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踏碎的每一粒沙砾都燃起暗红火苗,擎宇牒在头顶旋出妖异星图,符文如血蛭般钻入他手臂脉络。兰玉的蝶恋丝缠上他手腕时,触及的皮肤已泛起魔纹特有的冷硬——那是器灵根与魔性在血脉里撕扯的痕迹。她听见他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像困兽啃噬自己的骨骼。
\"别硬撑!\"兰玉将灵力渡过去,却感觉被一股灼热力量反噬,经脉瞬间刺痛。林渊转头看她,眼底红光映出她惊惶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暴戾:\"撑不住的...是他们。\"
话音未落,他掌心拍出的不再是灵器碎片,而是凝成魔爪形状的暗金能量。尸魔长老抛出的骷髅群在爪下寸寸碎裂,鬼火被碾成齑粉时爆出尖啸。暴风的毒雾刚近身就被焚成青烟,她惊骇地看着自己蝠翼边缘泛起焦黑:\"你...你的力量怎么会...\"
林渊没理会她的错愕。擎宇牒的红光正在吞噬他最后的清明,脑海里父亲癫狂的笑与南宫莲的惨嚎交织成网。他想起昨夜在血魂峡深处,无意中触碰到万魂炉残片时看见的幻象——父亲将少女的魂魄强行融入炉体,而那少女腕间戴着的,正是与南宫莲同款的赤青镯。
\"杀了他!\"四凶将中一直沉默的炎魔突然暴喝,周身燃起九幽冥火。林渊侧身避开火柱,却感觉心口魔纹猛地发烫,一股冲动驱使他伸手去抓那火焰——就像父亲当年在深渊里抓向万魂炉。
\"林渊!\"兰玉的蝶恋剑斩开火流,剑尖却在触及他衣摆时顿住。她看见他手臂上的魔纹正在蔓延,每一道都像活物般扭曲生长,而擎宇牒的金光早已被暗红吞噬,罗盘上的星轨变成了泣血的符咒。
\"让开。\"林渊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甩开兰玉的手,一步步走向炎魔。心魔在体内嘶鸣,催促他释放那股毁灭一切的力量。当炎魔的幽冥火再次袭来时,他竟张开手掌硬生生握住火柱,暗红魔纹顺着火焰爬向炎魔手臂。
\"啊——!\"炎魔发出凄厉惨叫,九幽冥火在他体内逆行燃烧。林渊看着他化为焦炭的身体,心中涌起病态的快感,就像多年前在废墟里第一次催动器灵根时,听见魔修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失控了!\"褚子光的千机伞挡在慕容云苍身前,伞面星图被心魔之力侵蚀得斑斑驳驳,\"必须打断他与擎宇牒的共鸣!\"
慕容云苍握紧破魂枪,枪尖却在对准林渊时微微颤抖。他想起三个月前在落星坡,林渊为救他硬接魔修三掌,那时少年的眼睛里还只有清澈的战意。如今这双眼睛里燃烧的,是能将一切烧成灰烬的心魇。
\"让我来。\"南宫莲的赤青魔剑突然横在林渊面前,剑身上的魔气与他眉心魔纹产生共鸣,\"你想变成你父亲那样的怪物吗?\"
这句话像冰锥刺入林渊混沌的意识。他看着南宫莲胸口的锁魂钉疤痕,又想起幻象里父亲冷酷的脸,擎宇牒突然剧烈震颤,暗红光芒中爆出一道金纹。就在这刹那的清明,暴风的毒镖已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岩壁。
\"蠢货!\"暴风狞笑着甩出毒雾网,\"现在才想清醒?晚了!\"
林渊下意识催动灵力,却感觉丹田内魔性如潮水般反扑。他看见兰玉扑过来用蝶恋丝缠住毒网,看见慕容云苍的战枪挑飞尸魔的骷髅头,看见褚子光在伞下布下最后的星阵。而他自己,正被心魔拖入更深的黑暗。
\"接住!\"南宫莲突然将赤青魔剑抛来,剑柄上的赤青镯应声碎裂,\"用我的魂魄...压制你的心魔!\"
剑身触及掌心的瞬间,一股清凉灵力涌入经脉。林渊看见无数破碎的记忆在剑中闪现:少女在深渊里捡拾灵石,被器宗长老抓住时倔强的眼神,还有百年前兰玉为她挡剑时,那滴落在她手背的鲜血。原来当年父亲抽取的半缕魂魄,早已被她封存在魔剑里。
\"南宫...\"他喃喃出声,心口的魔纹开始消退。擎宇牒的红光中透出点点金光,罗盘上的泣血符咒逐渐变回星轨。暴风的毒网即将触及他时,突然被一道金光震碎。
\"看来,你还没完全堕落。\"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魔修阵列后方传来。林渊抬头,看见漫天魔气中缓缓步出的黑袍人,他腰间悬着的万魂炉残片正在与擎宇牒共鸣,而那张隐藏在兜帽下的脸,竟与他记忆中父亲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父...父亲?\"林渊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擎宇牒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金红双色光芒交织成茧,将他与兰玉等人护在其中。而在光茧之外,黑袍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刻满魔纹的脸,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吾儿,\"他伸出手,掌心的万魂炉残片与林渊眉心魔纹共鸣,\"回家吧。\"
光茧内,林渊看着那只伸出的手,脑海里幻象与现实重叠。父亲当年在深渊里,是否也曾这样伸出手?擎宇牒的金光越来越热,灼烧着他体内残留的魔性,也点燃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兰玉紧紧攥住他的手,蝶恋剑发出清越的鸣响。慕容云苍的破魂枪拄在地上,枪尖滴血汇成符文。褚子光的千机伞重新亮起星图,伞骨上的铭文流转生辉。南宫莲站在光茧边缘,赤青魔剑插在身前,眼神复杂地看着黑袍人。
荒原上的风卷起烬墟,光茧在魔气与金光的碰撞中摇摇欲坠。林渊握紧擎宇牒,感受着体内正邪两股力量的撕扯,终于明白这场战争的真相——他要对抗的从来不是魔族,而是血脉里沉睡的过往,和人心深处滋生的魔魇。
当光茧最终破碎的刹那,他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历经淬炼的坚定。无论眼前的人是谁,他都要亲手劈开这血色迷障,找回被掩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