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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怕怕勿入 > 第4章 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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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被送进医院的第三天,小张在他枕头下发现了一本日记。纸页泛黄发脆,最后几页的字迹潦草得像在发抖,墨水浸透了纸背,晕成一片深黑。

“2013年3月17日,雨。证物柜锁好了,磁带里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楚,像敲在铁皮上。它在数,从一到九,数到第七的时候停了,好像在等什么……”

“2013年3月18日,晴。法医说主持人骸骨的指甲缝里有磁粉,和磁带里的一样。我偷偷藏了一缕,放在盐罐里,它好像怕这个。”

“2025年3月18日,阴。它知道我藏了那缕磁粉,就在证物室的盐罐底下。它在录音机里笑,说我躲不掉的,因为最后一个频率,是我自己接的。”

小张的手指顿住了。最后一个频率?日记里没写是什么,但他突然想起老周被抬出来时,手里攥着的不是丝线,而是半截耳机线——是陈野留在机房的那副,线芯裸露着,沾着干涸的黑血。

他冲出病房,直奔技术科。那台从电台带回的笔记本还开着,屏幕保护程序是流动的频谱图,红色的波形忽高忽低,像在呼吸。小张颤抖着移动鼠标,发现硬盘深处藏着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最后一个频率”。

他试了“91.7”,不对。试了“07+1”,也不对。直到指尖划过老周的工牌照片,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最后一个频率,是我自己接的”。

他输入了老周的私人电话号码。

文件夹开了。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命名为“终点”。播放键是红色的,像滴在屏幕上的血。

小张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没有电流声,没有喘息,只有一段清晰的录音,是老周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十年前锁证物那天,我接了个电话,是电台的热线,号码显示91.7。里面没人说话,只有磁带转动的声音,然后是个女声问我,‘要补全吗?’我以为是骚扰电话,骂了句‘滚’,就挂了。”

“后来才知道,那不是骚扰电话。它在问我要不要成为第九个频率。我说了‘滚’,但电话没挂,我的声音被录进去了,和磁带缠在了一起。”

录音突然停顿,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像有人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然后是老周含混不清的话:“它怕源头……磁带的源头在电台顶楼的发射塔,那里有根主天线,十年前就该拆了……”

耳机里突然爆出一阵尖啸,小张猛地摘下来,发现频谱图上的红色波形正疯狂跳动,边缘渗出黑色的线条,像墨水在水里扩散。他抬头看向窗外,医院对面的楼顶,不知何时架起了一根生锈的天线,正对着老周病房的方向,风一吹,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有人在上面唱歌。

“小张!”护士突然冲进技术科,脸色惨白,“周队他……他不见了!病房里只有这个!”

护士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半块青石板,上面沾着潮湿的泥土,和电台后院枯井旁的石板一模一样。石板背面刻着串数字:“102.4”。

小张的瞳孔骤然收缩。102.4——是市局电台的频率,每天早上七点播报警务新闻,老周听了二十年。

他抓起车钥匙冲出大楼,引擎发动时,车载电台突然自己打开了,频率跳到102.4。沙沙的杂音里,传来老周的声音,却带着不属于他的尖利:“它在发射塔里等你呢……第九个频率,总得有人接啊。”

电台顶楼的铁门是虚掩的,风灌进来,吹动挂在栏杆上的铜线,发出“叮叮”的响声,像无数个风铃在哭。发射塔矗立在月光下,锈迹斑斑的钢架上缠着黑色的丝线,一直延伸到塔顶的天线,线的末端闪着微弱的红光,像烧红的烙铁。

“你来了。”

塔顶传来声音,是老周的嗓音,却混着那个冰冷的女声。小张抬头,看见老周站在天线底座旁,背对着他,脖颈处的紫痕深得发黑,像嵌进肉里的铁丝。他手里攥着一团音频线,正往天线的接口上缠。

“别碰它!”小张嘶吼着往上爬,钢架上的丝线缠住了他的脚踝,冰凉黏腻,像蛇的皮肤。

老周缓缓转过身,眼睛灰蒙蒙的,嘴角咧开和那七个图标里一样的笑:“它说,只要接完最后一个频率,所有人就能解脱了。十年前是91.7,现在是102.4,两个频率加起来,正好是……”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成那个女主持人的腔调,甜腻得像变质的蜂蜜:“194.1——我的忌日,1941年3月17日。”

小张这才看清,天线接口处的线不是普通音频线,而是用无数根磁带里的磁粉线拧成的,缠绕处渗出暗红色的黏液,滴在钢架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老周!那是骗你的!”小张拼命扯断脚踝上的丝线,盐罐里的盐撒了一地,丝线碰到盐粒立刻蜷成焦黑的团,“它要的不是补全,是把所有频率连起来,让它顺着信号爬进每个人的收音机里!”

老周的动作停了。灰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黑气覆盖:“晚了……线已经接上了。”

他举起缠线的手,掌心对着小张,那里有个血洞,磁粉线正从洞里钻出来,和天线连在一起。“你听……”

小张真的听见了。从天线里传来无数声音,主持人的喘息,七个听众的哭嚎,陈野的嘶吼,还有老周自己十年前签下“无异常”时的钢笔摩擦声。所有声音混在一起,顺着风往下飘,飘向城市里亮着灯的窗户,飘向每一台开着的收音机。

“把它砍断!”老周突然嘶吼起来,清明的眼神死死盯着小张,“斧头……在你背后!”

小张猛地回头,不知何时,楼梯口多了把消防斧,正是陈野在机房里用过的那把,斧刃上还沾着磁带的碎片。他抓起斧头冲向天线,钢架在脚下剧烈摇晃,像是随时会塌。

老周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腰,灰蒙蒙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别管我……砍断它……”

丝线顺着老周的手臂爬向小张,接触皮肤的瞬间,他感到骨头像被冰锥刺穿。他咬着牙转身,斧头劈向缠绕在天线上的线团。

“嗤啦——”

线断的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天线顶端的红光骤然熄灭,像被掐灭的烟头。老周的身体软了下去,脖颈处的紫痕慢慢褪去,眼睛里的灰雾散了,露出原本的浑浊。

“终于……结束了。”他扯出一个笑容,手里的线团突然散开,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一缕灰白的头发,和十年前主持人骸骨里的那缕一模一样。

小张抱着他往楼下跑,风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磁带走到尽头的“咔哒”声。他回头看,发射塔的钢架上,那些黑色丝线正一点点化成粉末,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医院的太平间里,小张把那缕头发放进证物袋,和老周的日记放在一起。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行字:“频率断了,但声纹还在,等下个雨天。”

他猛地看向窗外,乌云正从天边压过来,雨点儿砸在玻璃上,像有人在用指甲轻轻敲打。远处的居民楼里,不知哪家的收音机忘了关,沙沙的杂音里,隐约传来一个女声,像在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而太平间的冷藏柜上,老周的工牌轻轻晃动,编号“07+1”的字迹,正慢慢褪去红色,变成和磁带一样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