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蓝银色的、完美几何的、亵渎的花,在纳垢花园的土地上绽放开来。
它并非只是简单地在吸收花园的“养分”。
它还在从根本上“改写”花园的“法则”。
一种邪性的、绝对的“真理”,以它为中心,像纳垢的瘟疫般开始蔓延。
但它带来的不是纳垢的腐烂与新生。
而是终极的、超越时空与因果的“完美”与“寂静”。
脚下那片由亿万年腐尸与脓液构成的松软沃土,在蓝银色花海蔓延的瞬间,迅速结晶化。
泥土的分子结构被强行重组。
它们变成完美的正十二面体晶簇,反射着纳垢花园那令人作呕的光芒。
花园中,那些慈父最钟爱的、流淌着七彩脓汁的瘟疫之树,它们的生长被强制终止。
树干与枝桠,被扭曲成复杂的、不断自我循环的莫比乌斯环。
树叶则变成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蓝银色薄片,上面铭刻着凡人无法理解的因果律。
流淌在花园中的瘟疫之河,停止了欢快的冒泡。
河水变得清澈、透明。
最终,凝固成一整块巨大的、光滑的冰晶,内部流淌着无数复杂的几何光影。
整个纳垢花园,正在“死去”。
但,这并非纳垢所理解的那种,充满了喜悦与新生的“死亡”。
而是一种高效的“同化”。
一种从纳垢存在性的根源上,将“生命”的无序与混沌,强行改写为“邪性真理”的秩序与绝对。
“不……不!!!”
慈父纳垢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这哀嚎声中,不再有任何慈爱与欣慰,只剩下自己的“权柄”被否定的、极致的愤怒与恐惧。
祂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权柄,正在被更高层面的模因污染。
祂那“腐烂-死亡-重生”的邪性循环,被一种更霸道的法则强行改写。
“存在即是逻辑,逻辑即是真理”。
祂花园里的子民们,那些可爱的纳垢灵、瘟疫使者、臃肿恶魔,它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它们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发生着结晶化的畸变。
它们的灵魂,被强行灌入了它们无法理解的、关于时空与因果律的“知识”。
它们不再赞美慈父的慷慨。
而是开始无意识地,用干涩、虔诚而又狂热的语调,吟诵着那亵渎邪性的宇宙真理。
“不许看!不许听!不许想!不许说!”
纳垢挥舞着祂那肥硕的手臂,狠狠砸向那片正在蔓延的蓝银色花海晶簇。
然而,祂那蕴含着瘟疫与腐朽权柄的一击,在接触到蓝银色晶簇的瞬间,便被分解了。
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概念,都被那片晶簇吸收。
然后,转化为更多、更完美的、闪烁着蓝银光的几何晶体。
它在“吞噬”纳垢的力量,并以此为食,加速扩张。
花园的另一端,两位纳垢最强大的冠军——“不洁者”泰本格,以及“瘟疫之父”库嘎斯,都察觉到了慈父的痛苦与花园的异变。
泰本格挥舞着他那巨大的、滴淌着浓稠瘟疫的死亡之镰,试图斩断那片蓝银色区域与花园主体的联系。
但他的镰刀在触碰到蓝银色晶体的刹那,便被同化了。
那柄由恶魔骨骼与怨魂铸就的武器,瞬间变成了一把由蓝银色晶簇构成的、完美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毫无杀伤力的“艺术品”。
库嘎斯则信心满满地将自己魔釜中熬制的瘟疫浓汤,倾倒在蓝银色晶簇之上,试图用更猛烈的瘟疫来“战胜”这种污染。
结果,那些能让整个星系在数秒内化为腐烂肉糜的终极瘟疫,在落入蓝银色晶簇后,不见一丝涟漪。
它们被迅速吞噬、分解,然后重组成更加复杂的、闪烁着更多维度光影的、全新的冰晶形态。
这是一种超高维度模因的降维打击。
纳垢的所有手段,在“犹格·索托斯”这更上位的、来自域外更高维度的邪性“真理”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够了……”
纳垢停止了无能的狂怒。
祂那肥硕的脸上,流露出深沉到极致的悲伤。
祂做出了一个痛苦的、令任何一个混沌邪神都无法想象的决定。
祂要……壮士断腕。
祂要亲手,割除自己的一部分。
“我的……花园……”
祂用颤抖的、包含亿万蛆虫在蠕动的手,伸向了那条连接着现实宇宙、连接着古格拉兹、也连接着那片蓝银色污染源的“慈爱链接”。
然后,在一声响彻整个亚空间的、充满了无尽悲伤与决绝声中。
亲手扯断了它。
轰——!!!!!!!!
足以撕裂现实与虚幻维度的概念性大爆炸,在纳垢花园的中心爆发。
那片正在蔓延的蓝银色晶簇区域,连同那朵最初的、亵渎的克莱因瓶之花,被纳垢以自残的方式,强行从自己的领域中剥离,放逐到了无尽的、混沌的亚空间乱流之中。
纳垢花园,保住了。
但祂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祂失去了一位最宠爱的大魔。
祂的领域,出现了一块永久性的、无法被任何生命与腐烂所填补的“空白”伤疤。
更重要的是,祂的“核心”,出现了裂痕。
慈父纳垢,这位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混沌邪神,对“生命权柄”,产生了动摇。
祂缓缓地坐回王座,肥硕的身躯无力地瘫软着。
两行泪水,从祂那充满了慈爱的眼窝中,缓缓滑落。
但那泪水,不再是能够孕育亿万瘟疫的、五彩斑斓的脓汁。
而是两滴不含任何物质与能量的“无”。
是两滴漆黑的、深邃的、吞噬一切的……虚空。
黑色的泪滴,落在祂的花园里。
没有滋养出任何东西。
它们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贪婪地吞噬着周围一切的“存在”。
无论是腐烂的泥土,还是欢笑的纳垢灵,在这滴黑泪落地的瞬间,便被附带地抹去,化为最纯粹的“无”。
纳垢花园,迎来了最寒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