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扑向床头柜!一把抓起那枚冰冷的、带着铜锈腥味的铜钱!
几乎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铜钱的同时——
“吱呀……”
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再次从卫生间门口响起!
冰冷的尸臭瞬间弥漫!
沈默的心脏几乎停跳!他猛地攥紧那枚铜钱,尖锐的锈蚀边缘刺痛了他的掌心!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他不再试图开门逃跑——那根本没用!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房间的另一侧——那扇紧闭的、通向走廊的房门旁边,是电梯的金属门!
电梯!离开这一层!或许…或许能打破这该死的循环!
沈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不再看卫生间方向一眼,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电梯门!手指疯狂地戳向墙上的下行按钮!
叮!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正常感。
电梯门上方的指示灯,显示着鲜红的“↓”箭头。
门,缓缓地向两侧滑开!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机油和铁锈味的空气从电梯井里涌了出来。
门开了!
里面是空的!狭小的轿厢,三面金属墙壁,头顶是惨白的灯光,脚下是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的塑胶地板。虽然同样冰冷压抑,但比起外面那血腥的地狱走廊,这里简直像一方净土!
生的希望瞬间点燃了沈默几乎枯竭的力气!他毫不犹豫,一步就跨了进去!
电梯门在他身后开始缓缓合拢。
就在两扇金属门即将彻底闭合、只剩下最后一道狭窄缝隙的瞬间——
一只沾满粘稠暗红污垢、皮肤灰败浮肿、脚踝向内诡异扭曲的赤脚,猛地从缝隙外伸了进来!
“嗬……”
空洞嘶哑的、带着水泡破裂声的低语,清晰地穿透了狭窄的门缝!
沈默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猛地抬头!
电梯门外,缝隙之后,是那张高度腐败、眼眶里蠕动着蛆虫般黑暗的“脸”!它几乎贴在了门缝上!一只溃烂的手掌猛地抓住正在合拢的电梯门边缘,阻止它关闭!五根如同黑色钩子般的指甲深深抠进金属门板!
“不——!!!”
沈默发出绝望的嘶吼!他发疯般地连续按动关门按钮!金属门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剧烈地颤抖着,却无法再合拢分毫!
那只腐烂溃烂的手掌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将电梯门一点点地重新掰开!
浓烈的尸臭瞬间灌满了狭小的轿厢!
那张腐烂的“脸”,带着令人疯狂的恶意,一点一点地挤了进来!
沈默被逼到了角落,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金属轿壁,退无可退!他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铜钱,尖锐的锈蚀边缘深深刺入掌心,鲜血混合着铜锈的腥味渗出。铜钱在掌心剧烈地颤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凉气息,正从铜钱中散发出来,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冷水,试图对抗那无处不在的血腥与邪异。
但这力量太微弱了!根本无法阻挡那已经挤进大半个身子的血尸!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默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电梯的操作面板——除了下行按钮,还有一个紧急停止的红色按钮!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与其被这怪物撕碎,不如……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在血尸那溃烂的手爪即将抓到他面门的瞬间,沈默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狠狠一拳砸向操作面板上那个鲜红的紧急停止按钮!
砰!
拳头砸在坚硬的塑料面板上,指骨传来碎裂般的剧痛!
刺耳的、撕裂般的金属摩擦声猛地从头顶炸响!紧接着,是钢缆瞬间绷断的、令人牙酸的“嘣嘣”声!
失重!
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向下拉扯的恐怖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沈默!整个电梯轿厢如同一个沉重的铁棺材,开始疯狂地向下坠落!速度越来越快!
“呜——嗡——!!!”
高速坠落带来的巨大风压和金属扭曲的尖啸声,如同地狱的哀嚎,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轿厢剧烈地摇晃、颠簸,发出随时可能解体的恐怖呻吟!
沈默的身体被狠狠抛起,又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轿厢地板上!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看到那只挤进来的血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下坠狠狠甩开,撞在对面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嗬啊——!!!”
血尸发出了更加愤怒和狂暴的嘶吼!它那溃烂的身体在剧烈的颠簸中试图稳住,再次扑向角落里的沈默!
下坠!疯狂地下坠!失重感让沈默的胃部翻江倒海,心脏被狠狠挤压在胸腔里,视野开始发黑!电梯井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喉咙,将他们疯狂地吞噬!
速度太快了!快到连恐惧都来不及产生!只有纯粹的、被物理法则支配的毁灭预感!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轿厢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在了坚硬无比的电梯井底部!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无形的重锤,从脚底瞬间贯穿头顶!沈默感觉自己的每一寸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内脏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碾碎!巨大的痛苦甚至来不及传导到神经,意识就被无边的黑暗和狂暴的力量彻底撕成了碎片!
在意识彻底湮灭前的最后一刹那,他仿佛听到了颈间轮回之玉发出的、一声贪婪而满足的、无声的尖啸!
……
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滴声。
沈默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头部的剧痛、后背撞击的钝痛、指骨碎裂般的疼痛……还有手腕!
他艰难地抬起左手。
右手手腕内侧,原本只有一道暗红色的细线。而现在,在那道线的旁边,清晰地并列着第二道!同样的暗红,同样的冰冷坚硬!两道线如同两道丑陋的伤疤,烙印在苍白的皮肤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颈间的轮回之玉,灼热得如同烧红的炭!那几丝血红色的纹路,此刻已经变得如同小指般粗细,在暗沉的玉质内部疯狂地扭动、搏动,仿佛随时会破玉而出!妖异的红光透过玉身,将沈默苍白的下颌映照得一片血红。
他躺在冰冷湿滑的血色地毯上,绝望地喘息着。电梯坠毁时那粉身碎骨的剧痛,清晰地烙印在每一根神经末梢。
逃?往哪里逃?走廊?房间?电梯?每一个选择都是通向死亡的陷阱!这循环…这该死的循环…难道是无解的?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挣扎着坐起身,目光呆滞地扫过这条仿佛永无止境的、散发着血腥与绝望的走廊。视线掠过墙壁上那些不断渗出的暗红粘液,掠过天花板上滴血的喷淋头,最终,定格在不远处那扇依旧存在的311房门上。
门,是关着的。
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对!
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两次他都是从走廊跑进房间,然后反手关上门。但这一次,他“醒来”时,311的房门,是紧闭的!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每一次循环,起始点或者某些规则,都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他混乱的脑海:如果…不去开门呢?如果…不进入那个房间呢?打破这个既定的“流程”?
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诱惑和同样巨大的恐惧。走廊里安全吗?显然不安全!那血尸随时可能出现!但房间里…更是必死的陷阱!
颈间的玉灼热得几乎要戳穿他的皮肤,手腕上两道冰冷的红线如同毒蛇的标记。不能再死了!每一次死亡,都意味着那玉的侵蚀更深一分,意味着自己离彻底变成某种非人的东西更近一步!
赌一把!
沈默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他不再看那扇311的房门,而是挣扎着爬起身,背靠着冰冷渗血的石壁,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眩晕,一步一步,艰难地、无比警惕地,朝着走廊的另一端——那在血雾中无限延伸、仿佛通向地狱深处的黑暗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粘腻的血毯上,发出“咕唧”的声响,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浓稠的血雾在惨白灯光下翻滚,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他的小腿。冰冷的恐惧感如影随形,颈后的汗毛根根倒竖,总觉得在那翻滚的血雾深处,随时会伸出一只溃烂的手爪。
“嘀嗒…嘀嗒…”
天花板上滴落的血滴声,如同精准的秒表,计算着他走向未知的时间。
走廊仿佛真的没有尽头。走了不知多久,周围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渗血的石壁,猩红的地毯,滴血的喷淋头…一切都单调得令人绝望。只有颈间轮回之玉的灼热和手腕红线的冰冷,在不断提醒他时间的流逝和处境的恶化。
突然!
前方翻滚的血雾中,一个模糊的轮廓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来!
沈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停住脚步,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屏住了呼吸!
那轮廓…像是一扇门?但位置…非常奇怪!它不在墙壁上,而是突兀地矗立在走廊的正中央!如同一道血雾凝聚而成的、虚幻的屏障。
随着沈默的靠近,那轮廓逐渐清晰。
不是门。
那是一尊雕像。
一尊由暗红色、仿佛凝固血浆般的材质雕刻而成的雕像,孤零零地矗立在走廊中央的血毯上。
雕像并不高大,只有半人高。雕刻的是一个蜷缩的人形。那人形双手死死地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之中,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极致的、仿佛要融入石头的痛苦和绝望姿态。雕像的线条扭曲而充满张力,每一个肌肉的起伏都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沈默的呼吸几乎停滞。这雕像…这姿态…为什么如此熟悉?!
他强忍着剧烈的心跳,小心翼翼地靠近。越是靠近,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郁血腥和玉石质感的寒意就越是清晰地从雕像上散发出来。这寒意…竟与颈间轮回之玉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邪恶!
当沈默终于走到雕像面前,看清雕像底座附近地面上的东西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在雕像蜷缩的双脚前方,那湿滑粘腻的血色地毯上,散落着几件东西——
一件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沾满暗褐色污垢的酒店一次性拖鞋。
几片碎裂的、边缘锋利的、染着暗红血迹的指甲碎片。
还有…一小撮纠缠在一起、沾着污物的黑色头发!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分明就是那个血尸身上的!
沈默的视线猛地从地上的碎屑,移回到那尊蜷缩的、散发着不祥寒意的血玉雕像上!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难道…这雕像…就是源头?!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咔…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从血玉雕像内部传来!
沈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死死盯着雕像!
只见那尊蜷缩人形雕像的背部,靠近脊椎的位置,一道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裂痕迅速蔓延!如同活物般在暗红色的玉质表面爬行!
伴随着裂痕的出现,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冰冷粘稠、带着无尽痛苦和疯狂恶意的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猛地从雕像内部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走廊!
“呜——”
一声低沉、压抑、仿佛从九幽地狱最深处传来的、混合着无数灵魂哀嚎的呜咽声,直接在沈默的脑海中响起!
颈间的轮回之玉,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和红光!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吸引和共鸣!玉质内部那几道粗壮的血色纹路疯狂地扭动、搏动,几乎要破开玉石的束缚!
沈默手腕内侧那两道冰冷的红线,也骤然变得灼热起来!仿佛有滚烫的铁丝在皮肤下灼烧!剧痛!
那尊血玉雕像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暗红色的玉质碎片开始簌簌掉落!雕像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沈默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右手猛地伸向口袋——那枚冰冷的铜钱还在!
就在这时!
“啪嗒…啪嗒…啪嗒…”
熟悉的、粘稠的脚步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尸臭,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走廊的浓稠血雾中传来!
沈默猛地回头!
血色翻滚的雾气深处,一个裹着肮脏浴袍、皮肤灰败浮肿、低垂着头颅的身影,正以一种僵硬而快速的姿态,一步步向他逼近!
血尸!
它竟然出现在走廊里了!而且…它前进的方向,赫然正是那尊正在龟裂的血玉雕像!
前有正在苏醒的恐怖雕像,后有索命的腐烂血尸!
绝境!
冰冷的绝望如同海啸,瞬间将沈默吞没。颈间的玉灼热滚烫,手腕的红线灼痛钻心,身后的尸臭浓烈刺鼻,面前的雕像裂痕蔓延、呜咽声越来越响!
沈默的牙齿几乎要咬碎!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疯狂!他猛地掏出那枚冰冷的铜钱,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攥紧!尖锐的锈蚀边缘深深刺入掌心,鲜血瞬间涌出,浸染了铜锈!
“来吧!杂碎!”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不再后退,反而面对着那尊裂纹遍布、呜咽声越来越响的血玉雕像,不退反进!另一只手,则猛地抓向颈间那灼热滚烫、红光刺目的轮回之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被逼到绝境的本能!用墓穴里带出的铜钱,对抗墓穴里带出的邪玉!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渺灭的稻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滚烫玉石的瞬间——
砰!!!
一声巨大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爆裂巨响!
那尊蜷缩的血玉雕像,在沈默面前,轰然炸裂!
无数暗红色的尖锐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面八方激射!沈默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头脸,几块碎片带着冰冷的劲风擦过他的手臂,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冰冷粘稠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混合着海啸般的精神冲击,从那爆裂的雕像中心狂涌而出!
“吼——!!!”
不再是呜咽!那是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怨毒、疯狂和贪婪的咆哮!直接在沈默的脑海最深处炸响!瞬间撕裂了他所有的理智防线!
沈默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被这股恐怖的精神洪流狠狠抛起!无数混乱、扭曲、充满恶意的画面碎片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沸腾的血池…堆积如山的白骨…扭曲挣扎的人影…一面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青铜古镜…镜中倒映出的…赫然是无数张重叠的、属于他自己的、痛苦嘶嚎的脸!
“呃啊啊啊——!”沈默抱着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七窍之中,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是血!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冲垮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他紧握在右手掌心、被鲜血浸透的那枚铜钱,猛地一震!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古老岁月沉淀气息的冰凉气流,瞬间从铜钱中涌出!这股气流微弱如丝,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晶,又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顽强地在他濒临破碎的意识边缘撑开了一小片“清净”之地!
虽然无法完全抵挡那恐怖的精神咆哮,却让沈默在无边的疯狂和痛苦中,抓住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清醒!
借着这铜钱带来的、转瞬即逝的清醒,沈默那被痛苦和血污模糊的视线,终于穿透了雕像爆裂后弥漫的暗红色尘埃和血雾,看清了雕像核心处显露出来的东西!
那不再是蜷缩的人形。
雕像炸裂后,原地悬浮着一团东西。
一团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由最纯粹的暗红色光芒凝聚而成的核心!光芒粘稠如血,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痛苦挣扎的阴影在沉浮、哀嚎!那恐怖的咆哮和冰冷粘稠的意志,正是从这搏动的核心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而在这团搏动的暗红核心的正中心,赫然镶嵌着一块碎片!
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极其不规则、质地却与沈默颈间轮回之玉一模一样的……玉质碎片!这块碎片通体漆黑,如同最深的夜,却在内部流动着几丝比核心光芒更加深邃、更加邪恶的暗红血线!
颈间的轮回之玉,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和刺目红光!仿佛与那核心中的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从玉中传来,拉扯着沈默,要将他拖向那团搏动的恐怖核心!
“嗬…找到了…我的…玉…”
嘶哑空洞、带着水泡破裂声的低语,伴随着浓烈的尸臭,瞬间出现在沈默身后!
血尸!它已经近在咫尺!溃烂的手爪带着冰冷刺骨的死亡气息,狠狠抓向沈默的后心!
前有搏动嘶嚎的恐怖核心,后有索命的腐烂血尸!
生死一线!
沈默眼中爆发出最后的、近乎燃烧生命的疯狂!铜钱带来的那丝清醒正在飞速消退!他不再犹豫!紧握着铜钱的右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不是砸向核心,也不是砸向血尸,而是狠狠拍向了自己胸前那灼热滚烫的轮回之玉!
啪!
沾满鲜血和铜锈的冰冷铜钱,重重地贴在了滚烫的玉身之上!
滋啦——!!!
一声如同滚烫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刺耳至极的灼烧声猛地响起!
铜钱与玉身接触的瞬间,一股狂暴无比的能量乱流轰然炸开!
金色的、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的古老符文虚影,猛地从铜钱表面一闪而逝!与此同时,轮回之玉爆发出刺目欲目的血光!玉身内部那几道粗壮的血色纹路疯狂地扭动、膨胀,如同暴怒的毒蛇!
两股截然相反、却都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气息——铜钱的微弱守护与古玉的邪异侵蚀——在沈默的胸前,在铜钱与玉石的接触点,展开了最直接、最激烈的对冲和湮灭!
“呃啊——!!!”
沈默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颗炸弹击中了!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从玉中刺出,又有无数冰冷的利刃从铜钱中扎入,在他体内疯狂地绞杀!他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穿过,剧烈地痉挛、抽搐!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开始疯狂地旋转、扭曲、撕裂!
猩红的走廊、渗血的石壁、惨白的灯光、搏动的暗红核心、扑来的血尸……所有的画面都像被打碎的镜面,崩解成无数旋转的碎片!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在那空间彻底崩碎、意识被剧痛和混乱彻底淹没前的最后一刹那,沈默被血污糊住的双眼,在胸前那金光与血光激烈交缠、湮灭的刺目光芒中心,似乎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自己右手手腕内侧,那两道冰冷的暗红色细线,在铜钱与玉石对抗引发的能量冲击下,竟然……活了!
它们如同两条被惊醒的暗红毒蛇,猛地从皮肤下“钻”了出来!不再是平面的线条,而是变成了两道立体的、由无数极其微小的、暗红色颗粒组成的、不断蠕动、盘绕的诡异血线!它们贪婪地吸收着周围逸散的混乱能量,瞬间变得粗壮、凝实!
血线缠绕着他的腕骨,尖端如同拥有意识般抬起,对准了沈默的眉心!而在那两道血线深处,在无数蠕动的暗红颗粒核心,在能量湮灭产生的、一闪而逝的绝对黑暗背景中——
他看到了无数张重叠的、扭曲的、带着极致痛苦和疯狂神情的……
属于他自己的脸!
下一秒,无边的黑暗和撕裂般的剧痛彻底吞噬了他。
……
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滴声。
沈默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消毒水的味道…空调低沉的嗡鸣…身下是柔软但陌生的床垫触感…
不是那条血腥的走廊!
不是渗血的石壁房间!
他回来了?回到现实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全身却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尤其是胸口和头部,仿佛被重锤狠狠砸过。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完好无损。没有粘液,没有血污。
他迫不及待地抬起右手,看向手腕内侧——
嗡!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将刚刚升起的狂喜彻底碾碎!
手腕内侧,皮肤光滑。没有两道红线。
但是!
在腕骨上方,靠近脉搏的位置,赫然缠绕着三道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血丝!
这三道血丝比之前的红线更加立体、更加清晰!它们并非画在皮肤上,而是如同细小的、半透明的暗红色血管,深深嵌入了皮下的浅层!颜色深邃得如同凝固的淤血,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微弱的波动感!
沈默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在血丝内部,无数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颗粒,正随着某种诡异的节奏,在缓缓地蠕动、流淌!
它们像是活着的寄生虫!牢牢地扎根在他的血肉之中!
颈间传来熟悉的沉重感和微温。沈默颤抖着手,摸向胸口。
轮回之玉还在。
它静静地垂挂着,玉身似乎比之前更加暗沉了几分。玉质内部,那几道血红色的纹路,颜色变得极其深邃,如同干涸凝固的鲜血,不再扭动,却透出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的邪恶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饕餮盛宴,正在满足地蛰伏、消化。
沈默的目光艰难地从手腕上那三道蠕动的血丝和颈间沉寂的古玉上移开,缓缓扫过房间。
标准的经济型酒店房间。廉价的米色壁纸,有些地方已经起泡。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已经因为长时间无操作而进入休眠,一片漆黑。旁边,放着酒店的一次性纸杯,半瓶矿泉水,还有……
一枚小小的、覆盖着绿锈的铜钱。
铜钱静静地躺在桌面上,靠近边缘的位置。沈默的目光死死锁定它。
铜钱表面,原本覆盖的厚重绿锈,此刻竟然消失了一大片!露出了下方暗沉的青铜本色。而在那露出的青铜表面,赫然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裂痕!
从铜钱圆廓的边缘,一直蔓延到方孔附近!裂痕处,金属呈现出一种高温灼烧后的焦黑色泽!
嗡!
沈默的脑中再次响起低沉的轰鸣。铜钱与玉石接触时那惊天动地的能量对冲,那撕心裂肺的剧痛,那无数张重叠的自己痛苦的脸……所有的记忆碎片汹涌回潮!
他猛地低头,再次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三道蠕动的暗红血丝。
一股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明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这不是结束。
轮回之玉的侵蚀,那来自血玉雕像核心的邪恶碎片……它们只是暂时沉寂了。而那三道嵌入血肉、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血丝,就是这场“血饲”开始的铁证!
他颤抖地伸出左手食指,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腕上其中一道血丝。
冰冷!坚硬!如同嵌入血肉的冰冷金属丝!
但就在指尖触碰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冰冷痛苦和疯狂恶意的精神脉冲,顺着指尖猛地窜入他的大脑!眼前瞬间闪过一片沸腾的血色和扭曲的阴影!
“嗬!”沈默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指,心脏狂跳,脸色惨白如纸。
那血丝…是活的!它不仅扎根在他的血肉里,更连通着…某种更加恐怖的源头!
沈默的目光再次落回桌上那枚裂开的铜钱。它微弱的守护力量,在刚才那场恐怖的对抗中几乎耗尽,甚至自身也遭受了重创。下一次…还能挡得住吗?
他僵硬地转过头,视线投向紧闭的房门。门外,是寂静的酒店走廊。但在他的感知里,那扇薄薄的门板之外,仿佛蛰伏着无边的血色和冰冷的恶意。那个循环的幻境…真的被打破了吗?还是说,它只是暂时退去,如同潜伏的毒蛇,随时准备再次将他拖入那无尽的死亡轮回?
窗外,锦城的天际线开始泛起一丝灰白。黎明将至,但沈默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三道在晨光熹微中依旧清晰蠕动的暗红血丝,又看看颈间那枚沉寂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轮回之玉。
一种比死亡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血饲,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