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之上赵煦脸上所有表情瞬间退去。
他平静地看着殿下的蔡京。
“蔡太师。”
“你如此笃定辽使可以挽留,莫非……”
赵煦微微前倾身体,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私下里,给了他什么承诺?”
“轰!”
蔡京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一股不祥预感,让他浑身冰冷。
蔡京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就在此时,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殿外,再次传来一声比之前更加急促的通报!
“报——”
“辽国南院大王乔峰,紧急求见!”
“言其在汴京城内遇袭,身上一件重要信物被抢,请求陛下为他做主!”
话音未落,满朝文武的注视下,那个本该在城外“辞行”的乔峰,此刻却大步流星地冲进了大殿。
他身上的衣衫带着明显的撕扯痕迹,发髻也有些散乱,那张国字脸上,写满了被冒犯的滔天怒火。
蔡京看见乔峰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怎么回事?
他怎么这副摸样!
乔峰根本没看蔡京,他径直走到殿中,对着龙椅上的赵煦重重一抱拳,声如洪钟。
“陛下!”
“贵国就是如此待客的吗?!”
他愤怒地吼道:“乔某昨日深夜离开太师府,竟在汴京街头遭遇一伙神秘黑衣人的伏击!”
“我随身携带的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还有其他财务,被悉数抢走!”
“若非乔某还有几分粗浅武艺,拼死逃脱,恐怕今日,已经无法站在这里面见陛下了!”
“此事若是传回我大辽,天下人将如何看待你大宋的京城?!”
离开太师府……
东西被抢了……
难道是那封信?
被谁抢了?
蔡京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惊恐地看向乔峰,又不受控制地飞快瞥了一眼龙椅上神情冰冷的赵煦。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完了。
这是一个局!
蔡京几乎窒息。
就在满朝官员被这惊天变故搞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抚这位暴怒的辽使之时。
一个悠哉的声音,缓缓响起。
“乔大王,稍安勿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沉默的叶归尘,缓步从武将队列中走出。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玩味。
在他的手中,赫然拿着一封封口完好,但边角带着些许污泥的信件。
他对着乔马一拱手,朗声说道:“你丢失的信件,本将军恰好帮你寻回了。”
说完,叶归尘看也不看已经面无人色的蔡京,转身面向龙椅,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信。
“陛下!”
“昨夜臣奉陛下之命,带人巡查城防,恰好在城南的巷子里,撞见一伙形迹可疑的黑衣人。”
“臣将他们拿下后,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这封信。”
“臣本以为是普通信件,可打开一看,却发现此事干系重大,牵扯到我大宋的国运安危,不敢有丝毫隐瞒,特来向陛下禀报!”
说罢。
叶归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展开了那封信纸。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清晰、洪亮,又充满了无尽嘲讽的声音,开始高声诵读。
“……我朝官家年轻气盛,易为奸佞蒙蔽,今为武夫叶归尘所惑,轻启战端,实非社稷之福……”
“……战事一起,生灵涂炭,辽为兄,宋为弟,岂能坐视西夏小丑,离间兄弟之邦……”
“……若贵国能坚议和之志,老夫必在朝中斡旋,为两国和平创造万全之机。至于旧日疆界……些许争议之地,亦非不可再议……”
叶归尘每念一句,蔡京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恍然大悟,最后,齐齐化为对蔡京的鄙夷、愤怒与唾弃!
而一旁的乔峰,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听闻信件内容后的震惊与后怕,他指着蔡京,嘴唇哆嗦,一副“你竟然利用我”的痛心疾首模样。
这一下,他“无辜受害者”的立场,被彻底坐实。
“噗——”
蔡京如遭雷击,再也撑不住,又是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看着手持罪证,如同地狱判官一般的叶归尘。
又看了看那边“后怕不已”的乔峰。
最后,他抬起头,看到了龙椅上,那双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
他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环环相扣、天衣无缝、专门为他准备的绝杀之局!
“你……你们……”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叶归尘和赵煦,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彻底崩溃。
“好!好一个大宋的栋梁之臣!”
赵煦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抓起御案上的那封罪证,走下台阶,狠狠地将信甩在了蔡京的脸上!
“来人!”
“将此通敌叛国的老贼,给朕拿下!”
“抄没其全部家产,所有党羽,一并打入天牢,严加审问!朕要诛他九族!”
御前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就要将瘫软如烂泥的蔡京拖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御座一侧,幽幽响了起来。
“陛下,请三思。”
整个大殿的喧嚣,戛然而止。
众人惊愕地望去。
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秉笔太监刘诚,手持拂尘,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随后轻轻一抬手,拦在了那几名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面前。
刘公公躬身行礼,不急不缓地说道:“蔡太师虽有过错,但其党羽遍布朝野,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此刻大肆抓捕,恐引起朝局动荡,人心惶惶,于国不利。”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许多官员纷纷点头,觉得刘公公说得有道理。
毕竟,蔡京在朝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确实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蔡京听到刘公公的话,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因为受伤太重,只能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
龙椅上的赵煦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考虑刘公公的建议。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刘公公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