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将军，既然是我赢了，那药......”
赵晴涟嗯了一声，“明日我亲自拿给你。”
她没按照上面的意思把人废了——反正也不会打死她，罚就罚了。
况且......
赵晴涟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尚榆晚。
此人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改头换面，但想比背后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她终究是陆旭夫人的女儿。陆旭夫人对陛下和长公主来说意义非凡，否则尚榆晚也不会活到现在。
她没能把人废掉，陛下一定会罚她，这个赵晴涟心知肚明，但还是不想再伤尚榆晚。
一方面是因为妹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女帝。
陆旭夫人对女帝来说非常重要，否则也不会帮着萧桐一个大虞人争夺皇位。
帮大虞人争夺皇位，对琅绛来说也无异于叛国。
尚榆晚安下心来，让侍从把自己抬到十二床上，和十二挤在一起。
美名其曰：人要是大半夜醒了，看不见她会慌神的。
赵晴涟让侍从照她的意思去做，转身离开。
深夜，十二从陆旭和尚榆晚身死的噩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心中的惊惧和绝望还未消退，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十二。”
她一怔，扭头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尚榆晚身着薄衫，药纱包扎了将近大半个身子，左腿还被吊了起来。
十二一惊，正要开口，尚榆晚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她忍下扯到伤口的疼痛，尽量不让自己的脸色出现异样，“别说话，你舌头刚断，没长那么快。”
“......”十二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尚榆晚断了两根肋骨，把自己的身体躺的板板正正，扭着头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尚榆晚自认不能把每个人的心都算计得恰到好处，但她对十二行事风格是很了解的。
这天底下除了她和她娘，就再无能让十二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如若十二没有认出尚榆晚，她绝不会用咬舌自尽这种手段来逼迫赵晴涟停手。
十二指了指软枕，尚榆晚明白她的意思，说：“不用扶我起来靠着坐了。夜深了，聊几句就该睡了。”
“你姐......赵将军说明日一早就护送我们离开，看来那边并不想要我们的性命。”
听赵晴涟那意思，似乎只是想废了她。
毕竟萧清顾还在他们这边，萧桐不敢乱来。经此一事，萧桐和承明帝也定然知晓了她的身份，萧清纪则不一定，不过他要是现在不知道，以后过不了多久也会知道了。
就是不知为何，那两人到底是真的顾虑亲女至此，还是想要一个足够优秀的皇位继承人，亦或是另有原因——那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才导致萧桐和承明帝到现在还对她一再忍让？
尚榆晚心中思忖。总觉得，她好像漏了什么？
十二支起身子坐起来，把自己的软枕垫到尚榆晚的腰下，让她躺的更舒服些。
她拉起尚榆晚的手，见其掌心也裹着药纱，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尚榆晚轻声安慰，“没事了，小伤而已。”
她当时的确心急，但想到赵晴涟此人对十二来说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只能抓着刀刃用刀柄飞过去，让其脚下趔趄，她自己先一步找到十二喂下救命的药丸。
尚榆晚那时慌得心神无主，小腿中箭都顾不上，之后并未有其他的攻击席卷而来，想必是赵晴涟有心放过了她。
十二抹掉眼泪，在尚榆晚掌心写下一段话。
[从小姐来到百家楼的第二天，我们就认出了你。]
尚榆晚愣了一下，“谁？你和奇儿？”
十二点点头。
尚榆晚眉头抽了抽，眼神讶异，“我演的有那么差？”
不应该啊，她前世在京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没几个人认出来啊。
十二又写下几个字：[眼神，态度，不一样。]
[小姐对我们的关心和以前一样，暗戳戳的，刀子嘴豆腐心。]
“......”尚榆晚想起在燕门城里的时候，她因为尚明奇偷偷跟去做任务而罚了十二半年的俸禄。
原以为十二和奇儿是将她当做自己前世的替身，没想到是早就露出了马脚。
尚榆晚拉过十二的手，写了一段话。
[萧清序就是百家楼楼主，他和人联手助我重生，代价是他自己的命。]
十二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怎么会是他？！
尚榆晚呵呵笑了两下。
不可思议吧，她自己当时也被吓了一大跳。
[那个人是谁？！]
尚榆晚摇摇头，“不知道。他不愿说。”
不过能会这等奇术的人，目前她所知道的也不超过三个。
想到楼主整日虚弱病殃的模样，十二默了默，写了一行字：[接下来怎么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尚榆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等她为尚家翻案复仇之后，待萧清顾坐上了那个位子，她就去找找大虞天师又或是曲启先知的手札，看看这两人的遗物里有没有和重生有关的信息。这两人是目前天底下最厉害，也是尚榆晚唯二知晓的能人异士了。
她明日就可以从赵晴涟手里拿到那半颗药，回去让姬素闲看看能支撑萧清序多少时日。
如若不够，那就把行程能提的都提上来，越快越好。
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时间若是不多，就必须要推萧清顾一把。
还有杨千沫，那人到底在什么地方？百家楼查了这么久都毫无消息。难不成是灯下黑？还在燕门城？
十二低着头，在尚榆晚的掌心写下三个字：[对不起。]
“你不必如此，又不是你有意为之。”尚榆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她是关心你，也是在责怪自己。”
责怪自己不够强，在妹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忍着心痛，让心爱的妹妹在别人家为奴为婢。
琅绛国在女帝登基之前，大大小小的纷争从未停止。她要跟随琅绛女帝平定琅绛之乱，也要为女子争出一片天，根本没办法完全顾及到十二的安全。在赵晴涟看来，把妹妹留在尚家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会吃些苦，但总比跟在她身边时常受到性命威胁要好上太多了。
自尚家灭门之后，赵晴涟或许是想过把十二接回来的，但被百家楼抢占了先机，尚榆晚重生后也对她多有保护，一点消息都没漏出去。直到后来十二亲自露脸直面萧清纪，她才再次出现在赵晴涟的视线里。
赵晴涟嫉妒尚榆晚做的比她好，也庆幸自己的妹妹能得到尚榆晚不惜以命相搏的真心。
说到底，赵晴涟最怨恨的人，无非就是当年那个无能的自己。
十二沉默不语。
“话说回来，你和副楼主怎么就被抓了？”
十二收敛心神，在尚榆晚掌心写着：[你写信来说要药材，我以为你出事了，就把琅绛暗中送去京都的药材全搬空了。]
尚榆晚愣了愣，“全部？”
十二点点头，继续写道：[搬完之后让人先送去了百家楼，有一部分珍贵药材就往你和楼主那边送，后来打算继续追查的时候就被抓了。]
尚榆晚：“......”是她失误了，没在信里写清楚。
“这时候很晚了，你困了吧？再睡会儿。”
尚榆晚把软枕从自己头底下扯出来，十二伸手制止，下床把衣裳拿过来放到床上去，用头枕着衣裳睡。
尚榆晚见她坚持，也不继续折腾，都由着她，把被子拉了拉，给十二盖好。
等十二抓着她的袖子沉沉睡去，尚榆晚默默睁眼，盯着正上方，脑子里转个不停，心里的那根弦从来没有松过片刻。
现在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那根心弦绷得越来越紧，就连尚榆晚自己也没发觉。
天师消失多年，连姓名都没有几人知晓，若非尚榆晚儿时不小心撞见过一次，她连人家的容貌都不会记得。曲启先知的信息更是少之又少，姓甚名谁，来自何处，连鼻子眼睛是个什么模样都没人知道。
......真是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