”他猛地把主机砸在地上,“这设备不是能让两个人更理解彼此吗?怎么,只配分享风花雪月?”

设备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监测屏上的脑电波曲线已经变成杂乱的尖峰,像被撕裂的心电图。林深突然明白,陈砚之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记忆共享的终极风险,从来不是技术故障,而是人心。

这不是孤例。一周内,实验室接到四起类似投诉。有母亲强迫女儿接收自己分娩的剧痛记忆,“让她知道我多不容易”;有上司将失败项目的屈辱记忆传输给下属,“让你长长记性”。最极端的案例里,一名男子为了控制女友,每天强迫她接收自己被前女友抛弃的痛苦记忆,直到女孩出现严重的应激障碍,看见任何银色设备都会浑身抽搐。

“织忆”的评价开始反转。社交平台上,“记忆操控”“情感虐待”的标签迅速攀升。曾经被视为“爱情保鲜剂”的设备,一夜之间成了“精神囚笼”的代名词。

紧急会议从深夜开到黎明。法务部的人反复强调“用户协议里写了禁止滥用”,但陈砚之猛地拍了桌子:“协议能挡住恶意吗?当一个人能用技术直接入侵另一个人的大脑,所有文字条款都是废纸!”

林深沉默地翻看着病例报告。那些受害者的脑扫描图里,负责情绪处理的杏仁核区域都有异常活跃的痕迹,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碎片。他忽然想起周棠说的话——两棵树的根缠在一起,如果一方用毒藤勒住另一方呢?

“必须给技术加一道伦理枷锁。”他开口时,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技术本身没有善恶,但我们要确保它只能流向善的方向。”

团队分成三组:神经科学家研究如何界定“创伤性记忆”的神经特征,确保设备能自动识别并拦截;工程师升级硬件,让终止键不仅能切断连接,还能在检测到强制传输时自动报警;伦理学家则开始起草《记忆共享伦理准则》,逐字逐句地打磨边界。

争论最激烈的是“自愿”的定义。有人提出“传输前需双方指纹确认”,但立刻被否决——胁迫下的“自愿”不是真自愿。最终敲定“动态自愿监测”:设备在传输过程中会实时捕捉接收者的生理指标,只要心率、瞳孔变化等数据显示出抗拒,就自动中断传输。

“创伤性记忆”的界定更棘手。同样一段记忆,对这个人是创伤,对另一个人可能只是遗憾。林深团队开发出一套算法,结合记忆中的肾上腺素水平、神经元放电强度和接收者的心理基线,建立了动态评估模型。就像给设备装了个“情绪安检仪”,任何可能引发ptSd的记忆碎片,都会被自动拦截。

最关键的还是终止键。升级后的版本被命名为“主权键”,不仅接收者可以按,当设备检测到异常传输时会自动触发,甚至连第三方监护设备(如医院、家庭终端)都能远程激活。按下的瞬间,不仅切断连接,还会在云端留下不可篡改的记录,作为可能的法律证据。

准则的最后一条,是林深坚持加上的:“记忆是个体最核心的精神主权,任何共享行为都不能凌驾于这种主权之上。”他想起那些受害者空洞的眼神,像被掏空了灵魂的壳。技术可以连接心灵,但绝不能剥夺心灵的独立性。

《准则》发布那天,林深去了周棠的画室。她正在画一幅画:银色的设备悬浮在半空中,无数彩色的记忆碎片从一端流向另一端,却在中间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拦住,屏障上写着“自愿”二字。

“恢复得怎么样?”他轻声问。

周棠放下画笔,指了指窗边的一盆薄荷:“医生说我就像这盆被暴雨打蔫的草,得慢慢晒晒太阳。”她笑了笑,“昨天沈亦舟来道歉了,带着那台设备,当着我的面砸了。”

“你原谅他了吗?”

“不知道,”周棠望着画纸上的屏障,“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是砸不碎的。比如我脑子里那些被强行塞进来的记忆,可能要花很久才能消化。”她转过头,眼神很亮,“但你们做的事,让我觉得……就算技术有黑暗面,总有人在守着光。”

林深想起实验室墙上的标语:“科技是织网的线,伦理是守网的界。”记忆共享的本质,从来不是把两个人的大脑变成一个,而是让不同的灵魂在尊重边界的前提下,更真切地看见彼此。

半年后,“织忆”以全新面貌重新上市。林深在新闻里看到,有阿尔茨海默病患者通过设备接收家人的记忆片段,重新认出了孩子;有异地恋情侣每天共享生活碎片,让距离仿佛也变得柔软。而那个红色的“主权键”,像颗沉默的星,守护着每个大脑里的秘密花园。

他偶尔会想起那个雨夜,沈亦舟失控的质问。或许,技术从来不能替代理解,它能做的,只是在两个灵魂之间,搭一座有护栏的桥。而真正的亲密,永远始于自愿的靠近,而非强制的入侵。

实验室的恒温箱里,新一代“织忆”设备正在调试。林深看着屏幕上的伦理准则,忽然明白:所有关于技术的伦理思考,最终都是在回答一个问题——我们想成为怎样的人?是被工具异化的囚徒,还是握着工具,依然守住人性底线的创造者。

答案,就藏在每个按下“主权键”的瞬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