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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都市言情 > 理性深渊报告 > 第87章 倒悬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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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禁锢如同实质的水银,将苏晚晴死死压在那泛着金属哑光的平台上。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的尝试,都换来颅内钢针搅动般的尖锐刺痛。女祭司强行侵入意识带来的创伤,远比身体的伤痛更深入骨髓。她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球,目光死死锁定在几步之外,另一个平台上如同破碎人偶般的夏栀。

夏栀身上的白色连体服被半透明的凝胶覆盖,焦黑的裂痕在凝胶下若隐若现,如同瓷器上狰狞的蛛网。她的眼神空洞涣散,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重复着某个无声的词语,身体在无形的束缚光带下间歇性地、微弱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让苏晚晴的心脏跟着紧缩。她能感受到夏栀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辐射,弥漫在这金属的囚笼里。

刚才意识入侵被强行中断时,冰冷的广播音里那声“高维逻辑干扰”和“源头锁定失败”,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短暂地照亮了苏晚晴心中的绝望。林衍!他还活着!而且他的存在,或者说他体内那个正在苏醒的“东西”,强大到足以干扰女祭司的“圣所”!

这念头带来的并非纯粹的希望,而是更加复杂的冰火交织。林衍还活着,这很好。但他正在滑向的深渊,似乎比女祭司的“净化”更加恐怖、更加非人!她必须出去!必须找到他!在他彻底被那扇“门”吞噬之前!还有夏栀…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变成女祭司的“共鸣体”!

求生的意志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在剧痛和禁锢的缝隙中疯狂反弹!苏晚晴强迫自己冷静,用尽残存的理性,如同外科医生在手术台上剥离粘连的病灶般,一寸寸地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禁锢力场。

她尝试调动每一丝肌肉的力量,哪怕只是让指尖微微颤动一分。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但她咬牙忍耐。她尝试在意识深处构筑最简单的逻辑链条——回忆法医解剖的步骤,回忆林衍推理时的专注眼神,回忆夏栀充满活力的笑容——用这些属于“人”的、鲜活的记忆碎片,去冲击、去填补那被女祭司撕裂的思维空洞,去对抗那冰冷的、试图将她同化为“样本”的非人压力。

这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泥沼中跋涉。每一次微小的“抵抗”,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消耗和身体的反噬。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其中一滴血珠,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晕开的瞬间,再次折射出那转瞬即逝的、冰冷对称的六边形幽光!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她清晰地感觉到,就在那滴血折射出幽光的瞬间,禁锢她的无形力场,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锈蚀”…女祭司称之为“异常锈蚀”…这东西…能干扰这个“圣所”的力场?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苏晚晴混乱的思维!她猛地看向自己之前沾染了林衍血液的左手手臂!虽然外套被换成了毫无特征的白色连体服,但手臂上残留的血迹并未被完全清除,在惨白的光线下,皮肤上还残留着几道暗红的、如同铁锈般的干涸痕迹!

就是它!

苏晚晴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不再尝试纯粹用意志对抗那庞大的禁锢力场,而是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念,都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灌注”到左臂上那些残留的、属于林衍的“锈蚀”血迹之中!

想象!集中!想象那些冰冷的六边形幽光在皮肤下流转!想象它们如同微小的、叛逆的钥匙,正在试图撬动这座冰冷囚笼的锁芯!

没有技巧,没有逻辑,只有最纯粹、最不顾一切的意志驱动!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非物理的震颤感,从苏晚晴的左臂皮肤上传来!那些干涸的暗红痕迹,在惨白的光线下,似乎真的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幽光!

与此同时,笼罩着她的无形力场,再次出现了波动!这一次,比刚才更加明显!虽然依旧无法挣脱,但那种被绝对压制的窒息感,似乎减轻了一丝!

有戏!

苏晚晴眼中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光芒!她不顾意识撕裂的剧痛,不顾身体的极限,更加疯狂地凝聚意志,冲击着左臂上那点微弱的“锈蚀”!

“呃…苏…苏医生?”旁边平台上的夏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涣散的眼神极其艰难地聚焦了一瞬,落在苏晚晴那闪烁着微弱幽光的左臂上,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的惊异。

废弃港区边缘,暴雨如注,将整个世界冲刷成一片灰蒙蒙的混沌。

周锐像一只被猎人追捕的野狗,在泥泞和废弃的钢铁丛林间连滚爬爬地狂奔。冰冷的雨水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脚下不断打滑,摔倒了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裤裆里失禁的温热早已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得毫无痕迹,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林衍!那个怪物!那双非人的、燃烧着冰冷几何幽光的眼睛!还有那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宏大的、饥饿的非人低语!

【…锈蚀…钥匙…碎片…回归…】

那声音如同附骨之蛆,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回响!每一次回响,都让他浑身汗毛倒竖,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来!

逃!远离那个管道!远离那个怪物!越远越好!

他根本不敢回头,只是凭着求生的本能,朝着远离废弃船厂、远离刚才恐怖方向的地方亡命奔逃。眼前是港口外围一片更加破败的区域,废弃的仓库、歪斜的工棚、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在暴雨中如同鬼魅的剪影。

就在他慌不择路地冲过一个堆满腐烂木箱的拐角时——

“砰!”

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巨大的冲击力让周锐如同撞上了一堵湿冷的墙,眼冒金星,向后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泥水里。

“哎哟!走路不长眼啊!”一个粗鲁的、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男声骂道。

周锐惊恐地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三个穿着破旧防水服、浑身湿透、看起来像是港口底层工人的男人。为首一个身材壮硕,脸上带着雨水也冲刷不掉的油污,正揉着被撞到的胸口,恶狠狠地瞪着他。另外两人也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摔在泥水里的周锐。

“对…对不起!大哥!我…我急着赶路…”周锐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歉,挣扎着想爬起来逃跑。他现在看谁都像是衔尾蛇的追兵!

“赶路?”那壮汉狐疑地看着周锐惊恐万状、浑身湿透泥泞的狼狈样子,又看看他跑来的方向——正是刚才那恐怖震动传来的废弃船厂区域。“大半夜的,下这么大雨,你从那鬼地方跑出来?慌慌张张的…该不会是偷了什么东西吧?”壮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带着底层混混特有的贪婪和警惕。

“没…没有!绝对没有!”周锐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里,紧贴着他心脏的,是那个藏着“钥匙碎片”的塑料小瓶!

他这个动作,在对方眼里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捂什么捂?拿出来看看!”壮汉旁边一个瘦高个立刻厉声喝道,上前一步就要动手搜身。

“别!别过来!”周锐惊恐地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我没偷东西!真的没有!让我走!”

“哼!做贼心虚!”壮汉冷笑一声,不再废话,大手一伸,如同老鹰抓小鸡般朝周锐的衣领抓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温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声音,如同穿透雨幕的暖风,突兀地在众人身后响起:

“诸位,何必为难一个落难之人?”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人心的力量。争吵和推搡瞬间停止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在雨幕笼罩的废弃仓库阴影下,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灰色长袍,袍角在风雨中微微飘动。身形颀长而略显单薄。脸上覆盖着一张造型奇特的面具——面具是木质的,纹理古朴,只遮住了上半张脸。面具下方露出的嘴唇线条柔和,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天悯人的弧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并非站立在地面,而是双脚悬空,离地大约半尺,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完全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静静地“悬浮”在积水的泥泞之上!雨水落在他身体周围半尺处,便如同遇到无形的屏障,自动滑开,没有一滴能沾湿他的衣袍。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破败、狂暴环境格格不入的宁静、祥和,甚至…神圣感。如同污泥浊水中悄然绽放的一朵白莲。

“倒吊人”!

周锐的脑中瞬间炸开这个名字!塔罗牌代号!衔尾蛇之环的核心成员之一!那个传说中理念独特、行为诡异、如同苦行僧般的“倒吊人”!

恐惧瞬间攫住了周锐的心脏,比面对那三个混混时更甚!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这次是更可怕的存在!

那三个港口工人显然也被这诡异出现的悬浮身影震慑住了。为首壮汉脸上的凶悍瞬间被惊疑取代,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发虚:“你…你是什么人?”

“一个路过的旅人,不忍见欺凌弱小罢了。”“倒吊人”的声音依旧温和,如同潺潺流水。他悬浮着,缓缓向前“飘”了几步,目光越过那三个工人,落在了瘫坐在泥水中的周锐身上。那目光仿佛穿透了雨幕和周锐的狼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

“这位朋友,”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周锐耳中,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竟暂时压下了周锐心中翻腾的恐惧,“你身上沾染了不祥的‘锈蚀’,眼中充满了被‘门’的低语惊扰的恐惧…你刚从地狱的边缘爬回来,对吗?”

周锐浑身剧震,惊恐地看着那张悲悯的木质面具!他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关于林衍的血!关于那恐怖的低语!

“倒吊人”悬浮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仔细“倾听”周锐身上散发出的恐惧气息。“混乱…痛苦…背叛…还有…一丝微弱的…旧情与求生意志的挣扎…”他如同在吟诵诗篇,“…多么复杂而沉重的人性乐章…这就是‘世界逻辑’崩坏前,最真实、也最令人心碎的…‘杂音’…”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周锐的胸口,落在了那个藏着血液样本的内袋上。“而你怀中之物…那被强行剥离的‘锈蚀碎片’…它既是灾厄的引信…却也可能…是解读这崩坏乐章的一枚…‘倒悬之钥’…”

周锐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知道了!他连自己偷了林衍的血都知道!完了!彻底完了!

然而,“倒吊人”并没有像“力量”那样直接动手抢夺,也没有像女祭司那样冰冷地剖析。他悬浮在雨中,悲悯的目光扫过那三个被他的出现惊得不知所措的港口工人。

“你们,”他温和地开口,“心中充满戾气与贪婪,如同蒙尘的顽石,被这崩坏世界的‘杂音’所蒙蔽…离去吧。暴雨将至,归家方是安宁。”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那三个原本凶神恶煞的工人,眼神瞬间变得茫然、呆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凶性和贪念。他们木然地转过身,如同梦游般,一言不发地、踉踉跄跄地走进了雨幕深处,很快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倒吊人”的目光重新落回周锐身上,悲悯中多了一丝探究:“那么…迷途的羔羊…被恐惧和贪婪撕扯的灵魂…你愿意暂时放下这沉重的‘锈蚀碎片’,随我去一个…能暂时屏蔽‘门’之低语…并尝试解读这崩坏世界‘杂音’的…‘回响之室’吗?”

他缓缓抬起一只戴着同样灰色手套的手,掌心向上,仿佛在发出最诚挚的邀请:“在那里,或许…你能看清自己内心的‘倒影’…也能为这注定崩溃的世界…留下最后一段…真实的…‘人性’回响…”

周锐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仰望着悬浮在雨中、如同神只般悲悯的“倒吊人”。巨大的恐惧依旧攫住他,但对方那温和的话语、悲悯的姿态、以及轻易驱散三个恶徒的手段,又让他心中升起一丝荒谬的、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侥幸。

暂时安全?屏蔽低语?解读回响?

这些充满神秘诱惑的词语,如同毒药,渗入他被恐惧和贪婪反复煎熬的心田。他看着“倒吊人”伸出的手,又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个冰冷的小瓶。

是继续在暴雨中像丧家之犬一样逃亡,随时可能被衔尾蛇或者林衍体内的怪物找到?还是…跟着这个诡异而强大的“倒吊人”,去寻求一个暂时的、也许更危险的“庇护”?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却冲不散他眼中剧烈挣扎的迷茫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