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不经心地拿起那枚硕大的‘螭龙白玉扳指’,在指间随意地掂了掂。
又对着光看了看内壁,才慢悠悠地开口。
“首先呢,这扳指的玉质是羊脂白玉。但这块玉......”
他指尖在扳指光滑的内壁上划过,咂了下嘴:
“这看似温润无瑕,其实光泽浮于表面透着一股贼光,这典型是现代高速抛光机留下的痕迹,太过于生硬了。”
“其次呢,就是这螭龙纹饰。汉代螭龙讲究的是古拙雄浑,线条遒劲有力。喏,你们看这龙爪的细节......”
说着,庄扬将扳指凑近众人视线,“爪尖过于尖锐,线条过于流畅,甚至带着点程式化的僵硬感。”
“这就更不用说了,我看八成是现代高精度数控机床雕琢出来才有的完美状,这下反而失去了古玉雕琢特有的手工韵味和古朴气息。”
“而最关键的是这内壁......”
他翻过扳指,指着内圈,“过于光滑平整,连一点自然的佩戴磨损痕迹都没有,干净得像刚出厂的新货。”
“你们自己说说,开门老货可能是这样的吗?”
随着庄扬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地指出破绽。
王忠、刘璇和袁兵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本就是懂行的人。
再仔细按照庄扬指出的地方看去。
越看越心惊,冷汗都下来了。
确实如此!
刘贺虽然不懂。
但看王忠和袁兵那如同吃了屎的表情,也知道庄扬说对了,心里又气又无力。
特么的,又被这小子给装到了!
几人的沉默,让气氛瞬间冷滞。
庄扬懒得理会几人精彩变化的脸色。
他随手将那枚扳指放回桌上,又拿起那件‘金镶玉螭龙杯’。
更是啧啧两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至于这件嘛?更是一眼假了。”
“这要是有人鉴定这玩意是开门货,那眼睛怕是被猪屁股给压扁了喽。”
这话无意间把信誓旦旦保证是真货的王忠和袁兵都骂了进去。
两人脸色涨红。
却只能咬着牙,死死忍着。
刘璇拿起那枚假扳指把玩着,目光却灼灼地盯着庄扬,意味深长地说:
“其实,这酒杯我刚才倒也看出一点问题。”
她另一只手指向,杯底镶嵌金丝与玉璧结合处的一个极其细微的角落,“这里的金丝衔接处,似乎过于完美了些,一点熔接的痕迹都没有,像是后期粘上去的。”
“但我毕竟只深入接触玉石古玩才一两年,眼力有限不敢妄下定论。”
“就是不知道,除了我说的这点不对劲,还有哪里是庄先生口中那一眼假的细节?”
她巧妙地捧了庄扬一下,也点出自己的不足。
“欸,不错哟。”
庄扬朝她竖起大拇指,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佩服,“才学了一两年,眼力就比你弟强出十条街了。看来刘小姐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假以时日定会成为资深的鉴定师。”
说话间,他故意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刘贺。
怎亲姐弟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刘贺被点名羞辱,鼻子都快气歪了。
刚想张嘴骂回去。
可刘璇太了解自己弟弟的尿性,先一步一个冷眼睨了过去:
“嗯?庄先生说错了?”
刘贺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蔫了下去。
只能憋屈地低下头,瓮声瓮气回了句:
“哪能啊,姐,姐说的都对.....”
那怂样,让庄扬忍不住哼笑出声。
刘璇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庄扬。
庄扬也不再卖关子,指着酒杯杯壁靠近杯口处:
“刘小姐说的没错,那金丝衔接确实是破绽之一,但最大的破绽是这杯壁的厚度变化。”
“要知道,这真正的汉代薄胎玉器,尤其这种宫廷御用之物,其薄厚变化是手工琢磨过程中自然形成的。而这个杯子......”
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杯壁,“呐看,从杯口到杯底,厚薄均匀没有丝毫的自然过渡,这规整得太假了。”
“而且,你们仔细看这玉的透光性哈。”
他将酒杯微微举起对着窗外的光线,“真正的古玉,内部会有岁月的痕迹,比如极其细微的棉絮、沁色,甚至天然的石纹。”
“而这件,内部干净得如同玻璃,透光性过于均匀一致,这明显是后期人工处理过的现代玉料嘛。”
“再加上王老板之前提到的‘御用’刻字,字体虽然模仿了汉隶,但笔锋转折处过于刻意,少了汉隶那种古朴雄浑,不拘一格的神韵,更像是现代人对着字帖描出来的。”
庄扬一番直指要害的分析讲完。
整个二楼一片死寂。
王忠更是面如死灰。
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完了完了啊!”
“我的几百万......打眼了,打眼了啊.....呜呜......!”
袁兵和刘贺更是羞愧,脸上火辣辣的疼。
两人更生怕刘璇因为自己找来这两件假货浪费她时间而发怒,真让人拿鞭子狠狠抽他们。
于是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离刘璇远远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内心祈祷。
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
刘璇压根懒得看这两个蠢货。
她站起身,轻轻拍着手,毫不吝啬地对庄扬一顿夸赞:
“精彩!真是精彩。庄先生这眼力当真名不虚传,令人叹服啊!”
她绕过宽大的梨花木茶桌,径直走到庄扬面前。
站定,红唇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容,“你果然......是我看中的男人!”
嘶!
这话咋听着有点怪怪的?
庄扬听了只能象征性地摸了摸鼻子,敷衍笑了几声:
“呵呵,刘小姐过奖了过奖了。”
“既然我的实力你也亲眼瞧见了,那我们也不绕弯子了......”
他准备切入正题,谈谈跟刘家合作的方式。
然而,刘璇却抬手打断了他。
“这个不急。”
她挑眉看着庄扬,笑容依旧明艳:
“放心,我之前承诺你的,自然不会食言。不过......”
话锋一转。
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眼下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需要你帮我先处理了。”
“等这件事办妥了咱们再坐下来详谈,如何?”
庄扬闻言,眉头皱起:
“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