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罢,他把残血往空中一抛,雪鹰啄食而尽,羽翼顿成赤色,盘旋长唳。
自此,昆仑山大雪崖改名“修罗崖”。
通天罗汉在上面又建了寺庙,称作卧佛寺,开宗立派。
“通天罗汉”收徒三不问:
不问善恶,不问来处,不问生死。
只问一句——“你敢不敢把命借我?”
答“敢”,便当场断其右手脉门,以冰针封穴,自此这条手臂只许用一次拳、一次掌、一次指,三招之后,经脉寸断,臂废终身。
然而,“通天罗汉”的徒弟,与旁人过招,根本就用不上那三招。
假若用了那三招,则凭借实力足以杀尽同辈。
“长发道人”雪竹莲,本是通天罗汉唯一承认的“对手”。
二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一个居极北冰山,一个踞极西雪崖,少年时曾于“星宿海”畔对弈七昼夜,棋未终,大雪没膝,两人仍以真气托棋盘,使其不没。
棋至中局,雪竹莲忽问:“若我死后,你能否不再杀人?”
通天罗汉答:“你若死在我手,我终身不杀;若你死他人手,我杀尽天下。”
雪竹莲大笑,拂乱棋局,踏星而去。
三十年后,二人再逢于“哈拉湖”冰面。
是夜月华如练,湖心冰层厚仅三寸,二人对峙,不发一言。
通天罗汉以“修罗骨”射出,雪竹莲以“雪魄银丝”缠之;骨碎丝断,冰湖炸裂。
两人同时坠入冰窟,三日后,雪竹莲披发赤足、怀冰而出,自此一头青丝成雪,“长发道人”名号遂显;而通天罗汉却从此失踪,江湖皆传其已葬身湖底。
唯雪竹莲知道——冰窟之下,通天罗汉以“返魂诀”闭息,借他真气遁走,只留下一句以指刻冰:
“我欠你一命,日后还你十万头颅。”
等到通天罗汉再出江湖,已是二十年后。
彼时西夏犯边,十万铁骑劫掠灵州。
一夜之间,营中火起,风卷雪刃,无数黑影穿梭,皆是一招断喉。
史载“灵州夜哭,十万骑暴卒,尸无完骨”,却无人知是谁所为。
第二日晨,雪竹莲于冰山绝顶,见崖口整整齐齐码着十万个骷髅,搭成一座白骨浮屠,塔顶插着一柄血色冰剑,剑下压着一缕白发。
雪竹莲抚发长叹:“你终还是还了。”
自此,通天罗汉封剑雪窟,不再履尘世。
通天罗汉收徒弟非常随意,也从来不考察徒弟的人品。
就这一点,让江湖中的人士颇多诟病。
但是,又惹不起人家,也只是想想罢了。
通天罗汉性格孤僻,和正常人的想法不一样。
有时候,自己的徒弟作奸犯科,只要他高兴,便会替徒弟周全,甚至会奖赏自己的徒弟。
可有时,自己的徒弟做了善事,他看的不爽,也会狠狠的惩罚徒弟。
由于这位通天罗汉佛法高深,武功高强,江湖上给他送了一个美称,叫做“佛法无边度万物,神功盖世撼阴阳。”
通天罗汉收卧佛昆仑僧做徒弟,也是很随意的一件事。
有一天,通天罗汉吃腻了寺里的饭菜,想去山下的饭馆里改善改善伙食。
可能有朋友要说了,这位大师又是度万物又是撼阴阳的,这么了不起的有道高僧吃点儿啥不行,为了吃顿饭还下回山,这也不像是佛门弟子的做派啊?
其实这也没什么,人谁还没点儿爱好,人家通天罗汉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就好口儿美食,总不能把人家这点儿爱好也剥夺了吧?
再说了,人家下山也不是大鱼大肉的胡吃海喝,就是挑着特色小吃解解馋而已,咱们应该理解。
昆仑山下有一个镇子,名叫八方镇,是这方圆几十里地最大的一个镇子,也是当地百姓们的商贸中心。
附近十几个村的村民赶集上庙啊,买东西卖东西啊,都到这里来。
故此店铺林立,十分繁华热闹。
在这镇上的十字大街南行一百米路东处,有一家饭馆叫美味堂,专门做特色小吃,尤其是炸丸子做的特别好。
人家的炸丸子也不知怎么做的,吃起来那个香劲儿就别提了,通天罗汉就好这口儿。
这天中午,通天罗汉又来了,要了一大盘炸丸子和几个白面馒头,一口一个丸子,三口一个馒头,正大口大口的吃着呢,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乞丐。
就见这小乞丐大概有个十来岁,蓬头垢面,满脸滋泥,一身衣服破的都不成样子了。
店小二一看他进来,赶紧拿给他一个馒头便往外赶。
哪知这小乞丐接过了馒头却不走,嚷嚷道:“我还要吃炸丸子。”
店小二一听就火了,喝道:“滚蛋!白面大馒头给了你还敢不知足,还想吃炸丸子,炸丸子是你能吃的吗?赶紧给我滚出去,要不然馒头也不给你。”
通天罗汉见状有点儿不高兴了,他把店小二叫过来,说道:“小二哥,这孩子是谁啊,一个炸丸子你给他几个也就是了,难道你们掌柜的还会怪罪你不成,何必跟一个孩子发这么大火呢?”
店小二道:“老罗汉您不知道,这孩子就是本镇人,大名没有,小名叫狗蛋儿。前些日子他父母都死了,没人管他了,他也就成了要饭的叫花子了。这孩子倒也机灵,一到饭点就找饭馆要着吃。我们掌柜的见他可怜,每次来都让我给他一个馒头,可这孩子不知足,还经常要炸丸子吃,这不今天又开始要了。老罗汉您说,这孩子跟我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我们能给他一个白面馒头就够可以的了,总不能每次都给他炸丸子吃吧?”
通天罗汉点了点头:“嗯,原来如此。这样吧,既然老僧跟他有缘,就不能不管,今天先管他一顿炸丸子吃,他要是愿意呢,吃完了饭我就把他带回卧佛寺,到我的寺里虽然享不了什么福,总比他四处流浪,沿街乞讨的强。”
店小二道:“这他能不愿意吗,老罗汉您能收留他,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啊。不过老罗汉,我有一点不明白,您是怎么看出来跟他有缘的?”
通天罗汉笑道:“这还用问吗,他喜欢吃你们的炸丸子,老僧也爱吃你们的炸丸子,这就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