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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在车窗上,噼啪作响,几乎要击碎玻璃。窗外,城市扭曲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而狰狞的光斑,飞速向后掠去,如同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梦境残片。

车内,死寂弥漫,只有引擎压抑的轰鸣和粗重交织的喘息。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雨水的湿冷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神经上,令人窒息。

陆凛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他身上的黑色衬衫被雨水和血浸透了大半,紧贴在宽阔的背脊上,勾勒出紧绷如铁的肌肉线条。左臂的伤口被他自己粗暴撕下的布条紧紧勒住,但暗红的血渍仍在缓慢地向外洇开,像一朵绝望绽放的毒花。他下颌绷紧,侧脸的线条在昏暗仪表盘灯光的映照下,如同刀劈斧凿,每一寸都写满了紧绷的杀伐之气和不顾一切的决绝。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黑发滑落,沿着冷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一路蜿蜒,最终汇聚到紧抿的薄唇边,滴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沈微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她死死抱着怀里同样抖得像风中落叶的妹妹沈月,仿佛那是她仅剩的、维系着神智不至于崩断的浮木。沈月的脸深深埋在她颈窝,发出压抑的、小兽般无助的呜咽,每一次抽噎都让沈微的心跟着狠狠揪紧。她自己的牙齿也在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得喉咙生疼。

刚才天台那地狱般的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放——震耳欲聋的枪声,陆凛将陆振山逼至边缘时那双淬了寒冰、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眼眸,陆振山临死前那怨毒扭曲的狂笑和诅咒,还有陆凛闪电般冲到她身边,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石和流弹,将她死死护在身下的滚烫体温……

“别怕。” 陆凛的声音突然响起,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强行压制的镇定,穿透了雨声和心跳的擂鼓,“我在。”

沈微猛地一颤,几乎要崩溃的情绪被这简短的两个字强行按回胸腔深处。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他。他依旧紧盯着前方被雨刷疯狂摇摆才勉强撕开一道视野的挡风玻璃,眼神锐利如鹰隼,搜寻着任何可能的威胁和逃生的缝隙。那紧绷的侧影,是此刻混乱绝望中唯一的、岌岌可危的支点。

“姐姐…那个人…那个戴面具的…” 沈月忽然从她怀里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涣散,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灵魂,声音细若游丝,破碎不堪,“他…他还在看我…火…好多火…”

沈微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她用力抱紧妹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月月不怕,没有火,没有面具!我们在车里,姐姐在,陆…姐夫也在!” 她强迫自己看向陆凛,寻求一丝确认。陆凛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后视镜,落在沈月惊恐的脸上,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沉重的痛楚和更深的戾气,但他开口时,语气却比刚才更沉凝了几分:

“都过去了。闭上眼睛,休息。” 那命令式的口吻,在此刻竟成了最有效的镇定剂。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划破雨夜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索命的号角,从后方撕扯着追了上来!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光芒,穿透密集的雨幕,在后视镜里疯狂跳跃、逼近,将车厢内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坐稳!” 陆凛低吼一声,眼中寒光暴盛。他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沉重的车身剧烈一震,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窜出!

强大的推背感将沈微和沈月狠狠掼在椅背上。沈微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护住怀里的妹妹,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凄厉的摩擦声,车身在高速过弯时甩出惊心动魄的弧线,几乎失控!每一次剧烈的晃动都让沈微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尖锐的刹车声都像是生命倒计时的最后读秒。

陆凛的手如同铁铸,稳稳掌控着方向盘,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加速都精准得近乎残酷。他利用复杂的城市巷道,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次次险之又险地将追踪的警车甩开一段距离,但那些红蓝的光芒如同跗骨之蛆,总能顽强地再次咬上来。

“前面…前面有路障!” 沈微的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叫。

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视野尽头,几辆闪烁着警灯的黑色SUV横亘在出城的主干道上,筑起了一道冰冷的铁壁。穿着雨衣、手持武器的身影在车灯的光柱中晃动,如同地狱入口的守卫。

陆凛的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前方。“抱紧沈月!” 他厉声喝道,同时没有丝毫犹豫,方向盘猛地向右打死!车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强行冲上了旁边一条狭窄、泥泞、堆满废弃建材的施工辅路!

车身剧烈地颠簸、跳跃,底盘不断传来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废弃的木板、砖块被撞得四处飞溅。沈微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架,她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沈月的头紧紧护在自己胸口,任由身体在剧烈的碰撞中承受冲击。沈月在她怀里发出惊恐的尖叫。

车子如同受伤的钢铁巨兽,咆哮着冲出辅路的尽头,重新汇入另一条相对空旷的城郊公路。暂时甩脱了警车的围堵,但代价是彻底偏离了预定的路线,驶入了未知的黑暗。

车厢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引擎的嘶吼。陆凛扫了一眼后视镜,确认暂时安全,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了一丝,但左臂伤口的剧痛随之汹涌袭来,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大颗冷汗。

“你的手…” 沈微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担忧,目光紧紧锁住他那被血浸透的衣袖。

“死不了。” 陆凛的声音依旧嘶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他瞥了一眼油量表,红色的警示灯刺眼地亮起。“撑不了多久。前面有个废弃的加油站,碰碰运气。”

车子在雨夜中又疾驰了十几分钟,一个破败不堪、早已废弃的加油站轮廓出现在公路旁。几盏昏黄、接触不良的路灯在风雨中摇曳,投射下鬼魅般的光影。锈迹斑斑的加油机如同沉默的墓碑,矗立在荒草丛生的空地上。旁边紧挨着一个同样破败的小便利店,窗户大多破碎,黑洞洞的,像怪物的眼睛。

陆凛将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加油站最深处、阴影最浓重的角落,紧贴着便利店的后墙,熄灭了引擎。世界瞬间被放大了数倍——只有永无止境的雨声敲打着车身和顶棚,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待在车里,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陆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他迅速解开安全带,动作因手臂的伤痛而有些迟滞。

“你要干什么?” 沈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抓住他完好的右臂,指尖冰凉。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陆凛的动作顿住,侧过头。黑暗中,他的轮廓模糊,只有那双眼睛,在车窗外微弱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黑暗中锁定猎物的猛兽。那目光深处翻涌着太多沈微无法解读的情绪——决绝、戾气,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为她而起的疯狂。

“油不够了,得想办法。”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你们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他用力掰开沈微冰凉的手指,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也在最后关头放轻了一丝。“相信我一次,沈微。”

“相信”两个字,此刻重若千钧,压得沈微几乎无法呼吸。天台的血腥、陆振山临死的诅咒、顾议员狰狞的嘴脸…还有陆凛那双染血的手…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撕扯着她的理智。她看着陆凛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和风瞬间灌入,激得她和沈月同时一抖。

他高大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没入那片被废弃建筑切割得更加浓重的黑暗,如同被深渊吞噬。

车内死寂得可怕,只有沈月压抑不住的、细碎恐惧的啜泣声,和车外越来越大的雨声。沈微紧紧抱着妹妹,眼睛死死盯着陆凛消失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如同钝刀割肉。黑暗中,废弃加油站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疑——风吹过破窗的呜咽像是鬼哭,摇晃的灯影如同潜伏的怪物,远处公路偶尔掠过的车灯光芒,一闪即逝,更添诡谲。

突然!

“砰!” 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从便利店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一声男人短促而惊恐的闷哼!

沈微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沈月猛地缩进她怀里,发出一声被强行捂住的尖叫!

出事了!

沈微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她死死捂住沈月的嘴,自己的牙齿却控制不住地剧烈磕碰起来。陆凛…他怎么样了?是警察?还是顾议员派来的杀手?她该怎么办?冲出去?还是继续躲着?理智告诉她锁在车里等待是唯一生路,但一想到陆凛可能遭遇不测,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和冲动就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摸向车门锁,指尖颤抖得几乎按不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迅捷的脚步声踏着积水,由远及近,快速向车子这边靠近!

沈微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猛地将沈月整个护在身后,身体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恐惧的目光死死盯住声音来源的方向,另一只手胡乱地在座椅下摸索着,希望能抓到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哪怕是一把扳手,一支笔!

黑暗中,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轮廓猛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和雨水的冰冷气息,重新坐了进来!是陆凛!

他急促地喘息着,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前,几缕发丝下,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寒星。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沾满泥泞和暗红血迹的沉重管钳,粘稠的液体正顺着钳身缓缓滴落,砸在车内的脚垫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封闭的车厢内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刺鼻。

沈微的瞳孔骤然放大,惊恐地看着他手中的凶器,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解决了。” 陆凛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刚刚结束杀戮后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余韵。他随手将那沉重的管钳扔到副驾脚下,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溅起点点泥浆和血沫。他看也没看沈微惨白的脸,动作有些僵硬地重新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一声疲惫的低吼。“一个想发死人财的蠢货,正好有我们需要的油。” 他简短地解释,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沈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他,透过被雨水冲刷的车窗,望向便利店黑洞洞的门口。借着远处路灯摇曳的微光,她似乎看到门口阴影里,有一大团更深的、人形的轮廓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遍全身,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陆凛没有给她更多消化恐惧的时间。车子再次启动,如同幽灵般滑出废弃加油站的阴影,重新汇入被暴雨统治的公路。这一次,他开得更加沉稳,但速度依旧很快,方向明确地朝着远离城市、深入荒僻郊野的山路驶去。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从稀疏的路灯,到彻底被黑暗吞没的山林轮廓,只有车灯的两道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沉重的雨幕和夜色,劈开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道路。

沈微抱着依旧在微微发抖的沈月,身体僵硬地靠在椅背上。车内弥漫的血腥味挥之不去,与陆凛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雨水、硝烟和浓烈男性气息的危险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令人窒息的氛围。她看着陆凛专注开车的侧影,那绷紧的下颌线,那被雨水和血污覆盖却依旧凌厉的轮廓。管钳砸下时那沉闷的声响,便利店门口那团无声无息的人形阴影…这些画面如同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神经。

他是为了保护她们。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可这种保护的方式…如此直接,如此血腥,如此…令人恐惧。

“我们…要去哪里?” 沈微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茫然。

陆凛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前方被雨刷不断刮开又瞬间模糊的道路上。雨点疯狂地砸在车顶,发出密集而压抑的鼓点。

“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天亮前必须赶到。” 他没有说出具体地点,那是一种刻意的保护。

沈微没有再追问。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她几乎虚脱。她将头轻轻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飞逝的、被雨水彻底模糊的黑暗。沈月似乎也耗尽了力气,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只是眉头依旧不安地紧蹙着。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开始剧烈颠簸起来,驶离了公路,拐上了一条更加狭窄崎岖、似乎久无人迹的山道。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刺耳的噪音。最终,车子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到了。” 陆凛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寂。

沈微猛地惊醒,茫然地看向窗外。

雨势似乎小了一些,变成了冰冷的、连绵不绝的雨丝。借着微弱的天光(或许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即将过去),她勉强看清车子停在一处陡峭的山崖下方。前方是一片浓密得化不开的、在夜雨中如同墨色屏障般的树林。而在树林的边缘,紧贴着山壁,矗立着一栋几乎与山岩融为一体的低矮建筑。它由粗糙的巨石垒砌而成,造型粗犷原始,窗户狭小,如同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堡垒,散发着一种沉重、冰冷、与世隔绝的荒凉气息。唯一能证明这里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