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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乾元盛世系统 > 第122章 火铳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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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衡用血与废铁嫁接出的那只“独眼”,在破晓的寒风中,死死咬住了五里外狄人营寨边缘蠕动的黑影。

粗糙的铁质镜筒压在戚光仅存的右眼上,冰冷刺骨。视野里,纷扬的雪花被强行扯开一道缝隙,远处模糊的营帐栅栏骤然拉近,如同撞到眼前。几个裹着厚实皮袍的狄人哨骑正懒散地策马巡弋在营寨外围的雪坡上,马匹喷吐的白气清晰可见。其中一个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勒住缰绳,警惕地朝着关城方向望来。隔着五里风雪,戚光甚至能看清他皮帽下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扫过城头垛口的方向!

“左三,雪坡枯树右侧,狄人暗哨。”戚光的声音透过铁筒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回响,每一个字都砸在身侧王栓子紧绷的神经上。

王栓子立刻举起一面蒙着黑布的小圆盾,对着城楼下方特定位置,急促地晃动了几下。黑盾的反光如同某种诡秘的信号,瞬间穿透薄薄的晨雾。

城楼下方,靠近内侧马道的阴影里,五十名骑士如同蛰伏的幽灵,无声地牵着自己的战马。人与马皆披着沾满雪沫灰土的粗麻布伪装,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细小的白雾。为首的李岩,仅存的左眼透过麻布缝隙,死死盯着城楼上那面黑盾的晃动轨迹,布满血痂的脸上肌肉抽动。

“方位:左三,枯树右!暗哨一个!”他压着嗓子,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在他身后,五十名精挑细选、臂力过人的健卒同时动作。他们翻身跃上同样覆盖着麻布的战马,动作干净利落,几乎不发出声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马鞍右侧,都牢牢固定着一个特制的、带有凹槽的铁架。沉重的三眼火铳被稳稳地卡在铁架凹槽之中,铳身与凹槽严丝合缝,铳尾抵肩处还用厚实的皮垫和绑带进行了加固。骑士的右手紧握铳柄,左手则稳稳扶住马鞍前部的另一个小型握把支架——这是墨衡根据戚光口述,结合缴获的狄人马鞍特点,用废铁连夜赶制的“马镫固定架”,旨在抵消战马奔驰时火铳的巨大后坐力。

“上马!检查火绳!装药!”李岩低吼。骑士们迅速而熟练地完成最后的准备:从腰间特制的防水皮囊中掏出定量的颗粒火药(墨衡根据王启年《淬火笔记》改进的粗制品),倒入铳管,用通条压实,再装入铅丸。火绳被小心地从铳身侧面的蛇形夹上取下,在指尖吹燃,猩红的火头在寒风中明灭不定,映亮一双双压抑着嗜血与紧张的眼睛。

“开闸门!”戚光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吱嘎嘎——沉重的绞盘转动声打破了短暂的死寂。内侧那道厚重的包铁闸门,在守城士兵拼尽全力的推动下,缓缓升起一道仅容两骑并行的缝隙!

“走!”李岩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那匹雄健的墨龙马如同离弦之箭,率先从闸门缝隙中飚射而出!五十骑紧随其后,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瞬间涌出关城,冲入关外那片被冰雪覆盖、死寂而肃杀的旷野!

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同无数冰针迎面抽打。骑士们伏低身体,紧贴马颈,将麻布伪装裹得更紧。马蹄踏碎积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并不算响亮,却足以惊动远方雪坡上的狄人暗哨。

“胤狗!胤狗出来了!”那名最先被望远镜锁定的狄人哨骑厉声嘶吼,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尖锐而惊惶。他猛地从马鞍旁摘下牛角号,鼓足腮帮子就要吹响!

就在他号角即将触唇的刹那!

砰!砰!砰!

三声沉闷、短促、如同重锤擂鼓般的爆响,几乎不分先后地从胤军骑队的中段炸开!三道肉眼可见的橘红色火线,撕裂冰冷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跨越近三百步的距离!

噗!噗!

雪花在雪坡上猛然绽放!

那名吹号的狄人哨骑身体猛地一震,胸口和肩头同时爆开两个恐怖的血洞,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掀飞出去,摔在雪地里,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他旁边的另一名狄人哨骑更惨,整个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炸开,红的白的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牛角号脱手飞出,砸在雪地里,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

“神火铳!是胤狗的神火铳!”远处另外几个侥幸未被锁定的狄人哨骑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再也顾不得职责,拼命抽打马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朝着主营方向亡命逃窜。

城头,戚光缓缓放下那只冰冷的铁筒“独眼”,独眼中没有丝毫波澜。第一次实战检验,三眼火铳配合马镫固定架,在三百步外取得精准狙杀!墨衡的“眼睛”和他的“獠牙”,在绝望的冰原上,第一次完成了致命的配合!

“成了…”王栓子激动得声音发颤,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不够快。”戚光的声音依旧冰冷,“装填太慢。”

旷野上,完成第一轮狙杀的三名火铳手正手忙脚乱地进行再装填。滚烫的钢管冒着青烟,刺鼻的硝磺味弥漫开来。倒药、装弹、压实、装引火药、重新夹上火绳…每一个步骤在颠簸的马背上都显得笨拙而危险。其余骑士则散开队形,警惕地护卫着他们,同时不断向狄人营寨方向抛射零星的箭矢,制造更大的混乱。

李岩策马在队伍前方游弋,仅存的独眼如同鹰隼般扫视着狄人营寨的动静。他看到营寨辕门猛地被撞开,一队队狄人轻骑如同被捅了马蜂窝的狂蜂,呼号着冲出营寨!人数远超他们的预估!看那乱糟糟却充满暴戾气息的冲锋阵型,领头者赫然是“秃鹫”巴特尔那面令人憎恶的秃鹫旗!

“秃鹫巴特尔!”李岩眼中凶光暴涨,脸上那道干涸的血痂仿佛要崩裂开来,“狗娘养的,来得正好!省得爷爷去找你!”他猛地举起手中长刀,厉声咆哮:“撤!按将军令,引他们入套!火铳手,交替掩护后撤!”

“撤!”骑士们齐声应和,调转马头,不再恋战,朝着预定好的、关城西侧那道狭窄的冰封峡谷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起的雪沫如同白色的浪花。三名刚刚完成装填的火铳手,在同伴的掩护下,一边控马狂奔,一边奋力扭身,朝着追得最近的几名狄人追兵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沉闷的铳声再次炸响,橘红色的火光在雪幕中一闪而逝。一名追在最前的狄人骑兵应声落马。但这一次,效果远不如第一次狙杀。追兵太散,距离又在拉近,高速奔驰中射击精度大幅下降。更重要的是,那恐怖的铳声和火光,并未像预想中那样彻底震慑住疯狂的狄人!

“杀了他们!抢了那喷火的神器!”巴特尔那如同夜枭般沙哑刺耳的咆哮在风雪中传来,带着贪婪的狂热。亲眼目睹了那能在马上发射、威力惊人的火器,狄人骑兵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被激起了更加凶残的掠夺欲望!他们嚎叫着,鞭打着坐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死死咬在胤军骑队后面,距离在不断拉近!沉重的马蹄声汇聚成死亡的闷雷,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快!再快!”李岩怒吼,不断抽打着墨龙马的臀部。墨龙马鼻孔喷着粗大的白气,四蹄如飞,但身后的追兵如同附骨之蛆!

就在这时!

嗤——!

一声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猛地从骑队后方传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和战马惊恐的嘶鸣!

李岩猛地回头!

只见一名负责垫后的火铳手,他马鞍上的三眼铳在第二次发射后,靠近铳尾的一根铳管竟然如同被巨力撕扯般,从中间炸裂开来!扭曲变形的灼热铁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四下飞溅!那名火铳手的右臂连同半边肩膀瞬间被撕碎,鲜血和碎肉喷溅而出,染红了大片雪地!他惨叫着从马背上栽倒,瞬间被后面汹涌而至的狄人铁蹄淹没!

他坐下的战马也被爆炸波及,后臀被撕开巨大的伤口,惨嘶着疯狂乱跳,撞倒了旁边另一名骑士!

“老六!”

“稳住!别停!”李岩目眦欲裂,嘶声咆哮,强行压下回身救援的冲动。他知道,停下来就是死!就是全军覆没!

砰!砰!

另外两个方向也传来爆响!又有两杆三眼铳在紧急的装填和射击中发生了炸膛!虽然没有第一杆那么惨烈,但也造成了射手手臂震伤、铳架崩裂,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刺鼻的硝烟和浓烈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神火铳…碎了?”有狄人骑兵看到了那恐怖的爆炸景象,发出惊疑不定的呼喊,冲锋的势头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

“怕什么!”巴特尔狂暴的吼声立刻压下骚动,“胤狗的神器会自己炸!抢过来也是废物!杀光他们!为死去的勇士报仇!”他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身先士卒,再次加速冲锋!狄人的凶性被彻底点燃,喊杀声震天动地!

城头,戚光握着铁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冰冷的金属几乎嵌入皮肉。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三处炸膛的火光和随之而来的混乱与伤亡。十骑!仅仅一个照面,他的火铳骑射队就损失了十名宝贵的骑手!其中三人当场阵亡,七人重伤坠马,凶多吉少!而那炸裂的火铳,更是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劣铁…还是火药?”戚光的声音低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独眼中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冰冷的审视。墨衡的《淬火笔记》他看过,王启年用命换来的复合锻钢法绝不该如此脆弱!问题出在哪里?

“将军!李校尉他们快被咬住了!”王栓子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只见峡谷入口在望!但巴特尔率领的狄人前锋,距离李岩他们的后队尾巴已不足百步!狄人骑兵狰狞的面孔、挥舞的弯刀都清晰可见!最前端的狄人甚至已经开始张弓搭箭!

“放箭!”巴特尔狞笑着下令。一片稀疏但致命的箭雨朝着胤军骑队的尾部泼洒而去!

噗噗噗!

几声闷响,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惨叫。又有两名垫后的胤军骑兵被流矢射中,闷哼着栽下马背!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被炸伤手臂的骑士!

“入谷!”李岩的咆哮带着血腥气,如同濒死孤狼的嚎叫。他猛地一勒缰绳,墨龙马人立而起,硬生生在峡谷入口的狭窄处完成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急停转身!他一人一马,如同一块黑色的礁石,死死堵在了峡谷入口!

“校尉!”后面的骑士惊骇大喊。

“滚进去!快!”李岩头也不回地怒吼,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如同狂潮般涌来的狄人骑兵,尤其是冲在最前面那个挥舞狼牙棒、脸上带着刀疤的秃鹫巴特尔!他猛地从马鞍旁抽出一柄备用的厚重腰刀,反手插在雪地里,双手握住了自己的长柄陌刀!刀身冰冷,映出他脸上那道狰狞的血痂和眼中滔天的恨意。

“巴特尔!”李岩的咆哮盖过了风雪的呼啸,带着刻骨的怨毒,“断腿之仇,今日先收点利息!”

巴特尔显然也认出了这个曾在战场上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胤将,狂笑一声:“手下败将!找死!”狼牙棒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李岩当头砸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峡谷两侧陡峭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崖壁上!

轰!轰!轰!轰!

八声震耳欲聋、如同九天雷神怒吼的炮响,几乎同时炸裂!整个峡谷都在剧烈颤抖!崖顶的积雪被震得簌簌崩塌!

八道炽热的、带着死亡尖啸的暗红色火线,如同八条来自地狱的毒龙,从峡谷两侧的崖顶预设炮位精准地俯冲而下!它们的目标,并非冲在最前面的巴特尔和李岩,而是紧随其后、挤在峡谷入口处、冲锋势头最盛、队形也最密集的狄人骑兵集群!

噗嗤!噗嗤!噗嗤!

钝器狠狠砸入烂肉的恐怖声响连成一片!

实心的铁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如同烧红的铁犁狠狠犁过麦田!所过之处,人马俱碎!坚硬的骨骼、厚重的皮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一匹匹战马被拦腰打断,悲鸣着栽倒;一个个狄人骑兵上半身直接消失,或者被撕扯成漫天飞舞的血肉碎块!狭窄的入口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坊!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冰冷的雪地上,嗤嗤作响,腾起浓重的血雾!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折断的兵器四处飞溅!

仅仅一轮齐射!超过五十名狄人精锐骑兵,连同他们的战马,在狭窄的地形中被瞬间抹去!后方汹涌的冲锋洪流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血肉和钢铁铸成的墙壁,瞬间崩溃!侥幸未死的狄人骑兵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互相冲撞践踏,乱成一团!

冲在最前面的巴特尔,被身后骤然爆发的恐怖巨响和泼洒而来的滚烫血雨淋了一头一脸!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副如同炼狱般的屠宰场景!他麾下最悍勇的秃鹫亲卫,如同被巨人用脚碾死的虫豸!

“啊——!”巴特尔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什么神器,什么仇恨,都在绝对毁灭的力量面前烟消云散!他猛地勒住坐骑,不顾一切地想要调转马头逃离这片死地!

“想跑?!”李岩的怒吼如同索命的丧钟在他耳边炸响!就在巴特尔心神失守、动作迟滞的刹那,李岩手中的陌刀带着积郁已久的狂暴杀意和全身的力量,如同黑色的闪电,自下而上,斜撩而起!

刀光一闪!

噗嗤!

一捧滚烫的血泉冲天而起!

巴特尔那颗带着惊骇表情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尸身依旧保持着控马的姿势,在雪地上冲出几步,才轰然栽倒!那颗头颅在空中翻滚几圈,重重砸在雪地里,沾满泥泞和血污的秃鹫旗正好盖在上面,成了他最后的裹尸布。

“杀!”李岩一刀枭首,胸中恶气稍出,嘶声怒吼。幸存的胤军骑兵如同出闸猛虎,从峡谷中反冲而出,刀锋雪亮,朝着彻底崩溃的狄人残兵席卷而去!

城头,戚光缓缓放下了那只冰冷沉重的铁筒“独眼”。峡谷入口处升腾的浓烈血雾和硝烟,即使在风雪中也清晰可见。他独眼中倒映着那片残酷的猩红,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封的肃杀。

王栓子看着下方如同砍瓜切菜般追击溃兵的己方骑兵,激动得浑身发抖:“将军!赢了!我们赢了!巴特尔死了!”

“百换十。”戚光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土里抠出来,“火铳,炸了三成。”他转过身,不再看那片血腥的战场,目光投向关内匠作营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铁锤敲打的叮当声,日夜不息。

“传令,收敛战死者遗骸。重伤者全力救治。清点所有炸膛火铳残骸,连同未炸的,全部送到墨先生处!一块铁片都不许少!”戚光的命令斩钉截铁。“告诉墨衡,火铳的骨头,不够硬!”

“诺!”王栓子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关内马道传来。一名风尘仆仆、嘴唇冻得发紫的驿卒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楼,双手捧着一封粘着三根染血雉羽的加急文书,扑倒在戚光脚下!

“将军!八百里加急!京城!司礼监王公公密函!”

戚光独眼一凝。王承恩?这么快就有回音?他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似乎还带着关山风雪的信函。火漆完整,纹路幽深。他撕开封口,抽出一张薄薄的、却仿佛重逾千钧的素笺。

上面只有一行细如蚊蚋、却力透纸背的朱砂小字:

> **“硫路靖矿。人盯。火候,将军自掌。”**

“靖矿…硫磺…”戚光捏着信笺的手指猛地收紧,粗糙的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豁然抬头,独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厉芒,穿透风雪,仿佛要刺破千里之外的阴霾!匠作营里日夜赶工的火铳、炸裂的铳管、刺鼻的硝磺味…所有线索瞬间串联!

“王栓子!”戚光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在!”

“立刻去匠作营!查!所有硫磺入库记录!经手人!尤其是…标注来自‘官矿’的那批!”他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

王栓子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诺!”转身飞奔下城。

戚光独自立在城头,任凭风雪抽打在染血的披风上。他低头,再次看向手中那张写着冰冷朱砂小字的素笺。手指缓缓摩挲着那“靖矿”二字,指腹感受着朱砂颗粒粗糙而冰冷的质感。

“火候…自掌…”他低声重复着,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毫无温度、却杀机四溢的弧度。独眼深处,冰封的肃杀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

匠作营深处。

墨衡正疲惫地靠在滚烫的铁砧旁,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一片炸裂扭曲的铳管残片。断裂的茬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紫色,与正常锻铁的银灰色截然不同。刺鼻的硫磺味,即使被浓重的硝烟和血腥气掩盖,依旧顽固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沾满炮油和铁灰的手指,无意识地翻开王启年用命换来的那本《淬火笔记》,粗糙的纸页停在记载硫磺配比与锻铁韧性关系的那一页。

角落里,几名铁匠学徒正将新运来的、标注着“官矿”字样的硫磺块,吭哧吭哧地倒进熔炉旁的原料堆。暗黄色的硫磺块在炉火的映照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