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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怕怕勿入 > 第10章 麻花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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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来的那天,骨镇刚下过一场春雨,泥土里钻出嫩黄的草芽,沾着晶莹的水珠,像谁撒了一地碎钻。

她梳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发梢用红绳系着,和座钟里嵌着的那块血渍一个颜色。村长说,这红绳是陈家传下来的,当年陈望的母亲就用它系过头发,后来传给了疯女人,疯女人又缠在了陈念安的手腕上。

“林穗姐说,守钟要带三样东西。”林晚蹲在祠堂角落翻帆布包,倒出个红漆木槌、半支骨笛,还有个小小的布偶——是用银发和柳花编的,眉眼像林穗。

她把布偶放在座钟上,突然听见“咔哒”一声,钟摆上的银发缠上布偶的手,像在拉手。

第一晚守钟,林晚就遇见了怪事。

子时的钟声刚落,她听见柳树林里传来哨声,调子像极了村里孩子玩的“骨哨”,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她抓起柴刀冲出去,看见个穿粗布褂的小男孩,正蹲在柳树下,用根细骨吹哨子,骨头上还沾着暗红的肉丝。

“你是谁?”林晚的声音有点抖。

小男孩回头,露出张缺了门牙的脸,笑起来漏风:“我是狗剩,去年掉进河里的,他们说我是第九个替身。”

林晚的后背爬满冷汗。她听过狗剩的事——是邻村的孩子,去年夏天来骨镇走亲戚,在河边摸鱼时失踪了,捞了三天没捞到,家里人哭着回了老家。

“你看我的腿。”狗剩突然掀起裤腿,膝盖以下空荡荡的,伤口处的骨头碴像锯齿,“被雾骨啃掉了,现在走不了路,只能在这吹哨子,等我娘来接我。”

哨声又响了,这次更急,像在哭。林晚看见小男孩的眼睛里流出黑血,顺着脸颊滴在骨哨上,哨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塞着的半块红布,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娘”字。

“我娘说,听见哨声就来接我。”狗剩的身体开始变透明,“可她没来,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林晚突然想起帆布包里的东西——是林穗留给她的,一个用红绳编的小网兜,里面装着七颗鹅卵石,每颗石头上都刻着个名字,最后一颗是空白的。

“她会来的。”林晚蹲下去,把空白的石头递给狗剩,“你把名字刻上去,我帮你放在柳树下,你娘看见就知道了。”

狗剩的眼睛亮起来,用骨哨尖在石头上刻字,刻得歪歪扭扭:“李狗剩”。

刻完最后一笔,他突然笑了,像放下了什么重担:“我听见我娘喊我了,她在桥那边。”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光,飘向石桥。林晚跟着跑过去,看见河面上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正朝光里的小男孩招手,女人的手腕上,系着根和林晚一样的红绳。

母子俩的身影渐渐融进河水里,只留下个小小的漩涡,像滴落在水面的泪。

林晚把刻着“李狗剩”的石头放进网兜,挂在座钟的钟摆上。七颗石头在银发的缠绕下轻轻晃动,发出“叮咚”的声响,像骨哨在唱歌。

她不知道,这七颗石头,是陈望当年没能救下的七个孩子;而那根红绳,缠过疯女人的手腕,绕过大柳树的树根,现在系在她的发梢,像一条看不见的血脉,把所有被遗忘的名字,都串在了一起。

第二天清晨,林晚在柳树下发现了个新的骨哨,是用完整的腿骨做的,哨口处缠着红绳,吹起来调子清亮,像孩子的笑声。

她把骨哨别在腰间,敲响了清晨的第一声钟——这次不是十三下,是七下,每一下都落在心坎上,像在说:

别怕,有人记得你。

柳树林的花又开了,落在林晚的麻花辫上,沾着甜甜的香。她摸着腰间的骨哨,突然明白林穗姐为什么要走——守钟不是困住自己,是给每个没回家的孩子,留一扇永远敞开的门。

而门后,总有等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