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山门之外,往日里巡逻的修士身影渐稀,只有几队负责断后的弟子仍在有条不紊地收拢法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力波动,那是撤离时留下的痕迹。远处天际,天武宗的旌旗已隐约可见,如乌云般压向这片土地。
\"三长老,西南坊市的弟子已尽数撤回。\"一名传讯修士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些许急促。
三长老负手立于山巅,望着下方空荡荡的防御阵地,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告诉各脉掌事,除了云雾岭、落霞涧和断魂崖这三处隘口留三百精锐布防,其余人等全部退入内城。\"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把沿途的聚灵阵都给我毁了,只留几条主干道,让他们以为我们已是强弩之末。\"
随着命令传达,各处分据点的修士开始有序后撤。曾经人声鼎沸的望月台如今只剩几面残破的令旗在风中摇曳,炼丹房的丹炉被推倒在地,药圃里的灵草被连根拔起——这些都是故意留给敌人的假象,营造出仓促撤退的慌乱景象。
云雾岭上,五百名精锐修士正加紧加固防御工事。他们将符文刻满峭壁,在狭窄的山道上埋设阵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凝重。为首的大队长握紧手中长刀,刀锋在夕阳下泛着寒光:\"记住,我们要做的不是击退敌人,而是缠住他们。只要拖到总坛的阵法启动,这场仗就还有胜算。\"
山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土。付家的修士们如同潮水般退入纵深,只在关键节点留下少量兵力,如同布下一张巨大的网,静静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远方,天武宗的先锋部队已经越过边境,正沿着付家\"故意\"留下的通路,一步步走向预设的战场。
晨雾尚未散尽,丹青子已立在付家祖宅后山的苍松之上。他玄色道袍被山风掀起边角,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前方青瓦连绵的宅邸。身后三十余名修士足尖轻点,踏叶无声,玄色劲装勾勒出精悍身形,腰间法袋鼓胀,各式符箓在袖中若隐隐现。
这支队伍比寻常商队人数还要少,却带着山崩之势。丹青子指尖剑符骤亮,三十余道流光便如出弦之箭射向付家护族大阵。凡人守卫在门房里打着哈欠,尚未看清天边掠来的是鸟是云,护族大阵光幕已在轰然巨响中碎裂成漫天光点。
修士们落地时毫发无伤,玄铁靴碾过碎木,径直冲向付家修士聚居的内院。穿堂而过时,有端着水盆的婢女惊恐尖叫,有捧书的账房先生瘫软在地,可这支队伍里没有一人侧目。他们的剑只斩向灵光闪烁处,符箓专炸修士聚集的阁楼,凡俗院落里晾晒的衣物被劲风吹得翻卷,却连一片衣角都未被剑气扫落。
付家供奉堂的钟声刚响过第一声,便被金丹修士的威压生生震哑。丹青子立于半空,看着麾下修士如切菜般破开防御法阵,冷声道:\"一刻钟,端掉他们的丹房与藏经楼。\"剑光血影中,有孩童扒着门框哭嚎,他只是拂袖避开飞溅的血沫,目光始终未离开那面象征付家权势的玄铁令牌——那才是值得他亲自出手的东西。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幕。临时搭建的军帐内,斥候单膝跪地,声音因疾行而微微颤抖:“启禀长老,付家主力已外调支援南域矿脉,族地仅余老弱妇孺及少量护卫,防御松懈!”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丹青子冷峻的面容。他手指在粗糙的地图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云雾岭的位置,眸中寒光一闪而过:“传令!”
“命三名金丹长老各领一千修士,即刻出发,分别围攻云雾岭、落霞涧、黑风口三处付家附庸据点,务必虚张声势,牵制其回援兵力!”
“得令!”帐外亲兵齐声应和,甲胄碰撞声清脆刺耳。
丹青子猛地起身,玄色道袍无风自动:“余下五千精锐,随我亲自率领!”他走到帐门处,回首望向身后密密麻麻的修士队列,声如洪钟,“目标——付家族地!今夜,踏平青石镇!”
“杀!杀!杀!”震耳欲聋的呐喊撕破暮色,五千修士如黑色潮水般涌出,沿着隐蔽山道衔枚疾行。远处付家方向的炊烟袅袅升起,丝毫不知灭顶之灾已然临近。寒鸦掠过枯树,发出凄厉的嘶鸣,仿佛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预警。当第一缕月光刺破云层时,丹青子的身影已出现在付家外围的山岗上,手中令旗缓缓落下,肃杀之气瞬间笼罩了整片山谷。山雨欲来,一场针对付家根基的雷霆一击,已然拉开序幕。
铅云垂野,六合山巅的飞舟阵列突然裂开一道口子。\"杀!\"丹青子冷冽的声音穿透云层,数百道剑光如骤雨般俯冲而下,法宝洪流裹挟着烈焰与寒冰,在山脚炸出漫天烟尘。
付家修士结成玄铁盾阵,盾面符文亮起,堪堪抵住第一波冲击。\"放箭!\"付家长老声如洪钟,三千支淬了符箓的箭矢腾空而起,在空中化作火鸦,将十余名金丹修士烧成灰烬。
血光迸现!冲在最前的丹青门弟子被盾阵后的长枪刺穿胸膛,而付家的防御阵线也被一柄巨斧劈开缺口。修士们瞬间绞杀在一起,剑光碰撞声震碎崖壁积雪,法宝炸裂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
\"结阵!\"付家少主剑指苍穹,二十八名修士踏着七星步结成剑阵,青芒化作游龙席卷而上,却被丹青子的本命法宝\"墨魂笔\"点碎,墨色汁液溅在雪地里,竟腐蚀出汩汩黑烟。
六合山的护山大阵剧烈震颤,水纹状光幕上裂痕蔓延。付家老祖口喷精血,勉强稳住阵眼,却见更多飞舟破开云层,密密麻麻的修士如蚁群般涌向这座千年基业。
六合山巅,青蒙蒙的护山大阵如倒扣的琉璃盏,将整座山峰笼罩其中。阵纹流转间,不时有符文升腾,化作金色光盾挡下呼啸而来的法宝。付家修士依托阵法节点,或御剑腾空,或掐诀念咒,剑光与法诀在光幕内侧织成密集的防御网。
\"轰!\"一头形似黑熊的妖兽狠狠撞在光罩上,震得阵纹剧烈闪烁,却被反弹出去,哀鸣着摔下悬崖。阵内修士趁机反击,数道雷法劈落,将其化为焦炭。西侧山壁上,十数架巨型连弩蓄势待发,青铜弩箭闪烁着符文寒光,每当有敌人试图从空中突破,便会被密集的箭雨撕碎。
\"射日弩准备!\"一名身着玄甲的修士高声喝道,三架巨型弩机同时调整角度,粗如儿臂的弩箭轰然射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将三名试图结阵破防的敌修钉死在半空。阵法光幕上,付天留下的符文愈发明亮,将敌人的攻击一次次化解于无形。
丹青子负手立于浮空高台,玄青色道袍在猎猎罡风中纹丝不动。下方杀声震天,金色剑光与黑气绞杀成一片混沌,他却只捻着袖中一枚暖玉,眼神淡漠如观棋枰。
左翼三十余名天武宗弟子结成“七星连环阵”,长剑交错间便将三名魔修绞成血雾,阵法运转如行云流水,竟是毫发无伤。右翼的拳修更显霸道,赤手空拳便砸碎了对方的骨矛阵,拳风裹挟着罡气,每一击都能震碎魔修的内脏。
“不愧是宗主亲选的百战之师。”丹青子嘴角微扬,目光扫过那些在阵前从容换阵的弟子。他们腰间都悬着一枚传讯玉符,只要灵力一动便能召唤支援,可从开战至今,竟无一人动用。
后方空地上,十二座青铜炮架已初具雏形。修士们正以朱砂绘阵,符文笔走龙蛇,每落下一笔便有灵光顺着炮身游走,在炮口凝成漩涡状的光晕。为首的长老突然一声低喝,三百六十张黄符同时燃起,化作流萤没入炮膛,整个炮架顿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丹青子屈指轻弹,一枚玉简飞向那长老:“待魔修主力靠近三里内再动手,先留着这些杂兵给弟子们练手。”他望着远处魔修阵中那面不断喷吐黑雾的黑幡,眼底寒光一闪,“真正的大鱼,还没露面呢。”
此时前线又传来一阵欢呼,最后一名魔修被斩落头颅,弟子们正以符火净化残躯。丹青子缓缓踱步,玄色靴底踩着虚空,衣袂间洒落的灵光在云层上凝成朵朵青莲。他知道,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当十二门符篆炮蓄势待发时,任何负隅顽抗都不过是螳臂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