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气氛,怎么说呢,就像是一锅没放盐、没放油、甚至连水都快烧干了的乱炖。每个人都带着伤,揣着心事,空气里弥漫着疲惫、担忧,还有一丝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某种因为距离过近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微妙磁场。
陆九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榨汁机反复蹂躏了三遍的甘蔗渣,丹田空空如也,精神识海里更是刮着十二级台风,眼皮沉得像挂了两个秤砣。他甚至怀疑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就这么直接睡死过去。
不行!不能睡!
他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还有重要的事没做呢!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这个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他从储物袋里摸索了半天,终于翻出了一枚……嗯,看起来有点年头,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青色玉符。这是青云宗内门弟子标配的紧急传讯符,关键时刻能救命……也能让他本就不富裕的灵力雪上加霜。
“妈蛋,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陆九玄苦着脸,自言自语地吐槽了一句。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这趟幽冥之行,最大的收获可能不是什么情泪、甘露,而是对“穷”这个字的全新认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丹田里那几缕比游魂还要虚弱的灵力,如同挤牙膏一般,小心翼翼地注入玉符之中。
这过程简直比绣花还要精细,还要折磨人。他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嘴唇都开始微微发抖。旁边正在假装闭目养神、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钱多宝,都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大气不敢喘一口。
南宫舞原本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墨班”的金属碎片,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能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一些。但当她察觉到陆九玄那边传来的、微弱却极不稳定的灵力波动时,还是忍不住抬起了眼皮。
她看到陆九玄那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这家伙……明明已经油尽灯枯了,还要硬撑着做什么?她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烦躁,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她的目光落在陆九玄那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他紧抿着的、有些发白的嘴唇上。不知为何,脑海里竟然不受控制地闪过之前在混乱中,他那只手掌按在她胸口时的温热触感……
呸!南宫舞!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荒唐的念头驱散,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继续研究手里的碎片,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更加关注着陆九凡的动静。
终于,在陆九玄感觉自己快要被彻底榨干、眼前金星乱冒的时候,那枚青色玉符猛地亮起一道柔和却清晰的光芒!光芒一闪而逝,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虚空中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呼……搞定……” 陆九玄如同虚脱了一般,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离原地去世只差那么一丢丢了。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最后一丝灵力。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刚跑完马拉松还顺便献了八百毫升血的脆皮大学生,风一吹就倒。
“老大,你……你没事吧?” 钱多宝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死不了……” 陆九玄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消息发出去了……接下来,就看宗门给不给力,能不能快点派人来捞咱们了。”
他在传讯符里,简略地报告了他们误入幽冥、遭遇轮回台变故、以及幽冥殿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惊天阴谋,最后重点强调了队伍状态极差、伤员众多、急需支援接应,顺便还暗示了一下自己为了传递这个重要情报差点英勇牺牲。
嗯,该说的都说了,该卖的惨也卖了,希望能引起宗门大佬的足够重视吧。
等待,总是最熬人的。
山洞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外面呼啸的风声,还有钱多宝偶尔压抑不住的、如同拉风箱般的鼾声。
陆九玄闭着眼睛,努力恢复着一丝丝微不足道的灵力,脑子里却开始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等宗门的人来了之后,” 他强打精神,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对旁边的南宫舞说道,“首要任务,是立刻返回青云宗的势力范围,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大家好好休整疗伤。怜月……慕容师姐的伤势太重了,必须尽快处理。”
提到慕容怜月,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柔了些,眼神也飘向了那个依旧安静躺在石板上的绝美身影,眉宇间染上了一层浓浓的忧虑。
南宫舞“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依旧低着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地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向陆九玄,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探究和……某种技术人员特有的执着。
“那滴【灵魂甘露】……” 她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沙哑,“你打算怎么用?直接给她灌下去?”
陆九玄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想了想,摇摇头:“不行,怜……慕容师姐现在状态太差了,灵魂如同风中残烛,直接用那么霸道的灵物,怕是虚不受补,反而会害了她。我刚才用【玄机匣】的能量试探了一下,她的灵魂损伤极其严重,布满了裂痕……”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我猜测,可能需要配合一些温和的、能够稳固灵魂的辅助手段,比如……传说中的安魂香之类的东西,然后由修为高深的长老小心施法,将甘露的药力一点点引导、融入,才有可能保住她的性命。”
他下意识地详细解释着,似乎忘了对方只是临时盟友。
南宫舞静静地听着,眼神闪烁。她对灵魂层面的东西了解不多,但陆九玄描述的那种“布满裂痕”的状态,让她想起了某些极其精密、一旦受损就难以修复的古代机关核心。她看着陆九玄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美得不像真人的慕容怜月,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陆九玄,似乎对这位慕容师姐……很不一样?
是因为同门情谊?还是……别的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堵了一下,有点闷。她皱了皱眉,将这丝异样的情绪归咎于对未知技术的困惑。
“安魂香……” 她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我好像在师父的某本手札上见过类似的记载,似乎是一种以特殊手法炼制的、能够宁神静魂的异香,但炼制材料极为罕见,早已失传……”
“失传了好啊!” 陆九玄眼睛一亮,立刻接话道,“失传了,就意味着市面上没有!这不正好给了我开盲盒的动力吗?说不定下一个就开出来了呢!” 他脸上露出了那种标志性的、带着点小期待和小亢奋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不是他一样。
南宫舞:“……”
她默默地扭过头,决定不再跟这个思维回路异于常人的家伙讨论严肃问题。跟他说话,总感觉自己的智商和逻辑会被强行拉到和他一个水平线上,然后被他用丰富的“歪理”经验打败。
不过……【玄机匣】吗?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陆九玄手腕上那个并不存在的印记,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和渴望。这个神秘的“盒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它似乎真的……能够创造奇迹?
如果……如果能研究透彻它的原理……
南宫舞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或许,跟着他,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满足她那该死的、无穷无尽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想到这里,她看向陆九玄的眼神,似乎也变得……稍微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当然,这丝柔和,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时间一点点流逝。洞外的天色,似乎也渐渐暗了下来。宗门的支援,还迟迟没有踪影。
陆九玄心里也开始有点打鼓了。不会是传讯符路上被什么玩意儿截胡了吧?还是说,宗门大佬觉得他们几个小虾米不值得大动干戈,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应该……不会吧?好歹自己也算是立过功、见过大场面的“潜力股”啊!
他摸了摸鼻子,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队伍目前的“赤贫”状态。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南宫舞和刚睡醒、正揉着眼睛打哈欠的钱多宝的注意,“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来点刺激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个让钱多宝两眼放光、让南宫舞心头一跳的笑容,然后……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腕。
盲盒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