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池睡得很安然。
鉴镜被解下,放在旁边她的衣服上。
嗯,主人的气息真好闻,让它很安心,仿佛它还没被打磨出来的时候,便被这样的气息包裹着。
它忍不住在衣服上翻了翻自己的镜面,无音铃随着它的翻动而翻动。
镜面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但是下一刻,那个浅浅的微笑却突然一僵,然后,那笑意越来越大,从最初的安心调皮到后面的阴森冰冷。
无音铃迅速的颤动,然而无法发出声音。
只有镜面不断的交替出现文字。
——我回来了,小废物,你该离开了。
——你!你!滚开滚开!
——你敢和她说吗?我俩是一体的,我死你就死了哦。
——你!你不能伤害她!
——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呢?她是我们尊贵强大的主人呀,我们本身就是为她生为她死的不是吗?
——你,你!滚开!她不会喜欢你!
——哈哈哈哈,她会喜欢我的,等我回来,我马上就要到了哦。
那阴森冰冷的笑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消失在镜面,只剩下一张惊恐的快要哭泣的脸。
鉴镜猛地从衣服上跳起来,然后“刷”的冲向了谢清池,然而到了面前,又蓦得想起那句话,它,它不想死。
它呆呆的看着谢清池的睡颜,然后退了退,又退了退,最终将自己放在了那件衣服上。
它,它要和主人永永远远在一起。
*
数百里之外的一处小村庄,三兄弟关着门,脸上全是喜气洋洋。
“大哥,把这批货卖了,我们的困难就解决了!咱们就可以给父亲拿药,二蛋可以去镇子上读书了,然后我媳妇坐月子可以多吃点鸡了。”
他们三兄弟都是普通百姓,然而勉强吃饱没什么问题,可是偏偏遇到家里面各种事情杂在一起,三个人一合计,干脆不听父亲的劝告,去盗墓试试。
他们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是盗墓贼,虽然后来金盆洗手不干,但是三兄弟小时候也耳濡目染,略微知道个大概。
他们并不知道,当盗墓盗到有一双血色眼睛的图像时,就要立即住手。
他们是生手,根本没注意那早就已经淡漠得快看不出来的痕迹,而是看着那已经挖了好长一截的盗洞,还以为这次又要落空。
谁知道挖开以后,他们鬼使神差的居然进入了墓穴深处,看到了一大批好宝贝。
他们将东西一扫而空。
此刻,这些东西就放在他们眼前,铺满了一床。
繁复的头饰,精美的项圈,甚至还有王冠一样的东西, 镶嵌着各种金子和宝石,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
老三看着那闪烁的宝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俺媳妇肯定会喜欢。”
老大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这盗墓是黑心活,墓中的东西阴气更重,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只做这一单,知道吗?收拾好,明早去城里,找那人,将东西出了。度过眼前这道关,以后别碰,这是折寿的事,知道吗?”
老三只好点点头。
三个人开始打包东西。
在这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里,只有一面镜子灰扑扑的,甚至镜身都已经开始生锈。
“大哥,这镜子会有人要吗?这还不如咱家里的那面镜子呢。”
老大拿起那镜子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将它塞入里面:“管他的,先去卖卖再说,不要……不要就埋了吧。”
三个人打包好,心情激动,然后将东西塞到床下,决定今晚三个都在这儿守着,以防出事。
三个人挤在床上,本来心情激动有些睡不着,然而随着夜越发的深,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蜷缩在隔壁柴房里面的猫突然间炸开了毛,像是感觉到什么恐怖正在逼近,然后“咻”的一下跳窗而出。
而在三兄弟睡觉的房间里,老三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将他们打包好的那袋东西从床下拖了出来,然后打开,拿起了那满是宝石的头饰,往自己的怀里揣。
“你干什么!”老二一把将他扯开。
“不行,我要这个!”老三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宝石,“我出了力,我先看到的,就该我要!”
老二一巴掌扇了过去,眼睛赤红:“你要!你那时赌气不吃饭,要吃鸡!我媳妇双身子的人,冒着雨给你杀鸡吃,结果被你撞倒,我的孩子就没了!”
老二越说越气,伸出手掐着老三的脖子。
老大醒来,看到这一幕,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安分,以前爹娘就偏心,啥都是我要最少的,好呀,这些都是我的!”
谁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了,三个人吵作一团,互相攻击,最后老大摸出刀子,捅入了自己弟弟们的身体。
一刀又一刀。
鲜血染红了他的身体,他安静地站在兄弟的尸体旁,将所有的珠宝重新收拾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他捡起那块镜子,鲜血沾染在镜子上。
“你说得对,凭什么我最吃亏,杀了他们,都是我的。”
他将镜子拿好,然后提着包袱,连夜出了门。
只有镜子从包袱里露出半张镜面,冰冷的镜面映照着敞开的门里面那散落的尸体。
真香呀。
人类呀,就是这样,互相猜忌,互相隐瞒,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最后都会变成这样的你死我活。
普天之下,谁能逃过“问心”二字。
这种死亡,这种恶毒,这种向至亲至爱人提起屠刀砍杀而流出的血,才是最香的呀。
主人,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