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干事老娘劝道：“对呀，咋就帮不了，说来也不过就是两家生意的事，你跟楼下慧珍是同事，让她做个中间人，大家说开了，不就没事了么！”
杨慧珍和沈开隽是表亲。
可李干事家和周家关系更亲近，周顺英父亲是老太太娘家亲侄儿，侄儿早早没了，老太太这个当姑的，肯定要照看侄儿一家了。
儿子在单位被楼上老杨家压一头，现在侄孙女开店又被老杨家的侄媳妇给压着，李干事老娘心里很不得劲。
这么大个城，大家都做生意，干啥就得跟人过不去啊。
李干事跟老娘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从去年魏书记上台，就一心想要发展咱们西凤县。
去年出了何家录像厅那事后，县公安局和各处派出所就加大了工作量，没见今年小偷小摸都少了很多吗。
有点不对劲的混子，都给送去码头清理河沟了。
我们街道办也多了很多活儿，每天都有红袖章老头老太太在外头巡逻，不许人乱扔垃圾乱倒污水。
魏书记要打造先进文明城市，对投机倒把以次充好这事，肯定不会容忍的，所以，这事，不是市场监管所故意针对，是上头真的有文件！”
周顺琼听李干事这么一说，霎时害怕了：
“这可咋办啊，叔，您得帮帮我们啊！”
李干事老娘见不得侄孙女委屈：“那这事到底咋办，总得有个解决法子吧？”
李干事揉着太阳穴：“我去监管所那边打听一下，看看这事上面是个什么态度，妈，你去找楼上老太太，把两家人叫到一处，咱们一起说说，看看这事怎么解决！”
周顺琼听李干事这意思，那是要让她们低头给人赔礼道歉，心里就不舒服了。
周顺英看出姐姐心里想法，拉住周顺琼：
“叔，麻烦您了，我们听您的！”
姐妹俩出了李家院子，周顺琼埋怨妹妹：“凭啥咱要跟她低头认错？都是做生意，咱卖的货好不好，关她屁事！”
周顺英深吸一口气：“大姐，咱们学着人家做生意，本来就不对，你为啥还要让顺凯去搞事啊！”
周顺琼哼了一声：“不学她，你能有这么好的生意？有现成的路不走，你非得去自己折腾，赔钱了咋办？”
周顺英一阵头大，她大姐没读多少书，遇着啥事总想走捷径抄近道，听不进去别人的劝，真的很难沟通。
“可现在已经这样了，咱们不低头，你说这事要咋弄？”
周顺琼眼神闪了闪不说话， 压根没把妹妹的话听进去。
蝴蝶小姐关门。
向山柚店里生意又恢复了从前火爆，甚至因为周家姐妹搞那一出，让店里口碑更上一层楼，也算是无形的宣传了。
向山柚琢磨着，老去外面拿货，运输风险和成本不说，也太容易被人模仿了，要不干脆自己拉个厂子干得了。
西凤人工便宜，多开几家店，自己搞直销，完全可以养活一个小作坊。
听说魏书记划了西江工业园区，鼓励个体经济，税收房租多方面都有优惠，细细算下来，开厂远比在外面拿货划算。
方明明听了向山柚这个想法，当即给她介绍了个年轻人。
“徐阳！”方明明指着身旁一身灰扑扑、高高瘦瘦，眉眼之间带着几分阴郁的年轻人：
“我大学同学，中央工艺美院毕业，参加过法国巴黎时装秀！”
徐阳尴尬不已：“能....能不提法国时装秀那事么?”
向山柚瞧着这个年轻人，脑海里却是另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对着镜头郁郁寡欢的画面。
“那一年，咱们华国人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研究所谓的审美，我那时候太年轻，心高气傲一心想去西方，展示东方对美的诠释。
没想到，下了飞机，就一路被人打击，到了秀场，我们整个团队的模特都哭了......”
那是一段屈辱难堪的憋屈岁月，国力太弱，每个去往国外的人，都会被国外的繁华，从内到晚降维打击的溃不成军。
“徐同志如今在哪里高就？”
徐阳扯了扯嘴角：“哪里有什么高就，在工地搬砖！”
向山柚愕然，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学历最值钱的时代，何况还是中央美院毕业，这个在后世都可以横着走的院校，何况是人才稀缺的今天。
徐阳也挺直爽，毫不遮掩道：“向老板，明明没把我的情况，给你说清楚，你应该知道，学美术本来就是个花钱的专业。
我上学就花了家里不少钱，大学时候，想办法搞兼职还上了。
后来.....后来我太想去国外见识了，那个模特队，是我们几个爱好者自己组织，挂靠在一个模特公司过去的。”
这一趟过去，路费食宿可全都是借的，出国一趟，徐阳背上了巨额债务不说，还成了村里的笑话。
曾经人人艳羡的大学生，从山沟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毕业了没为家里人减轻负担，反而让家里人变得更难了。
偏偏他性子要强，在单位得罪了不少人，被人陷害背锅，连工作也没了，不得不去找个工地，努力挣钱养活自己还债。
向山柚觉得跟这样心气高搞艺术的人，有些话必须说在前头。
“徐同志，咱们合作，工资带业绩提成，这方面我不会亏待你。
但话说前头，我是沾满铜臭味的商人，在不触犯法律、不违背道德底线的基础上，挣钱就是我唯一目的。
你可以追求你的艺术，但在厂里，你的产品迎合大众审美，以赚钱为目的！”
徐阳点头：“向老板，你放心，梦想和现实，我还是分得清的！”
要是三年前，向山柚跟他说这话，他一准听都懒得听转身就走。
可现在，他从校园出来，短短五六年时间，享受过站在巅峰，众人吹捧环绕的荣光，也品尝了坠入低谷，亲戚朋友的冷眼与嘲弄。
人啊，都是会变的！
跟徐阳谈好合作后，向山柚就去打听工业园厂房以及购买设备的事。
向春梅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柚子，这事.....不用跟妹夫商量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