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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县城没多远,天色就变了。

原本还挂着晚霞的天空,不知从哪儿涌来大片的乌云,黑压压地滚了过来。风也起来了,卷着地上的沙土,吹得人睁不开眼。

要下雨了。

陈诚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他必须赶在下大雨前,多走一段路。

可天公不作美。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瞬间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陈诚浑身上下立刻就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往下淌,视线都变得模糊。

他下意识地弓起身子,用整个身体死死护住怀里那两个小药瓶。

土路被雨水一浇,转眼就成了一片烂泥塘,又粘又滑,一脚踩下去,拔出来都费劲。

陈诚趔趄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他几次都险些滑倒,全靠一股子蛮力硬生生稳住身形。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像是挂起了一道巨大的水帘。

寒意顺着湿透的衣衫,一点点往骨头缝里钻。

他开始觉得冷,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战。

跑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又累又饿,现在被这冰冷的雨水一激,他感觉身体里的热量在飞快地流失。

头也开始发沉,眼皮越来越重。

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就在他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路边,有一个破败不堪的茅草棚子,大概是以前看瓜人留下的。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挪了过去,一头栽进了棚子里。

棚子四面漏风,根本挡不住雨,但好歹头顶有个遮蔽。

陈诚靠着一根腐朽的柱子滑坐下来,浑身都在发抖。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滚烫,像是在发烧。

意识在迅速地沉沦,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手伸进怀里,再次确认了一下那两个被布包得严严实实的药瓶。

还在。

他咧了咧嘴,想笑一下,却没能成功。

第80章荒野里的那杯热水

雨还在下,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陈诚昏昏沉沉地睡着,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黑瞎子岭,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雷六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刀疤那双冰冷的眼睛,像鬼魅一样缠着他。

然后,画面一转,他又看到了郭晓莹。她挺着大肚子,站在一片开满了野花的坡地上,笑着朝他招手。

他想跑过去,可脚下却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他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喊着郭晓莹的名字,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冷。

刺骨的冷。

一股寒意把他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看什么东西都带着重影。

他还躺在那个破棚子里,雨声小了些,但风依旧很大,卷着湿冷的空气,从棚子的破洞里灌进来。

他动了动,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头痛得像是要裂开。

烧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这么烧下去,就算不被冻死,也得烧成个傻子。

他挣扎着,用手肘撑着满是烂泥的地面,一点一点地,想把自己挪到棚子角落里一个稍微能挡点风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诚的身体瞬间绷紧,那股子刻在骨子里的警惕,让他猛地扭过头。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棚子的入口处。

是个女人。

她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蓝布褂子,下面是黑色的长裤,脚上一双布鞋,虽然也沾了些泥,但和陈诚这一身烂泥比起来,简直干净得不像话。

女人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脸蛋清秀,皮肤很白。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花布。

看到棚子里躺着个人,她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里的伞柄。

陈诚没有动,只是戒备地看着她。

在这荒郊野外,突然出现一个孤身一人的年轻女人,太不寻常了。

两人就这么隔着几步的距离,僵持着。

雨水顺着陈诚的额角往下淌,他的嘴唇干裂,脸色因为高烧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那女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状况不对,脸上的惊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和不忍。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在离陈诚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试探着,用一种很轻柔的声音开口。

“你……你没事吧?”

声音很好听,像山里的清泉,跟这泥泞不堪的环境格格不入。

陈诚张了张嘴,想说句“没事”,可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只发出一阵嘶哑的咳嗽声。

这一咳,牵动了全身的肌肉,他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女人见状,不再犹豫。

她把油纸伞靠在柱子上,快步走到陈诚身边,蹲了下来。

她没有去扶他,只是把自己那个篮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军绿色的水壶,又拿出一个干净的搪瓷杯。

她拧开水壶,倒了半杯水出来。

一股白色的热气,在湿冷的空气里升腾而起。

是热水。

女人把杯子递到陈诚嘴边,声音依旧很轻。

“喝点吧,暖暖身子。”

陈诚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又看看女人那张没有半点杂质的脸,心里的戒备,不知不觉地松动了几分。

他实在是太渴了。

他挣扎着抬起头,就着女人的手,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水流过干裂的喉咙,像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他差点呻吟出声。

他一口气,把那半杯水喝得干干净净。

“还要吗?”女人问。

陈诚摇了摇头,缓过一口气,声音沙哑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女人笑了笑,把水壶和杯子收好。她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毛巾,递给陈诚。

“擦擦脸吧,你烧得厉害,不能再着凉了。”

陈诚接过毛巾,毛巾是干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他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感觉精神好了些。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陈诚喘着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