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初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拂过粗糙而充满道韵的树皮。
触感温凉,带着一种古老而磅礴的生命律动。
与她纠缠万古、带来无尽压力与算计的命运魔神和鸿钧彻底烟消云散。
最大的威胁消失,她懈怠了。
那种紧绷了亿万年的弦骤然松弛的感觉,让她沉溺在一种虚假的安全感中。
谋划少了,修炼的专注力也下降了,甚至开始被一些无关大道的东西分去了心神。
比如,与通天日渐相处,让她心头微动的东西。
这很危险。
懈怠,对于她这样变数,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洪荒之外,混沌无垠,外有未知,内有虎视眈眈。
一旦她有颓势,圣人会第一时间绞杀。
别看大家平时乐呵呵客气的很,背后捅刀子也是快准狠。
尤其在利益面前。
她对通天,并非全无感觉,夹杂着欣赏、信任、并肩作战的情谊,或许还有一丝……心动。她承认这一点。
但是。
未来的路只会更艰险,她怎能沉溺于温柔乡?
万一被搞了怎么办。
允初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支撑天地的世界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这点情愫,与她脚下这条注定孤高、注定艰难、注定要走向混沌之巅的道途比起来,太轻了。
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她体内世界的底蕴,法则日益完善,灵气充沛。
如今,只待这棵世界树继续成长,枝干足够强壮,叶片足够繁茂,能够一点点承托起更多、更完善的世界结构,演化出真正的日月星辰、山河社稷。
现在有了世界本源,她才能真正将体内世界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反哺自身,助她踏向更高的境界。
她的道,是创世,是衍化,是掌控。
她要走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不止是创造一个普通的世界,而是要在这混沌之中,开辟、演化、掌控一个全新的、拥有无限可能的混沌。
而这一切,都需要她绝对的专注,需要她心无旁骛地投入,需要她将每一分精力、每一丝感悟都倾注其中。
情爱?那是会搅乱心神,分散意志,甚至可能成为道途上致命破绽的东西。
至于通天。
允初轻轻呼出一口气,有释然,也有决绝。
他也有他的道要走。
他的锋芒,他的锐气,他的执着,不应被束缚。
情爱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允初心中最后一声叹息。
稍不注意,它就能像最柔韧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将勇猛精进的求道之心搅得心神大乱,最终可能一同沉沦。
所以,何必相互牵绊?
有过一段情缘,及时止损,对双方都好。
再多,就是徒增因果。
允初缓缓闭上双眼,心神彻底沉入世界树的运转与演化之中。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东西影响自己的道心。
世界树的每一次脉动,混沌灵气的每一次潮汐,新诞生法则雏形都清晰地映照在她的元神深处。
她的世界,此刻只有大道轰鸣。
...
就在允初彻底封闭心扉、沉入修炼的同一时刻。
轰隆——!!!
整个上清天,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原本仙气缭绕、霞光万丈的天穹,瞬间被无边无际的、狂暴到极致的剑气所覆盖。
混杂着滔天的怒火与无边无际的杀伐戾气,如同亿万柄无形的神剑同时出鞘,搅碎了漫天祥云,撕裂了稳固的虚空。
圣人一怒,天地变色,通天虽不是圣人,但洪荒也因为他动怒异象连连。
一道清光破开混乱的混沌气流,无声无息地降临在上清天,显露出元始的身影。
这位素来威严端方、重礼守序的阐教教主,此刻眉头紧锁,看着自己那便宜弟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他深吸一口气,罕见地放软了语气。
“通天,够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通天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元始,那目光中的暴戾让元始都心头一凛。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元始压下心头的不快,耐着性子,试图开解这个明显被妖女迷了心窍的弟弟。
“笑话?我是你兄长,看你如此自毁道场,失心疯一般,岂能坐视不理,那允初是什么人?心机深沉如渊似海,自她出世以来,搅动多少风云?算计了多少大能?连天道都被她屡屡算计,此女眼中只有利益,毫无信义可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元始越说越气,想到通天连元阳都被那妖女骗了去,更是怒从心起。
“你堂堂混元大罗,截教教主,竟被此等妖女迷惑至此,她接近你,就是利用你,如今目的达成,自然一脚将你踢开……”
“住口!!!”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通天厉喝,整个上清天的破碎虚空都因他的怒意而更加扭曲震荡!
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之际。
一道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空间涟漪,突兀地出现在通天与元始对峙的中心。
涟漪扩散,一道虚幻、近乎透明的身影凝聚而出。
“见过圣人,见过通天前辈。”
通天看见来人,冷哼一声:“兰芷,你来做什么?”
兰芷胆战心惊的擦了擦额角的汗,讪讪一笑:“通天前辈,真人有东西要给你。”
元始一看这副防备自己的样,又气了个仰倒,剜了眼通天,袖袍一甩。
“通天,你好自为之。”
说罢,便消失在原地。
等元始走后,通天脸色愈发阴沉:“何物?”
兰芷急忙摊开手心,是两片世界碎片。
“真人闭关前,让我把这规则交给您,说是混沌一战,您的剑意有了杀戮和毁灭的真意,这两片世界碎片,恰好蕴含杀戮和毁灭的规则,这才让弟子亲自跑一趟。”
“而且真人有话让弟子带给你。”
通天看着那两枚世界碎片,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脸色阴沉了好一会儿,直把兰芷看的忐忑不安,出了一身虚汗。
“什么话。”
兰芷被通天那阴沉得几乎要滴水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涔涔,通天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强自镇定,赶忙拿出一个波光粼粼的云雾团子,便行了一礼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