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这么喜欢护着这个贱人,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求我,她才能入相府的门,只要为父想,随时都能让她从相府滚出去。”
“父亲,她腹中还有我的骨血,凡事也该讲个度,她就是为了让我拿个药,何至于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大夫人自然是帮着老爷子说话的,“,这就是相爷不对了,她就算怀着相爷的骨肉,也不能破坏父亲立下的规矩,父亲不喜欢她,就是不希望她脏了善堂这块地,不过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把她们母女二人赶出去好了。”
说着又用笑脸去讨好老爷子,说话声音轻飘飘的,“父亲你也别生气,莫要跟她们二人一般见识。”
老爷子冷哼了声没做声。
一旁的丫鬟看老爷子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明白他是默许,便向母女二人走了过来。
沈知意稚嫩的声音此刻就像是锋利的冰锥,“看来祖父,是巴不得盛京城都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瞧着像是懒得计较,转身拂袖而去。
这对母女,他是懒得多看一眼的。
而此刻沈知意的内心其实已经有所筹谋,仔细想着他,她发现想改变相府的局势,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提早让祖父和祖母回乡下老宅去。
只要父亲不受限于祖父,后边一系列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大夫人也不会因为仰仗祖父,而对母亲百般折辱,甚至暗中下毒,害母亲身体抱恙,变得虚弱。
她如今这具身子,年龄看着小,不会让人有什么警觉心,祖父不把她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反而是件好事。
老爷子离场之后,老夫人也跟着离开二房三房的人不想凑这个热闹也都相继离去,就只留下了大房的几个人。
沈知雪站在大夫人的身旁,同样是稚嫩的声音,可她说起话来却显得更善解人意,“妹妹,祖父就是这么个脾气,你跟崔姨娘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就非要往刀口上撞,惹了祖父不愉快,对你可没好处呀。”
这时候的沈知雪说起话来,还没有那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架势,估计还没有那么讨厌她吧。
沈知意回忆过往,嫡姐的改变,是从母亲生下阿弟开始,也就是三个月后。
估计是因为大夫人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了,这母女因为嫉妒,所以才更排挤她们了。
不过这次沈知意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服软,不想当一个被所有人任意拿捏的沙包,声音虽然稚嫩,却字字有力,“身为长辈,就算脾气再差,也不能不讲理,难道姐姐喜欢祖父这种阴晴不定的脾气?”
沈知意记得沈知雪是不喜欢的。
以前沈知意不知道沈知雪背地算计她的时候,两人还算交心,沈知雪有的时候总会说些心里话给她,其中就说过不喜欢祖父。
那时候沈知雪说的绘声绘色,看着不像作假,直到现在沈知意也愿意相信,当时沈知雪说那些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别说是沈知雪了,这偌大的相府只怕是没人喜欢老爷子。
而老爷子最好的就是面子。
若是在盛京城内,把脸都丢光了估计也就待不下去了。
不等沈知雪回答,大夫人便冷冷的瞪着沈知意,“到底是你娘带大的,一点尊卑礼仪都不懂,就算你祖父脾气再不好,那也是你祖父,有你那么说话的吗?”
“长者为尊,尊的是明事理长辈。大夫人与祖父对我娘都是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娼妓的叫着,这样的人品,配不上尊重!”
“你这小贱蹄子!”大夫人骂累骂咧着就要来动手。
“够了!”沈清远及时呵斥阻止,“知意说错了吗?你跟父亲都是怎么对他们母女俩的?还要怪罪她们?别在这里丢人显眼了,赶紧回去。”
“你……好,沈清远!你厉害,你就护着这个贱人,继续宠妾灭妻吧。”
大夫人不甘心的带着沈知雪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沈知雪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向沈知意。
两人目光碰撞上,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不寻常。
直到沈知雪彻底走远,沈知意才轻轻皱眉,怎么感觉沈知雪的眼神也不太像一个六七岁的幼女?
总不可能沈知雪也跟她一样,回来了吧?
沈知意怎么想着都觉得不可能,当时接触萧栩的人只有她。
碍眼的人都走了,沈清远关心的走过来,声音难得温柔,轻轻捧起沈知意的小手,眼里满是心疼,“手怎么伤成这样了?”
沈知意下意识将手抽了回来,“没什么,就是磕碰了下。”
“这叫磕碰?”沈清远明显不信,“这是谁干的?你告诉为父,为父来处理此事?”
沈知意眼神闪烁,上一次经历这件事的时候,她根本没敢让母亲知道,母亲也没来求药,所以父亲也不知道。
她忽然有些好奇,如果父亲知道这伤是大夫人身边的婆子弄的,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做戏的本事,她现在是炉火纯青了,根本不怕被看破!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了?可别吓为父!”
话音刚落沈知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弄的崔氏与沈清远同时都紧张了起来。
沈清远一边慌张的给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哄着:“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爹,这次爹肯定给你做主。”
“女儿不敢说。”沈知意红的眼眶摇头,“她们不让我说。”
沈清远疑惑,“刚刚都敢明着顶撞你祖父了,谁欺负你的,不敢说?”
不愧是当丞相的父亲,不是三言两语能糊弄的。
沈知意赶紧给自己找借口,“我要是不顶撞祖父的话,母亲就要被责罚了,她还怀着身孕呢,知意要保护母亲。”
听到这话,崔氏心底暖洋洋的。
沈清远心底五味杂陈,“是父亲无能,连你们母女俩都保护不了,你们先回去,我等下把药给你们送去。”
崔氏刚要应下,沈知意抢了先,双眼含泪说着:“爹,母亲现在怀着身孕,正是要补营养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们些钱啊?”
沈清远疑惑,“我不是让下人你们安排有膳食吗?”
“要那些饭菜真好吃,娘脸色能这么差吗?”
今日那些饭菜,要不是她整了那么一出,吓到了那些人,估计也是搞不到的。
“真是岂有此理!”沈清远一点也没怀疑沈知意的话,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说谎话,当即说道:“行,爹去给你们取些银票!”
沈知意知道的,父亲手里有不少钱,而银钱,又恰好是府上最不受限制的东西,当然,她们母女除外。
大夫人很是抠搜,每月就给她们二两银子用,而普通的丫鬟,每月也有一两月钱,她们两个,在府上就是个笑话。
在回去的路上,崔氏扶着肚子,喘着粗气,还不忘念叨沈知意:“怎么好端端的向你父亲要钱?大夫人不是每月都给月银吗?”
沈知意叹息,“难道母亲是想继续吃那些残羹剩饭吗?女儿只是觉得,咱们都值得更好的东西!”
兴许母亲是在尘埃里习惯了,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
就像是曾经的她,其实也与母亲一样,觉得每天有吃的就不错了。
可去过高处的人,又怎甘心回到尘埃里?
“更好的东西?”崔氏眼神变得茫然,“现在这种不用颠沛流离,衣食无忧的日子,还不算好吗?”
这已经算衣食无忧了?
母亲的要求可真是够低。
不过没关系,她会慢慢让母亲放宽眼界的。
两人回到院子里,沈知意笨拙的爬上椅子,将桌上碗筷都收拾回饭盒里了。
这个时候,青月刚好因为得罪了大夫人被处罚了,这两日都不会在。
崔氏看着她小小身板,忙前忙后的样子,眼睛一酸,眼泪无声落下,仔细看来,如今的日子的确算不上衣食无忧啊。
身边伺候的就青月一个,这两日青月不在,竟要还没半截人高的知意来照顾她。
光是想想,崔氏就过意不去,挺着肚子,帮沈知意一起收拾。
“娘,你坐着就好。”沈知意边擦桌子边说道。
这些活,她都会做,奈何身板太小了,爬上爬下的麻烦,感觉还没做什么呢,就忽然好累了。
崔氏摇摇头,“你还这么小,娘怎么忍心让你吃这么多苦?”
刚巧,沈清远走到了,听到这话,脚步忽然停下了。
沈知意说道:“如今大夫人这般为难咱们,我若是不帮着母亲分忧,母亲独自一人怎么应对?”
她是听到了门外脚步声停下,故意这么说的。
但她这也是实话。
“我……”
崔氏刚开口,沈清远就推门走进来了。
“老爷。”崔氏惊呼了声,心里紧张的不行,在想怎么解释,“我与知意……”
沈清远摆了摆手,“不用多言,我明白你们的苦衷,夫人和父亲那边,我来想办法,你这段时间,就骨折自己把身子养好,别的什么都别想了!这些钱,拿去用!”
说着,递过来一沓银票。
那厚厚的一沓,都是百两银票,沈知意目测应该有二十张。
也就是二千两银子。
沈知意没想到,父亲竟出手这般阔绰。
崔氏有些受宠若惊,“老爷,这些都是给我们娘俩的吗?”
沈清远点头,紧接着又拿出一瓶上好的药膏给沈知意,“这是圣上御赐的金疮药,效果极佳,一瓶价值千两,为父赠予你。”
父亲只说价值千两,却没说是白银还是黄金。
但萧栩也送给她过,虽然最终是到了刘婆子手里。
后来,她打听过,这么一瓶皇室御用金疮药,价值一千二百多两黄金,够一个普通家庭衣食无忧两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