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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乾元盛世系统 > 第35章 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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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

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寒意。沉重的龙涎香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却驱不散那自金銮殿蔓延而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窒息。御案上,那份沾血的战报如同烧红的烙铁,刺痛着赵琰的眼。

他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早已被屏退,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如同一条无声的阴影,侍立在御座旁不远处的灯影里,垂着眼,仿佛泥塑木雕,但那无形的威压却笼罩着整个空间。

“十五万控弦之士…古北口防线摇摇欲坠…兵锋直指蓟州、密云…”杨一清绝笔战报上的每一个血字,都在赵琰脑海中反复回响,伴随着金銮殿上刘瑾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筹粮”方略——对京城富户的明抢,对北疆州县的纵兵劫掠!那不是救国,那是刮骨洗髓,是在帝国最虚弱的时刻,将最后一点元气榨干,喂养刘瑾那永无止境的权欲饕餮!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恐惧,在赵琰胸中翻腾。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阴影中的刘瑾。

“刘伴伴!”赵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火山喷发前的震颤,“杨一清的血书,你也看了。长城告破,北狄铁骑旬日可抵京师!京营兵额虽众,然久疏战阵,器械老朽,此乃实情!孙传庭所言驰援,是尽忠职守!刘宇担忧粮饷,亦是本分!可你那‘自愿捐输’、就地‘征用’之策,是饮鸩止渴!是逼反京畿百姓,是让北疆残破之地雪上加霜!你想做什么?是嫌这大胤江山,倾覆得不够快吗?!”

赵琰的质问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暖阁中炸响。他从未用如此尖锐、如此直指核心的言语,当面斥责过这位权倾朝野的“内相”。

刘瑾缓缓抬起了眼皮。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被斥责的惶恐或怒意,反而流露出一丝近乎怜悯的、居高临下的平静。他向前挪了一小步,微微躬身,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赵琰心底最深处的不安。

“陛下,”刘瑾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您忧心国事,心系黎民,老奴…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赵琰几乎要被这虚伪到极致的言辞气笑了。

“然,”刘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如同寒冰,“陛下可知,此时此刻,京城九门之外,有多少双北狄探子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紫禁城?陛下可知,杨一清的血书抵达之前,古北口外的狼烟,为何只燃了半日便告断绝?是守军尽墨!是讯道被毁!是北狄人蓄谋已久,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御案上那份血书:“陛下,杨总督在等死!古北口数千将士的血快流干了!京师门户洞开!危如累卵!孙传庭要兵,张廷玉要粮,老奴…何尝不想让将士们吃饱穿暖,拿着最锋利的刀枪去杀敌?可粮在何处?饷在何方?刘宇掌管户部,他说国库空虚,漕运断绝,京仓存粮不足一月之需,这…是假的吗?”

刘瑾的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逼视着赵琰:“陛下,您告诉老奴,若不动用非常之法,这兵,如何调?这粮,如何筹?难道坐等北狄人的弯刀砍到承天门的门楼上?还是陛下您…打算开内帑(皇帝的私人金库),倾尽所有,去填这个无底洞?”

“内帑”二字,如同毒刺,狠狠扎了赵琰一下。他登基时日尚短,根基浅薄,内帑本就有限。刘瑾此言,分明是在试探,更是在嘲讽——一个连自己私库都捉襟见肘的皇帝,拿什么去力挽狂澜?

“陛下,”刘瑾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如同毒蛇缠绕上猎物,“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老奴所为,看似酷烈,实则是剜却腐肉,以求生机!京城富户,家资巨万,国难当头,出些血本,理所应当!北疆州县,虽遭兵灾,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京师不保,他们留着那些粮秣又有何用?不如供给王师,击退强虏,方有来日重建家园之望!此乃…壮士断腕!”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的杀意:“至于那些心怀怨望、囤积居奇、甚至暗通北狄的奸商劣绅…杀之,抄之,取其资财以充军实,既可解燃眉之急,又可震慑宵小,肃清内患!一举两得!陛下…妇人之仁,只会让这大好江山,万劫不复!”

刘瑾的话语,如同一张冰冷黏腻的蛛网,将赵琰紧紧包裹。他用最残酷的逻辑,描绘着一条看似唯一可行的血路。赵琰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无力感。他知道刘瑾的话里充满了诡辩和残忍的私心,但眼下的危局,兵、粮、时间…这些实实在在的困境,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孙传庭、张廷玉他们的“正道”,在刘瑾描绘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一股血勇之气猛地冲上赵琰的头顶!他霍然站起,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好!好一个壮士断腕!既然京营不可恃,粮饷难以为继,那朕…便御驾亲征!”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暖阁之中!

“朕亲率羽林卫精锐,星夜北上!以天子之尊,亲临战阵!提振边军士气,号令九边诸镇!朕倒要看看,天子旌旗所指,三军将士,谁敢不用命?!至于粮秣,”赵琰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刘瑾那张终于露出一丝愕然的脸,“朕自带内帑,沿途州县,见天子仪仗,自当竭力供奉!朕就不信,倾举国之力,还挡不住北狄的狼子野心!”

赵琰的声音在空旷的暖阁中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悲壮。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能绕过刘瑾那吸血魔爪,直接掌握兵权、振奋军心、并试图将战争引向正轨的办法!天子亲征,固然凶险万分,但总好过坐视刘瑾借着国难,将整个帝国拖入他私欲的深渊!

暖阁内死寂一片。连那龙涎香的烟雾都仿佛凝固了。

刘瑾脸上的愕然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阴鸷所取代。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眼缝里寒光闪烁,如同毒蛇在评估猎物最后的挣扎。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那无声的压迫感,瞬间沉重了数倍。

就在这时,暖阁紧闭的殿门外,传来一个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陛下!万万不可!”

---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首辅张廷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已在门外听到了赵琰那石破天惊的宣言。这位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老臣,脸色比平日更加灰败,眼中布满了血丝,腰背却挺得笔直,带着一股风刀霜剑磨砺出的、近乎悲怆的刚硬。

他没有看刘瑾,目光直视御座上的年轻皇帝,大步走入殿中,撩起紫袍前襟,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之上!

“陛下!”张廷玉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却又蕴含着千钧之力,“御驾亲征,断不可行!此乃取祸之道,亡国之兆!”

赵琰被张廷玉这激烈的反应震了一下,胸中翻腾的血勇之气为之一滞:“张先生何出此言?朕为天子,国家危难至此,难道不该挺身而出,与将士同生共死,以安天下之心?”

“陛下!”张廷玉猛地抬起头,灰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眼中是深沉的痛苦与不容置疑的坚决,“陛下有此心志,老臣…肝脑涂地亦难报君恩!然,陛下岂不闻土木堡之变乎?!”

“土木堡”三个字,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赵琰激荡的热血冷却下来!那是本朝开国以来最惨痛的记忆!正统天子御驾亲征瓦剌,结果数十万精锐全军覆没,天子本人沦为阶下囚!京师险些陷落,国祚几倾!

张廷玉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赵琰的心上:“陛下!前车之鉴,血泪未干!彼时英宗皇帝,亦是少年天子,意气风发,欲效太祖、太宗扫荡漠北之雄风!结果如何?轻信谗言,指挥失措,大军溃败于土木堡!天子蒙尘,神器动摇!若非于少保(于谦)力挽狂澜,坚守京师,我大胤江山,早已易主!”

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今时今日,情势之危,尤甚正统年间!北狄阿速吉,枭雄也,拥兵十五万,挟大胜之威,锐气正盛!而我京营空虚,九边诸镇人心浮动,粮饷匮乏,道路讯息断绝!陛下此时亲征,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将万金之躯,置于虎狼刀锋之下!京师空虚,若有不测,何人可守?陛下若有闪失,天下顷刻大乱,宗庙倾覆,只在旦夕之间!此非忠臣孝子所忍言!”

张廷玉的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将御驾亲征可能带来的最可怕后果,赤裸裸地摊开在赵琰面前。他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在陈述一个冰冷而残酷的事实。天子守国门?听起来悲壮,但结局往往是国门与天子一同破碎!尤其是在眼下这个内部被刘瑾蛀空、外部强敌压境的时刻!

赵琰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张廷玉叩首在地,那沉闷的撞击声,如同丧钟,敲碎了他最后一丝凭借血勇支撑起来的幻想。他颓然跌坐回龙椅,只觉得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天子…天子又如何?在这滔天巨浪面前,他发现自己能做的选择,竟如此之少!甚至…连亲赴国难的资格,都被人以最沉痛的理由剥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屈辱,在胸中激荡。他猛地看向刘瑾,几乎是嘶吼着质问:“不亲征!不‘捐输’!不‘征用’!那你说!该如何?!眼睁睁看着北狄人杀进京城吗?!”

刘瑾的脸上,终于缓缓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那笑意深处,是掌控一切的冰冷。他微微躬身,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厌恶的平稳:“陛下息怒。张阁老拳拳之心,字字泣血,皆是老臣谋国之言,陛下不可不察。”他轻飘飘地将张廷玉的激烈谏阻定性为“老成谋国”,仿佛刚才赵琰的质问从未发生。

“至于破敌之策…”刘瑾的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张廷玉,又落回赵琰身上,慢条斯理地道,“老奴方才在金殿所言,虽是权宜之计,却也非全无道理。当务之急,仍是兵与粮。京营两万精锐,必须即刻北上驰援,此为定海神针,不可动摇。统兵之人,老奴以为,宣府总兵曹雄,久历战阵,忠心可鉴,可担此重任。”

宣府总兵曹雄!赵琰的心猛地一沉。此人正是刘瑾一手提拔的心腹将领!让他统率驰援京营,无异于将这支拱卫京师的最重要机动力量,彻底交到刘瑾手中!

“粮饷之事,刻不容缓。”刘瑾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京城富户‘捐输’、北疆州县‘征用’,势在必行!此乃战时法度,自古皆然!陛下仁德,心怀恻隐,老奴明白。然,非常之时,当用重典!唯有如此,方可最快速度筹集大军所需!陛下若担忧地方扰民过甚…”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老奴可严令东厂监军,务必‘公允’,只取粮秣,不伤人命。待击退北狄,陛下再行抚恤,亦未为晚也。”

只取粮秣,不伤人命?赵琰心中冷笑。刘瑾的鬼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东厂那群如狼似虎的番子下去,加上本就军纪败坏的边军,“征用”二字,就是烧杀抢掠的遮羞布!

“至于陛下担忧京师安危…”刘瑾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安抚,却又暗藏机锋,“老奴已传令九边各镇,火速抽调精锐回援京师!大同、宣府、辽东…诸路勤王大军已在途中!只要我等坚守数日,待勤王大军云集,内外夹击,何愁北狄不破?”

勤王大军?赵琰心中警铃大作!刘瑾这是要将分散在帝国各处、原本互相制衡的边军主力,统统以“勤王”的名义调集到京师附近!一旦这些骄兵悍将齐聚京畿,统兵将领又多是刘瑾党羽…那这京城,到底是姓赵,还是姓刘?!

刘瑾这一连串的组合拳,环环相扣,狠毒老辣到了极点!借着北狄入侵的滔天压力,他不仅强行推行了那套刮地三尺的“筹粮”毒计,更将驰援的京营兵权、即将到来的各地勤王边军指挥权,统统牢牢攥在了自己手中!他在用帝国的血肉和边防力量,为自己铸造一座固若金汤的权力堡垒!而赵琰和张廷玉,此刻竟似乎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力量去阻止他!

一股冰冷的绝望,开始在赵琰心底蔓延。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刘瑾,踩着国难的血与火,一步步踏上权力的巅峰?

暖阁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张廷玉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与无力。他明白刘瑾的图谋,却苦于手中无兵无粮,更无法在“救国”的大义名分下,直接驳斥刘瑾这看似“务实”的方略。他只能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年轻皇帝的醒悟和隐忍上。

就在这时——

“扑棱棱!”

一阵急促而奇异的振翅声,突兀地在暖阁紧闭的雕花窗棂外响起!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瞬间打破了死寂!

赵琰、刘瑾、张廷玉,三人几乎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一只通体由深色硬木和某种轻薄坚韧材料制成的奇异“鸟雀”,正用它那结构精巧、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利爪”,死死扣住窗棂的缝隙,努力保持着平衡。它的“身躯”线条流畅,充满了非自然的几何美感,一对宽大的“翅膀”正快速而稳定地扇动着,发出持续的、机械感十足的“扑棱”声。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头部镶嵌的两颗鸽卵大小的透明晶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有微光流转。

这绝非活物!这是一只巧夺天工的机关造物!

“护驾!”刘瑾瞳孔骤缩,厉声尖啸,枯瘦的手掌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那里通常藏着短刃或毒针!他反应极快,这突然出现的怪异机械,第一时间被他视为某种未知的刺杀手段!

殿外立刻传来侍卫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慢!”赵琰却猛地抬手,厉声喝止!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只机关鸟,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和强烈的希望瞬间冲淡了绝望!

是墨衡!一定是墨衡!那个被斥为“奇技淫巧”的墨家传人!赵琰脑中瞬间闪过那夜在冷宫偏殿,墨衡向他展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草图!其中一副,正是这种能自主飞行的传讯机关!他当时并未完全理解,只觉是天方夜谭,没想到…墨衡竟真的做出来了!而且是在这帝国命悬一线的时刻!

就在刘瑾厉喝、侍卫欲动之际,那机关鸟似乎完成了定位。它停止了扇动翅膀,头部微微转动,那对晶石“眼睛”精准地对准了御座上的赵琰。紧接着,它腹部一个精巧的暗格“咔哒”一声弹开,一卷细小的、用蜡封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卷,掉落下来,正好滚落在御案边缘!

做完这一切,那机关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晶石眼中的微光迅速黯淡下去,扣住窗棂的“利爪”也松开了。它如同一片真正的落叶,悄无声息地坠落在窗下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变成了一件失去灵魂的精美木雕。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侍卫已经冲到了门口,刀剑出鞘,紧张地望向殿内。

刘瑾的手还按在腰间,脸色阴沉如水,惊疑不定地盯着地上那只失去生气的机关鸟,又扫向御案边那卷小小的纸卷。这诡异的手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控制,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张廷玉也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赵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狂澜。他看也没看门口的侍卫和刘瑾,直接伸出手,一把抓起了那卷掉落在御案边的蜡封纸卷!指尖传来蜡封的坚硬和冰冷。

他毫不犹豫,用力捏碎蜡封,展开纸卷!

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字,墨迹新鲜,笔迹正是墨衡那特有的、带着金石般硬朗的篆刻风格:

> **陛下钧鉴:**

> **古北口西南三十里,野狐岭之阴。**

> **北狄前锋大营粮秣,十之六七,囤于此处。守备松懈,倚山而存。**

> **天赐良机,若以精兵星夜奔袭,焚其粮草,则敌十万大军,不战自溃!**

> **机不可失,迟则必移!**

> **墨衡顿首。**

> **附:信物金狼头腰牌,已随斥候密送戚将军处。**

“野狐岭…粮草大营…金狼头腰牌…戚将军…”

赵琰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这几行字上!每一个字都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那浓重的绝望阴云!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压抑和愤怒!

杨一清战报中那个贪功冒进、葬送了五千精锐的守将周泰,就是在野狐岭中伏!原来…原来墨衡派出的人,或者说,是杨一清临死前派出的斥候,不仅送出了情报,更摸清了北狄人致命的后勤命门!而墨衡,竟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这足以扭转乾坤的绝密军情,无视了北狄游骑的封锁和东厂的层层眼线,直接送到了他的御案之上!

焚其粮草…不战自溃!

这八个字,如同燎原之火,在赵琰心中熊熊燃烧!这不再是绝望的困守,而是主动出击,直插敌人心脏的致命一击!这不再是依靠刘瑾刮地三尺的“筹粮”,而是用智慧和勇气,去斩断敌人的咽喉!

“戚将军…”赵琰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戚光!那个被他秘密安置在通州,如同利刃藏在鞘中的新军统领!那把融合了墨衡机关术与火器之威的利刃!这把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甚至被刘瑾视为无物的利刃!

刘瑾和张廷玉都紧紧盯着赵琰的脸,试图从他急剧变化的表情中读出纸上的内容。刘瑾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那卷小小的纸,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

赵琰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先扫过依旧跪在地上的张廷玉,最后定格在脸色阴沉的刘瑾身上。他脸上的颓败和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冰冷而锐利的决断,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传旨!”

“京营两万精锐,即刻整军,由宣府总兵曹雄统率,星夜驰援蓟州!务必稳守蓟州至密云一线,不得使北狄兵锋再进半步!”

“传令九边各镇,按刘公公钧令,火速抽调精锐,驰援京师!沿途粮秣,可就地‘征用’,然!”赵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气,“务必严申军纪!凡敢借机掳掠民财、滥杀无辜、激起民变者——无论官职大小,立斩不赦!由随军东厂监军…严格执行!”

“京城富户‘捐输’之事,亦按刘公公所议办理!五成军粮,三日内务必筹齐!东厂、五城兵马司督办!敢有违逆,以通敌论处!”

赵琰一口气将刘瑾在金銮殿上的方略几乎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甚至加上了“立斩不赦”的严厉措辞,仿佛完全屈服于刘瑾的压力。

刘瑾紧绷的脸色略微缓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来这小皇帝,终究是认清了现实,知道在这国难当头,只有依靠他刘瑾的铁腕才能维持局面。

然而,赵琰接下来的话,却让刘瑾那丝得色瞬间凝固:

“然,兵贵神速,粮草转运亦需时间!为解蓟镇杨一清部燃眉之急,震慑北狄前锋,朕决定——”

“着令通州卫指挥使戚光,即刻统率本部三千新军,轻装简从,携带火器炸药,绕行西山僻径,星夜北上!目标——”

赵琰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清晰地吐出那个决定胜负的地点:

“野狐岭!寻机焚毁北狄囤粮!断其根本!此乃特旨,沿途关隘,不得阻拦!所需粮秣补给,由…内帑先行拨付!”

“戚光?新军?野狐岭?焚粮?”刘瑾狭长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细缝,一股寒意直冲头顶!他猛地看向赵琰手中那张小小的纸卷!是它!一定是它带来了这个该死的、完全打乱他部署的讯息!通州那个不起眼的戚光?三千所谓的“新军”?去烧北狄的粮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更是对他权威赤裸裸的挑战和分权!

“陛下!”刘瑾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反对,“戚光何人?无名下将!所谓新军,更是仓促拼凑,未经战阵!以区区三千之众,深入敌后,袭击重兵把守的粮草大营?此非奇谋,实乃送死!非但于事无补,反会打草惊蛇,暴露我军意图,置杨一清部于更险之地!陛下万不可听信此等荒诞不经之言!当以大局为重,令其部归建,随曹雄主力一同行动!”

张廷玉也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忧虑。他虽不知纸上具体内容,但“野狐岭”、“焚粮”这几个字,结合杨一清战报中周泰的覆灭之地,让他瞬间明白了此行的极端凶险!他同样不看好那支从未听闻有何战绩的“新军”。然而,看着赵琰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如同困兽挣脱枷锁般的决绝光芒,再看看刘瑾那气急败坏的阻挠,这位老谋深算的首辅,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刘公公此言差矣!”张廷玉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竟出人意料地站到了赵琰一边!他挣扎着站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目光直视刘瑾:“兵法有云,出奇制胜!野狐岭新败,北狄人必骄狂懈怠,以为我不敢深入!戚将军若真能出其不意,焚其粮草,纵然不能尽全功,亦可大挫敌锋,动摇其军心!为曹总兵正面驰援,争取时间,减轻压力!此乃…险中求胜之策!老臣以为,可行!”

张廷玉的转变,让刘瑾措手不及!他阴狠地盯着张廷玉,瞬间明白了这老狐狸的盘算——这老东西是宁愿让那不知所谓的戚光去冒险送死,甚至赌上那点微乎其微的成功可能,也要阻止他刘瑾完全掌控所有的军队和后勤!这是在利用皇帝的决心,对他进行釜底抽薪的反击!

“陛下!”刘瑾还想再争。

“不必再议!”赵琰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声音中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帝王威仪!他将手中那张决定性的纸卷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攥住了帝国的一线生机,也攥住了挣脱刘瑾魔爪的一把利刃!

“朕意已决!戚光所部,即刻出发!旨意由司礼监秉笔,用印后,八百里加急,直送通州大营!”赵琰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刘瑾那张因愤怒和惊疑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道:

“此战,关乎国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