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素英关掉了平板,合上文件夹,语气轻松地说道:“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你早点睡,明天上午要早点出发,别睡过头了。”
她刚转身走到门边,背后却传来一句声音:
“金组长。”
她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江予辰。
江予辰靠在沙发里,双手交握,语气不疾不徐,却分外清晰。
“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他顿了一下,眼神抬起来看着她,“有考虑过,自己做点什么吗?”
房间忽然静了两秒。
金素英没接话,只是扬了扬眉头,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
“……你什么意思?”她语气里任然带有一丝谨慎。
江予辰轻轻一笑,没直接解释,而是绕开话锋,“你一直是处理资源、统筹安排的高手,圈内人缘也好,公司系统流程又都熟——如果哪天不想只听别人吩咐了,其实可以选另一条路。”
金素英盯着他,神情有一瞬的游移。她当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不是简单的夸奖,而是试探。
也是邀请。
她嘴角轻勾,声音不大,却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你这是在拉我跳槽?还是在拉我创业?”
江予辰耸耸肩,似笑非笑:“拉你一起打仗。”
空气安静了一下。
窗外纽约的灯,铺洒在地毯上,像微微颤动的棋盘。
金素英没再说什么,只是盯了他几秒,然后转身走到门口。
“你啊……”她轻声说道,“真是越来越像老板了。”
说完她便推门而去,只留下门缓缓合上前她那句带着调侃又一丝认真意味的话:
“那你可得先活到我决定下注的那一天。”
门“啪”的一声关上,江予辰靠在沙发里,眼神落在那扇门上,没有再动。
门刚关上没几秒,江予辰忽然站起身,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突然有点饿了。”
他拿起手机划了几下,正准备订外卖,却转念一想,走到门边推门而出。
电梯里,金素英正要按下楼层,听见脚步声一回头——
“你又干嘛?”
“陪我去吃点东西呗。”江予辰理直气壮地说,“我现在脑子转得飞快,可能是低血糖了。”
金素英狐疑地眯着眼问道:“你刚刚不是挺精神的吗?”
“就是太精神了才需要食物镇压一下。”江予辰嘿嘿笑了一下。
她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一开口就像写综艺台本似的。”
两人走出酒店,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
“曼哈顿韩国城,”江予辰坐上车,随口对司机说了一句,然后侧头对她笑笑,“我知道一家24小时的店,炸鸡和泡菜锅不错。”
金素英本来还有点犹豫,结果听他说得认真,倒也放松些了,靠在座椅上,“你小子,还挺熟嘛。”
“当然咯。”。车子拐入第五大道的时候,城市灯火变得密集起来。
金素英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地问:“你这不是要带我宵夜,是要谈什么吧?”
“是要吃宵夜。”他答得毫不犹豫,“不过也顺便介绍个人。”
“谁?”
“我一个亲戚。”江予辰语气轻快地说,“在投行那边混的,纽约这边也熟,姓崔。”
“崔?”
“崔圭植。你可能听过。”
金素英一顿,果然听过。
这个名字在娱乐投资圈其实偶尔会飘出来,虽然很少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是很多聪明人都知道——只要是他愿意看一眼的项目,十之八九,几年后就会翻倍。
“你是认真的吗?”金素英忽然正色,“你这次来纽约,是打算谈融资?”
“不是融资。”江予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是布一条线。”
他说得很轻,但那股从容的气势,配上他低头剥口香糖纸的动作,让人不由自主跟着信了。
“金组长,”他忽然转头看她,“你不是问我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现在告诉你——”他眼神认真了几分:
“我准备认真开始做自己的东西了。不只是唱歌、写歌、当艺人……我想做的,比那更大。”
出租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驶向那座永不眠的城市心脏。
曼哈顿中城的韩国城,在午夜十二点依旧灯火通明。下城的中国城早在七八点就纷纷打烊,在午夜的曼哈顿想吃点什么宵夜,只有一个去处。那便是中城34街的韩国城。
出租车刚驶入34街的时候,江予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宁宁发来的消息。
宁宁:刚结束了marc Jacobs活动……好像没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宁宁:摄影棚气氛怪怪的,妆发改了两次,最后那张用的不是我最满意的表情。
宁宁:回酒店一个人吃泡面,好像有点委屈……
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几秒,眉头不自觉轻轻拧起。
金素英注意到他的表情变了点,问:“谁啊?”
江予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随手回了条消息:
Soyeon:我们在K-town吃宵夜,来不来?
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回了:
宁宁:真的?我现在换衣服下楼。
“宁宁,你应该不陌生吧“
金素英挑眉:“她也来?”
“嗯,”江予辰合上手机,语气随意,“刚好,她也是今天唯一没吃晚饭的人。”
他望着车窗外开始浮现的韩文招牌,神色依旧懒散,手却下意识地理了理围巾。
餐厅里三人落座,点了一锅部队锅,两盘炸鸡,一瓶真露,和几罐罐汽水。暖腾腾的热气氤氲着,从铜锅里冒出来,把餐桌上三人脸上都染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柔光。
吃了两口之后,江予辰看了一眼时间,像是漫不经心地说:
“圭植哥,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
崔圭植正看着手机,闻言抬起头,看了江予辰一眼,像是心照不宣地明白什么。他放下手机,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透明塑封文件夹,推到了桌中央。
“刚从韩国那边过来的。”
金素英本在喝着谁,听到那句“韩国那边”,下意识看了一眼。她原本以为只是项目资料,却一瞥之下,整个人顿住了。
上面用韩文打印着几行标题字:
【cube Entertainment】
【普通股小股东持仓明细】
【非公开整理 · 内部参考】
她眉头蹙起,眼神警觉地在两人脸上扫过一圈,语气几乎脱口而出:
“你们……哪来的这东西?”
江予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汽水,语气懒洋洋地说:
“金组长,你知道的,在韩国,每一笔钱都有落点,每一个名单都有出口。”
金素英沉默几秒,忽然眼神一震:
“……朴度勋。”
江予辰这才轻轻笑了下。
“财务室 · 资金调度,”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表面是做预算的,实际是整个内部灰色流程的命脉。他原来,是洪社长的人。”
金素英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手还真是走得漂亮。”
“你也是。”江予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cube内部支援那边的调度记录,你负责的内部流程与艺人档期之间的缓冲地带,没人比你更了解人心的动向。”
金素英苦笑了一下:“现在这是在面试我吗?”
“不是面试。”江予辰语气微顿,眼神却极认真,“是邀请。”
她看着他们,许久才慢慢吐出一句:
“……那剩下那个‘合约组’,你准备怎么办?”
“崔仁泽?”江予辰低头吃了一口拉面,语气轻巧,“那是个势利眼,开价到位,他会自己贴上来。”
“你怎么知道?”
“我在饭局上看过他几次——几杯烧酒下肚,他就会自己主动问你有没有投资项目。”
三人对视一眼,气氛忽然多了几分默契。
金素英放下手里的杯子,忽然一笑:
“你们这场棋,想落到哪一步?”
江予辰没答话,只是伸手将那份文件重新抽过来,轻轻折了一下,放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江予辰抬头看向她:
“先吃下15.8%,再吃到35%。等机会到了,我们就去拜访一下Vt Gmp。”
“那时候,不是谈合作,而是通知——cUbE的主人,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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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辰刚刚合上那份文件,手机就震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一行熟悉的消息:
宁宁:我在门口啦!店好难找阿!欧尼你能出来接我一下吗!
他轻咳一声,放下筷子,看了金素英和崔圭植一眼,低声说道:
“宁宁来了,等会儿别提刚刚的内容。她还不知道太多,别吓着她。”
金素英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中年政审员。”
崔圭植则笑笑,往椅背一靠,换上了那种“稳重长辈社交微笑模式”。
江予辰站起身,顺着玻璃门走出去,远远就看到宁宁缩着脖子站在街角,一手拎着羽绒服下摆,一边抱怨着冷。江予辰走过去,伸手顺势揉了揉她的帽子,宁宁一拍他手:“呀!别乱弄我的发型,我刚换的新刘海。”
“你不是说冷得要命么,快进来吧。”他边说边推开门,把她往店里引。
宁宁一进门就感受到热气扑面而来,再一看,桌边已经坐了两位“不太像普通工作人员”的陌生人。
她一秒立住,脸上露出那种“啊?这谁?”的社交礼貌微笑。
江予辰介绍道:“这位是……崔叔,我在美国工作的亲戚。”
崔圭植笑着点点头,“你好,我之前见过你们表演的视频,今天终于见到真人啦。”
“哦!你好你好!”宁宁乖巧地鞠了一下躬,“我叫宁宁,是aespa的……呃,忙内。”
“她还是她们组的元气担当。”江予辰补了一句。
宁宁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像在说:“别乱说话!”
“这位是金组长,”江予辰补充,“在公司负责艺人事务,是我……嗯,也算是我前辈。”
金素英瞄了宁宁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我知道你。舞蹈视频我看了好几遍,精力真旺盛。”
宁宁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嘟囔:“那次我真的没睡好啦,没有发挥出所有实力……”
她坐下以后,眼神开始在三人之间来回扫,氛围不太像普通艺人和工作人员吃饭,也不像朋友聚餐——倒有点像新闻稿里写的“合作前会谈”,或者“项目策划会”。
她伸手去夹了一块炸鸡,一边眨巴着眼看江予辰:“你们……刚才聊得好像很严肃欸,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大人的秘密计划?”
“不是。”江予辰咬了一口拉面,含糊着回,“就是炒股啊,聊聊理财。”
“哇,果然大人世界都在研究怎么变有钱。”她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连银行卡余额都不敢看。”
说完又看向崔圭植,眼神闪了闪:“叔叔……你是做金融的吗?”
崔圭植一笑,“偶尔做一点娱乐投资。”
宁宁“哦——”了一声,然后眼神一转,“那你觉得我们aespa值多少钱?”
江予辰差点一口水呛出来。
“你怎么这么敢问啊……”
“我不是代表团体,我是代表‘商业价值研究小组’。”宁宁装模作样地点头,“我们得知道自己未来能不能买下一栋楼。”
金素英瞥了她一眼,忽然有点理解了江予辰为什么说“这孩子不能知道太多”。
这忙内太能整活,关键是——她还真不是完全没脑子。
“等你有一天知道你团的实际估值时,你可能会比现在更想吃炸鸡。”金素英慢悠悠地说。
“那你们快点告诉我啊。”宁宁瞪大眼睛,“要是我知道我值一亿韩元,我今天就把欧尼的电子烟全没收!”
崔圭植憋着笑,江予辰则低头咳嗽:“呀!你别说了,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金素英却突然看了宁宁一眼,意味不明地轻声说:
“你以后是会知道的。”
江予辰将菜单往宁宁那边一推,语气轻松:“你再看看,要吃点啥?”
宁宁接过菜单,翻了几页,小声嘀咕:“我想吃点中餐……来美国天天泡菜锅、部队锅,感觉我下一首rap都能押‘????’了。”
崔圭植听见她嘟囔,笑着插话:“你不是韩国人?”
“不是啦,我是东北的。”宁宁一边翻菜单一边回,语气里带着点骄傲,“我是黑龙江哈尔滨人。”
“哦——”崔圭植点点头,“我以前在那边待过,零几年时候,那边有个中韩合作园区项目,我出差去过两次,冬天冷得要命。”
“对对对,我小时候冬天最怕穿毛裤。”宁宁笑着接话,语气明显亲近了不少,“雪大得不行,上学路上走着走着鞋都埋没了。”
江予辰趁热打铁:“那今天你点菜,我们听你的。”
宁宁满意地点了点头,菜单上快速划了几道菜:“糖醋里脊、干煸豆角、还有这个咕咾肉!”
“那是粤菜。”江予辰提醒。
“那也是中餐!”宁宁瞪他一眼,“反正不是泡菜就行。”
餐厅服务员刚收走菜单,江予辰便问她:“那今天mK活动怎么样?你前几天不是说还有最后一次试拍?”
宁宁原本笑着的表情顿了顿,随后语气明显低了一度:“嗯……怎么说呢,品牌那边好像还是更喜欢另一个欧洲模特。金发、长腿、骨架立得住高定的那种。”
她轻轻咬着吸管,慢悠悠地说:“我这种……就只是亚洲市场上的那张‘漂亮面孔’吧。”
桌上一时静了两秒。
江予辰没说话,只是扫了她一眼。
崔圭植倒是温和地问:“你多大了?”
“今年二十了。”宁宁回复的很快,“不过以K-pop标准,我算是团队老么。”
“挺年轻的,”崔圭植点点头,“你知道吗,我见过很多人在这个年纪就开始把‘天花板’当终点。但有些人,不是长得漂亮,而是能让镜头记得你说了什么。”
宁宁一愣,眼睛眨了眨。
“你今天这桌话比你们品牌方那帮人说得多多了。”崔圭植继续,“你说你不想天天吃泡菜,那你让Soyeon给你写一首歌,名字就叫《???? Is Killing me》。我投。”
“噗……”宁宁没忍住笑出声,眼角也跟着弯了,“叔叔你这是在投资我的中餐魂吗?”
江予辰靠在椅背,看着她重新笑起来,嘴角也缓缓勾起。
聊了一阵,餐桌上的气氛越发松快。
宁宁讲着在纽约试镜时和助理迷路的小插曲,还模仿了几句mK品牌方那边“含糊其辞的官方语气”,把江予辰和金素英都逗乐了。
崔圭植坐在一旁,听得不多,偶尔笑一下,却一直留心这个女孩的神情和节奏——她看似嘻嘻哈哈,其实很会观察说话对象的情绪反应。话说得得体,但也没那么乖。是有点底子的人。
他不动声色喝了口汤,忽然像随口一问:
“你喜欢miu miu吗?”
宁宁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像一只刚被叫中名字的小猫,“喜欢啊!超级喜欢。”
她搁下筷子,认真地说道:“是我从练习生时期就喜欢的品牌。我有时候练舞太累,就会偷偷去翻他们家的lookbook看。真的很喜欢他们那种有点复古又有点少女反叛的风格。”
“你上次杂志拍miu miu那套,是自己选的吗?”江予辰忽然问。
宁宁点点头,“对,原本品牌方提的是另一套,我跟造型师商量了好久,最后还是选了那个领子特别像高中校服那套。”
崔圭植笑了,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
“我有个以前在投行做品牌并购的老同事……后来跳去做了时尚集团高层,跟miu miu这边的pR和市场部还有点联系。”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语气一顿,带了点若有所思地看着宁宁。
“如果你真的喜欢,想不想……”他笑了笑,“我替你递个话,看看有没有可能在下一季宣传活动里,让你进他们亚太campaign的考虑名单?”
宁宁的筷子差点掉地上,整个人一时间愣住了:“什、什么?”
江予辰也挑了下眉,看向崔圭植。
金素英啧了一声:“你这是现场拉人进牌子?”
崔圭植笑得风轻云淡:“我只是说,可能帮忙递一句。至于品牌要不要,得看她自己撑不撑得起来。”
宁宁这下是真愣住了,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啊不不,我、我真的没有那个……只是说说喜欢,不至于……”
“害什么羞啊。”江予辰看着她,嘴角一勾,“你喜欢的东西,总得有人知道。你自己都不敢说喜欢,别人怎么敢把机会给你?”
宁宁愣愣地看着他,嘴角慢慢弯起,像终于听懂了什么。
“那……”她轻轻吸了口气,看向崔圭植,语气里带着一点认真,“如果有机会,我当然想试试。就算只是面试,我也想去。”
崔圭植点点头:“好,那我回头打个电话,不能保证,但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