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朱雀大街已被涌动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沿街商铺早早卸下门板,掌柜们将最好的绸缎、美酒摆在门前,只为送别即将离去的陈玄策。老人们拄着拐杖,孩童骑在大人肩头,人人手中挥舞着自制的双鱼旗,旗面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在风中飘扬,写满了百姓的不舍。
镇国公府门前,陈玄策身着便服,将最后一卷《双鱼玉符传》放入木箱。案头的玄铁剑已擦拭得锃亮,剑穗上的红缨却故意留着征战时沾染的血迹,那是潼关之战的印记。苏璃抱着幼子站在廊下,眼中含泪,却强作笑颜:\"都收拾妥当了,该与街坊邻居道个别了。\"
大门缓缓推开的刹那,如潮水般的欢呼声涌来。陈玄策牵着踏雪乌骓,看见街边跪着白发苍苍的老妪,正是当年在诏狱外为他送饭的王妈妈;卖胡饼的李三郎举着热腾腾的饼,哽咽着说:\"将军,再吃一口小人的胡饼吧!\"人群中突然传来清脆的童声:\"陈将军,你还会回来吗?\"陈玄策俯身抱起孩子,声音沙哑:\"若长安需要,我定会回来。\"
行至朱雀门,三十六名金甲侍卫突然列队而立。为首的蒋师仁摘下头盔,露出满脸泪痕:\"将军!末将愿辞官追随!\"陈玄策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扫过曾经并肩作战的将士:\"守住大唐的疆土,就是对我最好的送别。\"说着,他解下腰间的双鱼玉佩,递给蒋师仁:\"此玉赠你,见玉如见人。\"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龟兹王哈立德策马而来,身后跟着数十辆满载西域特产的马车。\"大都护!\"他翻身下马,王冠上的星辰宝石随着动作晃动,\"龟兹百姓得知您要归隐,连夜采摘了最甜的葡萄,还有您最爱的胡旋舞者,都带来了!\"陈玄策望着马车上熟悉的龟兹纹样,眼眶发热——这些年,他早已将西域当作第二故乡。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只见八抬大轿中走出一位老者,正是告老还乡的苏定方。老将军拄着枣木拐杖,颤巍巍走到陈玄策面前:\"臭小子,走也不通知我一声?\"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竟是陈玄策最爱吃的桂花糕,\"还记得我们在潼关吃的最后一顿饭吗?那时就想,若有太平日子,定要与你痛饮三百杯。\"
太极殿方向,一队宦官举着明黄仪仗匆匆赶来。首席内侍王德全展开圣旨:\"镇国公陈玄策护国有功,特赐黄金千两、良田百顷,以彰陛下恩宠!\"陈玄策却跪地推辞:\"臣愿将赏赐尽数捐给长安书院,望陛下准许。\"此言一出,百姓们再次沸腾,叫好声震得城墙的青砖簌簌作响。
日头渐西,陈玄策终于上马。他最后回望长安的城墙,晨钟暮鼓中,这座承载着荣耀与血泪的都城渐渐模糊。突然,人群中响起熟悉的歌声,是龟兹百姓为他谱写的民谣:\"玉符照丝路,将军护苍生,此去终南山,明月照归程...\"歌声越来越响,从朱雀大街传到东市西市,从达官贵人的府邸传到寻常百姓家。
行至灞桥,陈玄策勒住缰绳。灞河的水波光粼粼,岸边的柳树上挂满了百姓系的祈福红绸。他摘下腰间的酒壶,将美酒洒入河中:\"长安,就此别过!\"踏雪乌骓长嘶一声,扬起前蹄,载着他奔向远方。身后,是渐渐远去的长安,是十万百姓的送别,更是一个时代的谢幕。而那些关于忠义、关于守护的故事,将永远在这座城池的街巷里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