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姒知道她们主仆肯定是有话说,所以只坐了一会儿,拿着吴玉桐刚刚给的发钗离开了。
她刚走,吴雨桐就没了温柔。
她猛地攥紧了帕子,指节泛白,帕角被她绞得变了形。她身子晃了晃,若非王嬷嬷眼疾手快扶住,险些栽倒在绣墩上。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王嬷嬷压低声音,手忙脚乱地给她顺气,“刚刚二小姐跟您说了什么呀?”
“王嬷嬷,快去请个信得过的大夫来,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嘶……”王嬷嬷也是在后宅见惯了风浪的人,她这么说,定是出了事儿的。
王嬷嬷不敢耽搁,赶紧亲自出门请个信得过的大夫。
大夫来过之后,确定了吴雨桐什么事儿都没有后,吴雨桐松了口气,不过大夫准备拿着诊金告辞,却被吴雨桐给拦住了。
恰好这个时候,岑毅也急急忙忙进门,吴雨桐还是很得他的心的,也可以说新鲜劲儿还没过,新婚夫人身体不舒服,他自然是担心的。
岑毅见吴雨桐半倚在榻上,他心头一紧,大步流星走过去,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夫人,怎么突然不舒服了?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
吴雨桐抬眼,看见他进来,眼眶倏地红了,声音细若蚊蚋:“没什么,劳烦侯爷担心了,大夫说没什么事儿,许是……”
她面色微微一红,“许是昨天大婚累着了。”
岑毅想到昨夜自己如同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一般,直到天亮才结束,“夫人如何?”
大夫也如实说了,没什么大碍。
岑毅这才放心下来,“听说你早上还见了那个孩子,是不是他们吵着你了?”
吴雨桐赶紧摇头,“怎么会呢?府里的公子和小姐们都很好,尤其是二小姐,她很喜欢我这里的点心。”
“姒姒这孩子不挑食,之前受过苦,最喜欢吃东西了,她到了那儿都在吃。”岑毅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些宠爱的。
吴雨桐轻轻一笑,“侯爷,要是妾也能给您生下如二小姐那般机灵可爱的小姐就好了。”
“你还年轻,这有何难?正好大夫也在,瞧瞧夫人的身体,可适合有孕?”
“回侯爷,刚刚已经瞧过了,夫人身体不错,年纪也轻,正是有孕的好时候。”
“赏。”岑毅听得十分高兴,“看来府里又要添丁了。”
吴雨桐脸颊绯红,垂下眼睫轻轻绞着帕子,声音软得像浸了蜜:“侯爷说笑了,子嗣之事全看天意能为侯爷开枝散叶,是妾身的福气。”
她抬眼时,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与期盼,恰好撞进岑毅眼里。
岑毅被她这副模样看得心头一热,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指尖划过她细腻的脸颊:“放心,府里的补品都给你备着,王嬷嬷伺候得尽心,定能让你顺顺利利怀上。”
吴雨桐心思百转,“侯爷,既然大夫在这儿,不如也给您瞧瞧。”
“本侯爷身强体壮,能有什么事儿?”岑毅不以为然。
吴雨桐也不急,只是软着身子道:“侯爷就体谅妾想早日有孕的心情吧,您是我日后的指望,我自然是盼着您好的,只是让大夫瞧瞧,哪里需要调养的,您可得陪着我白头偕老呢。”
岑毅被她这番软语说得心头熨帖,语气带着笑意:“好,听你的。让大夫瞧瞧,省得你总惦记。”
大夫连忙上前,给岑毅搭了脉,指尖搭在他腕上片刻,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却脸色凝重,“侯爷的身子……”
“怎么了?”岑毅目光落在吴雨桐的身上,压根没去瞧大夫。
“侯爷最近吃了什么?”
岑毅猛地回头,“什么?”
“侯爷像是吃了不育的药,可这……”
“什么?”岑毅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岑毅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猛地攥住大夫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吃了不育的药?”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方才的温和荡然无存,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大夫被他攥得手腕生疼,额头渗出冷汗,结结巴巴道:“侯、侯爷息怒!脉象显示,您体内有股寒凉之气,像是长期服用了‘断子草’的痕迹……这药隐蔽得很,混入饮食或补品中,不易察觉,却会损伤肾精,久而久之……”
“久而久之怎样?”岑毅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感。
“久、久而久之,恐难有子嗣。”大夫闭着眼说完,几乎要瘫软在地。
“不可能!”岑毅猛地甩开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榻边的矮几上,上面的茶盏摔在地上,碎裂声在寂静的内室里格外刺耳。
吴雨桐脸色煞白,猛地扑过去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侯爷!这不可能!您身强体健,怎么会……定是大夫诊错了!王嬷嬷,再请几个大夫来,一定要查清楚!”
她眼眶通红,泪水滚落,一副比岑毅更急、更怕的模样,指尖却悄悄掐进掌心,果然被二小姐说中了。
亏她提醒,否则自己在这府里怕是难以立足了。
那几个家伙,为了地方自己,不惜给父亲下药,真的是狼崽子啊。
王嬷嬷也慌了神,赶紧道:“是是是!老奴这就去……”
岑毅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对着外面的人喊道:“来人,去请宋太医,夫人身体不适,请他过来瞧瞧。”
明明是他身子有问题,却怕被人知道,不过吴雨桐也不在乎这点儿小事儿。
她看向紧张的大夫,“今天辛苦您给我瞧病了。”
大夫立刻会意,“夫人客气了,能给夫人您瞧病,是小人的福气,若是无事,小人就告退了。”
吴雨桐赶紧挥挥手,让他离开。
她微凉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岑毅的大手,“侯爷,您想想这是好事儿,幸亏发现得早,说明咱们还是会有孩子的。”
“你说得对,”他哑着嗓子开口,指尖微微颤抖,“发现得早,总有法子调理。”
可话虽如此,眼底的荫翳却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