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该是蹒跚学步,还是已能牙牙学语?是否像月薇一样眉眼如画?是否……已经会叫‘娘亲’?可曾有人教她念一声‘爹爹’?”萧承璟的思绪从江南的热闹景象中抽离,那份牵挂与渴望,如同藤蔓般缠绕心间,一日比一日更紧。
他错过了太多: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第一次迈步……每每思及此,胸中便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涩与迫切。他想起那些被沈月薇婉拒退回的书信,字里行间她从未否认情意,却字字句句都是对自由和女儿未来的守护。这份清醒与坚持,让他心痛,却也让他更加敬重和深爱。
然而,他袖中空空。没有玉佩,没有香囊,没有只言片语的信笺。
这份刻骨的思念,没有任何实物可以寄托,它纯粹地、炽热地燃烧在他的心底,只源于他对那个江南女子深入骨髓的爱恋和她那份不为权势所动的风骨。
她的身影,她的气息,她独立经营铺子时的神采,她守护女儿时的温柔,她拒绝入宫时的坚定,就是他唯一的、最珍贵的信物。
他闭上眼睛,便能清晰地勾勒出她的轮廓,感受到那份只属于她的温柔与坚韧。这份爱,不需要外物证明,它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度过这分离的漫漫长夜。
“快了…又或许,还不够快。” 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更深的决心。快了,是内心的期盼;不够快,是冰冷的现实——他与父皇有约在先,必须再倾力辅佐三弟萧承瑜至少一年有余,待其真正能在朝堂立足,独当一面,他才能卸下这监国辅政的重担,奔赴江南。这份责任,是储君之责,是兄长之义,亦是换取未来相守自由的筹码,更是对沈月薇那份“不愿为侧妃”的坚持,所能给予的最大的尊重——他要用行动证明,他能给她和安安一个超越宫廷束缚的未来。
这段时间,他几乎倾注了所有心力去培养三弟萧承瑜。那个曾经略显浮躁的少年,在他的严厉督导与循循善诱下,确实渐渐显露出沉稳与担当。处理政务愈发有条不紊,待人接物也日益练达。
看着承瑜在今日朝会上有条不紊地陈述北境屯田之策,萧承璟在欣慰之余,更感到一种时间流逝的紧迫感。每一次教导,每一次放手让承瑜尝试,都是在为那约定的“一年之后”铺路。成效显着,但路,仍需一步一步扎实地走完。这份成效,是通往江南的通行证,却也意味着他必须忍耐更长久的分离。
朝堂上的暗流依旧汹涌,北境的烽烟也需时刻警惕,但此刻,江南的召唤如同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着他的心绪。他将奏疏整理好,起身走到窗前。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也带来了南方水汽的想象,仿佛夹杂着绸缎铺里淡淡的熏香,混合着安安身上甜甜的奶香,还有……
沈月薇在灯火下,温柔却坚定地写下“宁为布衣荆钗,不入金笼为雀”时的墨香。
归期已定,却又遥遥。那份压抑了许久的、如岩浆般炽热的思念,在“一年之约”的约束下,化作更深的沉淀与更坚定的守望。他只能将这份毫无保留的爱与理解,化作支撑自己前行的力量,化作对三弟更用心的栽培。
他知道,月薇在江南,如同她精心经营的绸缎铺子一般,坚韧而美丽地生活着,守护着他们的安安。而他在京城,也在用另一种方式,一针一线地编织着通往他们团圆未来的锦缎。
江南,等我。月薇,安安。无需信物,此心昭昭,亦知汝心。待承瑜羽翼丰满,承璟必至。
爹爹……一定会来抱你,以一个你愿意接受的身份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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