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萧砚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陈师傅,语气平静地问道:“陈师傅,接下来验收修复成果,是先看您的作品,还是先看我的?”
“先看你的。”
陈师傅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他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劲,他倒要看看,这年轻人口中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
“那就请吧。”
萧砚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时房间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修复工具、沾着未干涸釉料的瓷碗。
当然,这些都是萧砚为了掩人耳目做的样子!
戴承乾和陈师傅走进修复室后,却是根本没有在这些工具上多看一眼,两人的目光就被桌上这件宝贝牢牢吸引了。
只见它瓶身通体洁白,青花发色浓艳明快,九条龙纹在海浪间穿梭,鳞片、龙须、龙爪的细节清晰可见,原本腹部那处明显的磕碰和釉面剥落,竟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瓶身上,釉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整只瓶子透着一股完好无损的官窑气韵。
“我的天……这……这简直是完全修复了?”
戴承乾快步上前,双手微微颤抖地拿起天球瓶,凑近细看,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叹。
他玩了一辈子古玩,见过无数修复大师的手笔,却从未见过修复得如此无痕的作品。
这哪里是修复,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陈师傅也愣在了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天球瓶,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地心生怀疑,难道戴承乾库房里有两件一模一样的天球瓶?
萧砚是把完好的那只换了过来,把破损的藏起来了?
否则怎么可能修复得如此完美,连一点修复痕迹都找不到?
“戴老,你这说得太夸张了!”
萧砚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谦逊,“这算不上百分百完美修复,您要是拿放大镜看,能在原本磕碰的位置找到一条非常浅的细痕,只是肉眼几乎看不出来而已。”
萧砚并没有真正的做到百分之百修复,并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敢做到。
就如破镜难圆一般,再怎么修复,都是要有瑕疵的,搞得太完美了,反而不真实。
戴承乾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对着天球瓶腹部仔细查看。
果然,在强光下,他隐约看到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痕迹,若不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到。
即便如此,这修复完整度也已经无限接近完美,在业内堪称顶尖水准。
“萧砚,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戴承乾放下放大镜,看向萧砚的眼神里满是敬佩,“鉴宝水平已是特级,修复手艺还这么逆天,我戴承乾这辈子没服过谁,今天对你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一旁的陈师傅脸色却渐渐变得铁青。
他很清楚,以萧砚这修复水准,自己无论如何都输定了。
可他心里的不甘像野草般疯长,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质疑:“戴老,您老实说,库房里是不是有一对一模一样的清雍正青花九龙闹海图天球瓶?”
“这只……该不会是原本就完好的那只吧?”
“陈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戴承乾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你是觉得我和萧砚联手作弊,故意骗你不成?”
他与陈师傅相识多年,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种质疑自己人品的话!
“戴老你别生气,我不是怀疑你的人品。”
陈师傅连忙解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迅速解释道:“主要是我之前去京都参加过古玩修复交流会,连故宫博物院那位修复泰斗,修复这类官窑瓷器最多也只能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的完整度。”
“萧砚这修复几乎看不出痕迹,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我……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我明确告诉你,这只天球瓶在库房里只有一只,绝不可能生出第二只来。”
戴承乾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相信萧砚的为人,也相信他的手艺,你要是不认今天的比试结果,那就是没把我戴某人放在眼里,也没把咱们古玩圈愿赌服输的规矩放在眼里。”
他心里很清楚,陈师傅之所以质疑,无非是输得不甘心罢了。
陈师傅看着戴承乾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萧砚平静的表情,知道自己再质疑也没用,只能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戴老,我认输。”
话虽出口,可他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萧砚自然看出了陈师傅眼底的不甘,主动开口道:“陈师傅,既然您心里还有疑虑,不如这样,您先仔细检查这个修复室,看看有没有藏着另一只天球瓶。”
“等您检查完,再让戴老带您去机房,调看公共区域的监控视频,看看我从进房间到现在,有没有出去过,有没有人送过东西进来,这样一来,您也能输得心服口服。”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师傅没有想到萧砚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立刻应道。
他必须弄清楚真相,否则他输得不开心,这口气咽不下。
若是萧砚真的靠作弊赢了,他必须讨个说法;若是萧砚真有这般手艺,他自是佩服萧砚。
修复室的布置本就简单,除了一张工作台、一把椅子和一个工具柜,再没有其他家具。
陈师傅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连工具柜的角落、工作台的抽屉都没放过,甚至还敲了敲墙壁,确认没有暗格,可最终什么都没找到。
随后,戴承乾带着两人去了办公楼的机房。
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萧砚进入修复室后,整整一个半小时都没有出来过,修复室门口的走廊也没有任何人停留,更没有人拿着类似天球瓶的物件靠近。
所有证据都证明,萧砚没有作弊,那只近乎完美的天球瓶,就是他亲手修复的。
陈师傅站在监控屏幕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这才彻底明白,自己是真的输了,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想起昨天在文化局晚宴上,自己对萧砚的冷遇和轻视;想起今天比试前,自己对萧砚的嘲讽和不屑,陈师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满是羞愧。
自己真是瞎了眼,竟然对一位比自己厉害得多的修复大师摆老前辈的架子,萧砚说自己倚老卖老,真是一点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