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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漫过雕花窗棂时,苏小棠指尖的青铜灶神牌还带着体温。

楼下庆祝的碰杯声渐弱,她却攥着羊皮纸副本在案前坐了三个时辰——史密斯爵士送来的《西域食志残卷》里,\"本味不枯,灶火不息\"的记载与牌底刻字严丝合缝。

\"苏小姐?\"

敲门声惊得她险些碰倒茶盏。

推开门,史密斯爵士正扶着银边眼镜,西装领口还沾着宴会的金粉:\"我在皇家图书馆查到些关联记录,或许能帮你。\"他递来个牛皮纸袋,指节因常年握刀有些变形,\"黑龙说的'起死回生',在拜占庭厨典里叫'返魂味'——需得能尝透食材三生前世的人引导。\"

苏小棠喉结动了动,接过纸袋时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

史密斯没走,背着手看她展开泛黄的莎草纸:\"十年前我在波斯旧宫见过类似记载,当时以为是传说......\"他突然压低声音,\"但你那天在赛场尝出鲟鱼鳃里的铁锈味,和文献里'本味感知者能辨食材溯源'的描述分毫不差。\"

莎草纸上的楔形文字在烛火下跳动。

苏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老厨头临终前咳着血说\"因果\"时,她只当是老人神志不清;此刻看着\"灶神转世者承因果,以味觉引秘典\"的断句,后颈泛起凉意。

\"您为何帮我?\"她突然抬头。

史密斯笑了,眼角皱纹里盛着半世纪的烟火气:\"三十年前我在开罗当帮厨,被师父用擀面杖敲着脑袋骂'尝不出羊油里的晨露味就滚'。\"他指腹摩挲着西装第三颗纽扣,那里缝着枚褪色的厨师徽章,\"后来我才知道,那老头是当年逃出东方的御厨,总说'真正的厨子要替食材说话'。\"他冲苏小棠眨眨眼,\"而你,让我想起他说的'能听见食材心跳的人'。\"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

苏小棠合上册页时,瞥见最后一行被红笔圈起的小字:\"秘典现于灶火盛处,见者需以本命味为引。\"她摸向颈间用红绳系着的青铜牌,牌面不知何时沁出层薄汗,像被什么唤醒了。

\"该睡了。\"史密斯拿起她案头凉透的茶盏,\"明天决赛场地要提前布置,你得保持体力。\"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对了,刚才阿卜杜拉说赛场电路检修,让你们别用大功率炉灶——最近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晃悠。\"

这\"奇奇怪怪\"四个字像根细针,扎破了苏小棠眼底的疲惫。

她突然想起黑龙被押走前癫狂的笑,想起三天前在储物间发现的半截黑色缎带——那是暗卫组织特有的标记。

决赛日的晨光刚漫过赛场穹顶,苏小棠就察觉到异样。

本该在后台调试设备的助手小桃攥着围裙角直抖:\"姐,刚才有个穿蓝制服的大叔说要检查电路,可他胸牌......\"她举起手机,照片里的工牌编号明显比组委会发的多了两位。

\"去把备用炭炉搬到操作台前。\"苏小棠的声音稳得像压过三遍的面团,指尖却快速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她看向场边的裁判席,史密斯爵士正和主评委交谈,余光扫过观众席第三排,陆明渊的墨色广袖若隐若现,那是他特意选的能看清全局的位置。

比赛进行到第三道热菜时,变故突生。

\"轰\"的一声,赛场所有灯光熄灭。

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瓷器摔碎的脆响,有工作人员用阿拉伯语的喊叫声。

苏小棠在黑暗里勾住操作台下的木栏,另一只手摸向早就备好的火折子——三天前她让小桃在每个炉灶下藏了炭盆,又用浸了盐水的布裹住,就是防着今天。

\"啪嗒\"。

第一簇火苗窜起时,整个赛场的呼吸声都顿住了。

苏小棠借着火光看清对面法国厨师的慌乱,看清暗味组织成员混在人群中试图接近她的身影,看清陆明渊已经站起,指尖搭在腰间玉牌上——那是他要动手的暗号。

但她不需要。

\"借个火。\"她冲隔壁的意大利主厨笑了笑,举着火折子帮对方点燃炭炉。

暖黄的火光里,她的侧脸被照得发亮,发间的木簪随着动作轻晃,\"黑暗里更要让味道发光,不是吗?\"

当主评委宣布\"所有选手因不可抗力顺延时间\"时,苏小棠的糖醋小排正裹着琥珀色的糖衣出锅。

她看着暗卫成员被保安架出去时扭曲的脸,突然想起老厨头教她颠勺时说的话:\"好厨子的灶火,风吹不灭,雨浇不熄。\"

深夜,苏小棠蹲在后台整理食材。

月光透过破损的窗纸漏进来,照在案板上的山药、莲子和刚采的野山菌上。

她捡起枚还沾着晨露的枸杞,突然想起文献里\"天地归元,以本味为引\"的记载。

指尖的青铜灶神牌在此时发烫,牌底的刻字像活了般浮起来:\"灶火起时,秘典自现。\"

她轻轻把枸杞放进装着山泉水的陶罐,水面荡开的涟漪里,仿佛映出了决赛那日要端出的那道菜——它该有山的厚重,水的灵动,该让所有尝过的人想起最温暖的烟火气。

\"就叫'天地归元'吧。\"她对着陶罐里的倒影笑了,指腹擦过枸杞上的水珠,\"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所有答案。\"

颁奖台的金漆雕纹在聚光灯下泛着暖光,苏小棠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领奖台边缘——那道被她偷偷刻下的小凹痕,是方才等待结果时太紧张留下的。

主评委举着评分卡转身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轻响,连呼吸都凝成了细针,扎得鼻尖发酸。

\"冠军——苏小棠!\"

轰鸣的掌声像浪潮般涌来。

法国主厨率先吹了声口哨,意大利人举着没喝完的气泡酒蹦起来,连向来严肃的华夏评委都红着眼眶鼓掌。

苏小棠的耳膜被震得发疼,却在这喧嚣里听见更清晰的声响:心跳撞着肋骨,像擂响了十年前在侯府柴房偷练颠勺时,老厨头敲的那面破铜锣。

她接过奖杯时,奖杯底座还带着工作人员手心的温度。

镁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可她偏要在这眩晕里看清每一张笑脸——史密斯爵士扶着眼镜冲她竖大拇指,小桃举着手机跳脚,连陆明渊都忘了维持一贯的散漫,站在观众席第一排,墨色广袖被人潮挤得皱巴巴的,眼底却亮得像淬了星火。

可下一秒,所有的光都突然暗了暗。

有什么东西擦过她的鞋尖。

苏小棠本能地弯腰,指腹触到一张薄纸的边缘。

展开时,金粉从纸面簌簌落下,像极了昨夜宴会上史密斯爵士领口的金粉。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你以为胜利就是终点?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猛地抬头,却只看见晃动的人头、翻飞的彩旗,和几个匆匆低头的身影——其中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袖口闪过暗纹,正是暗卫组织的标志。

\"小棠?\"主持人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要对镜头说两句吗?\"

苏小棠把信纸团进掌心,指节捏得泛白。

她抬头时笑得比奖杯还亮:\"我想谢谢所有帮过我的人。\"目光扫过陆明渊的方向,对方正垂眸拨弄腰间玉牌,那是\"我已记下\"的暗号,\"更想谢谢每道食材——它们教会我,真正的终点,从来是下一次开火。\"

庆功宴的水晶灯在头顶流转,苏小棠端着香槟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

德国主厨拍她肩膀说\"下次来柏林我请你吃黑森林蛋糕\",西班牙厨娘塞给她一包藏红花,说\"用这个做金汤会更鲜\"。

她一一应着,可目光总忍不住往桌上那封被她压在餐布下的信飘。

\"在想什么?\"

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

陆明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广袖扫过她手背,像片落进心湖的柳叶。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香槟的甜:\"刚才颁奖时,你攥信纸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苏小棠转身,撞进他带着沉水香的怀抱。

他的手掌覆在她后腰,隔着层薄纱都能摸到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有人提醒我,胜利才是开始。\"她把信纸抽出来,信角被汗浸得发皱,\"暗卫组织的人,还在盯着。\"

陆明渊接过信,指尖在\"较量\"二字上顿了顿。

他抬眼时,眼底的墨色翻涌,像暴雨前的深潭:\"三日前我截了他们的密报,说'引蛇需用最鲜的饵'。\"他把信折好塞进她衣襟,动作轻得像在放一片鹅毛,\"你就是那饵,而我......\"他凑近她耳边,\"是守在饵旁边的网。\"

回国的航班穿过云层时,苏小棠靠在舷窗上打盹。

随身的檀木匣在腿上硌得生疼——那里面装着古籍残页、青铜灶神牌,还有半块老厨头临终前塞给她的焦黑锅巴。

迷迷糊糊间,匣盖不知怎的开了条缝,泛黄的纸页滑出来半张。

她捡起来,目光扫过第一行字时,呼吸突然急促。

\"灶神转世者承因果,以味觉引秘典......天地归元,本味为引......\"

这行字,和她在《西域食志残卷》里见过的断句严丝合缝!

可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残页边缘用朱砂笔圈起的小字:\"苏氏女,血承灶火......\"

\"小棠?\"空姐推着餐车经过,\"需要毛毯吗?\"

苏小棠猛地抬头,额角撞在舷窗上。

她捂住发疼的额头,指尖却还死死攥着残页。

纸页边缘的朱砂字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像一滴凝固的血。

原来老厨头说的\"因果\",史密斯爵士说的\"能听见食材心跳的人\",还有她从小到大总梦见的、灶火里若隐若现的青铜神像......

都藏在这血脉里。

飞机开始下降时,苏小棠把残页和匿名信并排放在匣里。

信上的字迹与残页的朱砂重叠,像两簇纠缠的火苗。

她摸着颈间发烫的灶神牌,牌底的刻字突然变得清晰:\"灶火起时,秘典自现。\"

舷窗外,华夏的土地正从云层里探出头来。

苏小棠望着越来越近的青瓦白墙,轻轻合上檀木匣。

匣盖落下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原来所有的追寻,都是为了回到起点。

而真正的起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