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县令斜眼瞪着白提举,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
白提举吓得魂飞魄散,这么大的官,他可得罪不起!
他仔细观看匡忆的眉眼,发现确实和月月十分相似!
不会吧,不会真的是他女儿吧!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大人,小人也不知道这是您女儿啊!”
本来还指望着通过月月飞黄腾达,看这架势,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方县令的小眼睛转了一圈,因疼痛而扭曲的大脸挣扎着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大人,您知道匡忆吗?他小舅子和下官私交不错!不如您卖匡大人一个薄面,此事就此揭过?”
跪在地上的白提举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抬起布满冷汗的脸,期待地看着匡忆的脸。
对啊!还有这一层关系呢!
匡忆是何许人也?当朝御史大夫的儿子!眼前这两个人,一个四品,一个六品,定要给几分面子的!
“呵、呵。”匡忆冷笑了两声,冰冷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匡忆身后的姒英卓努力做着表情管理,肩膀微微抖动,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一把年纪了还得憋笑,要命!
匡忆松开了抓着方县令的手,后者如释重负,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
不过方县令很快又被人押了起来。
他觑着匡忆的神色,也跟着干笑:“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只剩下方县令一个人的笑声,在院子里显得尴尬刺耳。
看眼前人笑了出来,又看他松开了自己,他心里就知道是匡忆这个名字起到了作用。
不过是个六品官,还得罪得起御史大夫吗?
想到这里,方县令试图挺直腰杆,神色中的谄媚也收敛了些许。
“其实,一切都是误会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方县令说道。
匡忆冷冷开口道:“你说的匡忆的小舅子,叫什么名字?”
方县令以为他也想攀上御史大夫的关系,心里更加轻视匡忆,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倨傲之色:
“名叫郑建,大人可听过?正好,他一会儿就要过来,您可以见一见他!”说完,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六品官又如何?不还得指着自己给他牵线搭桥?
匡忆冷笑,果真是他!真是反了天了!不过是他妾室的弟弟,也敢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耀武扬威?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见一个人从大敞四开的朱红大门走了进来。
方县令一见郑建走了进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太好了,是郑建!他们有救了!
他激动地喊道:“郑先生,您可算来了!”
押着他的人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方县令手上的伤口吃痛,肥硕的身躯颤抖起来。
满是肥肉的脸上堆起笑容:“郑先生,我和这位大人有些误会,您姐夫在御史台为官,不如替我向这位大人解释解释,这个误会就揭过去了!”
方县令见郑建来了,虽然嘴上说着客气话,可是看向匡忆的神色带着若有若无的轻蔑。郑建都来了,你还不是要放了我!
郑建眯起眼睛,只觉得前面那人有些眼熟,快走两步,想要看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匡忆直接就转过身来了。
他负手而立,目光冰冷,整个人不怒自威。
郑建看清了那人的脸,瞳孔骤然收缩,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双腿像筛糠般颤抖起来。
方县令这个看不出来眉眼高低的还脸上堆笑,唾沫星子横飞:“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郑先生,你姐夫是匡忆,劳烦郑先生在这位大人面前替我说两句好话!”
白提举也谄媚地呲着黄牙,眼角挤出深深的鱼尾纹,“就是就是,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郑建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喉结上下滚动:“姐、姐夫?”他的声音细如蚊呐,眼神飘忽不定,手指无意识地捏住衣角。
他在外面打着匡忆的旗号,为自己行了不少便利。
这些事,匡忆都不知道。
如今,竟然碰着正主了!
方县令和白提举听着郑建的话,脸上的笑容逐渐冻住,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张着,活像两尊被雷劈了的泥塑。
郑建,管这人叫姐夫。
那这人,岂不就是......
姒英卓嘴角微微上扬,看好戏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早就派人去叫郎中了,一会儿给月月处理伤口。
匡忆猛地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郑建脸上,郑建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他捂着火辣辣的脸踉跄着后退几步,眼中满是惊恐。
“你不过是我一个贱妾的弟弟,也敢管我叫姐夫?”匡忆的声音冷得像冬日的寒冰,冷厉的眼神让郑建不寒而栗。
妾室分贵妾、良妾、贱妾。郑建的姐姐,是最低贱的贱妾,可以随意发卖的那种。
“你竟敢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谁给你的胆子!”匡忆低沉怒吼。
郑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
“姐夫......不,大、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声音带着哭腔,肩膀不住地发抖。
姒英卓在一旁,把脸扭到一旁去,极力抑制着双肩的颤抖。
这郑建进来的时候这么大阵仗,结果,就这?
明明挺严肃个事,怎么还得憋笑呢!
匡忆继续厉声呵斥:“你那个姐姐,来了我府上屡次搬弄是非,我已经把她禁足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你这么个弟弟!托你的福,我明天就把她发卖了!”
匡忆每说一句话,郑建的身子就矮一分,最后已经要趴在地上了。他的手指抠进砖缝里,指甲里塞满泥土。
说完了之后,郑建苦着脸,抬头惊恐地看着匡忆,“别、别啊!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姐姐若是被发卖了,他以后连招摇撞骗的资本都没有了!
匡忆厉声道:“你和这两个人勾结,能是什么好东西!一会儿跟刑部的人一起走,有什么要交代的,一并都交代了!”
姒英卓给了下属个眼色,郑建也被押起来了。
方县令和白提举面如死灰,双腿发软,方县令的嘴唇哆嗦着,脸上的肥肉不住颤抖,白提举则紧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
这郑建,竟然只是个贱妾的弟弟?
本来还指望着这郑建带他们飞黄腾达,搞了半天,是个骗子!
姒英卓也走了过来,冷冷地扫视着白提举:“白提举,你在慈幼局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应该有数!一会儿跟我们走一趟!”
白提举浑身剧烈地颤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本以为他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月月的事。莫非连那些事,也都知道了吗?
之前有人举报,还有方县令能保他。
如今,刑部侍郎和御史台亲自来查!谁能保的了他了!
白提举吓得说不出话来,双腿像竹竿似的打着颤,温热的尿液顺着裤腿流下来,散发出难闻的骚味。
姒英卓嫌恶地皱起鼻子,用手掩住口鼻,后退一步。
这家伙,居然吓尿了。
月月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她这么多年,怕白提举怕得要命。
姒英卓又回过头来对方县令说:“你贪污受贿、买卖殴打没有奴籍的幼女!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方县令的大脸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不过心里还是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稍稍放松。
还好只有贪污受贿、买卖殴打没有奴籍的幼女这两条。
他的官途虽然保不住了,可是命还是能保住的。
若是杀那两个女童的事情被发现了,他就彻底完蛋了......
不过,估计那事也没那么容易被查出来......
“噗通!”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
卢见师正趴在院子的井边,尴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