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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北莽中军大帐。

帐内弥漫着一股血腥、汗臭与恐慌混合的难闻气味。

三名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溃兵跪伏在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们是昨夜那场噩梦的幸存者。

“火!好大的火球!从地底下炸...炸开了!”一个士兵语无伦次,瞳孔涣散,仿佛仍在经历那场天崩地裂,“轰隆一声!地龙翻身!前面的兄弟……连人带马……就……就没了!”

另一个稍微镇定点,但声音也带着哭腔:“是雷!是天罚!沈峰他引来了天雷!城墙豁口……全是火!全是烟!冲进去的眨眼就……没了!”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

乌图鲁猛地将手中的金杯砸向地面,猩红酒液泼溅在毡毯上晕开刺眼的污迹。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跪在帐中的溃兵和信使,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赤鲁花及其副将的首级被悬于平阳城头的战报,像烧红烙铁狠狠烙烫在他的尊严之上。

而溃兵描述的“天罚”、“地龙翻身”、“灰飞烟灭”的景象,则带来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寒意。

“两千铁骑!竟被那沈峰小儿区区数百步卒……用些妖法邪术杀得丢盔卸甲,死伤近半!连自己的脑袋都守不住!赤鲁花!你这个废物!你还有何面目去见我莽原狼神!有何面目见本帅!”

乌图鲁的咆哮震得帐篷嗡嗡作响,他刻意用“妖法邪术”来贬低沈峰的手段,试图驱散心头那抹不祥的阴影。

“大…大帅息怒……”信使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乌图鲁粗重的鼻息淹没。

“息怒?”乌图鲁猛地踏前一步,“折损我如此多精锐儿郎,还赔上一位先锋军主将!你让本帅如何息怒?!沈峰!本帅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拿你的人头做酒器!”

阴影中,一个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转出,正是军师耶律奇。

一身青灰色布袍,在这充满蛮族粗犷气息的军帐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阴冷。

他步履从容,仿佛帐内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大帅,”耶律奇的声音平淡无波,“赤鲁花刚勇有余,却谋略不足,只凭血气之勇,难堪大用。其败乃是咎由自取,大帅实不必为此等莽夫气坏了身子。”

他瞥了一眼地上抖如落叶的溃兵,“至于那些骇人听闻的手段……沈峰此人,确实有些令人意外的奇巧淫技,猝不及防之下,难怪赤鲁花中招。”

“不必动气?奇巧淫技?”

乌图鲁猛地扭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耶律奇“他折损的是我北莽的精锐!丢的是我乌图鲁的脸面!还有那些妖法……”

耶律奇嘴角微微牵动,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脸面?大帅,一时之得失,何足挂齿?奇技淫巧,终究有其极限。”

“赤鲁花此番按计划夜袭试探,身死虽超出我等预期,但细究之下,此计之谋划,却因祸得福,效果极佳。”

“其死,反而成全了我等后续大计。”

他将话题引向计划本身,那短暂的“天罚”带来的阴影,在他的话语中迅速被淡化。

“哦?”乌图鲁浓眉紧锁,暴怒转为疑惑,“因祸得福?此话怎讲?”

“第一,赤鲁花全军覆没,消息传开,必令沈峰及其麾下骄狂之心大炽。”

耶律奇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幽光,舌尖轻舔下唇,“首战告捷,初至平阳便以诡计灭我先锋大将,其军心士气必达顶峰。”

“人若得意,必忘形;军若骄狂,必露破绽。此乃人性,沈峰、定远军亦难逃此律。”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第二,此战过后,沈峰见识了我军前锋精锐覆灭之惨烈,定以为我等前锋精锐已丧失战力,短期内无力再组织大规模攻势。”

“兼之其首战告捷,急于扩大战果,洗刷其父墨麟城之耻,更需一场大胜回击京都攻讦。他必会急于求成,妄图乘胜追击,夺回野狐岭、雁回关!这正是引蛇出洞,请君入瓮之良机!”

耶律奇踱步到沙盘旁,手指精准地点在雁回关与鹰愁涧之间的某处山隘。

“沈峰下一步必定会集结主力,等粮草军械齐备,举全军之力扑向雁回关,图谋打通鹰愁涧门户!”

“夺回雁回关,一旦入了鹰愁涧,便会死在我们为他准备的葬身之地——困龙峡。”

“困龙峡……”乌图鲁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的怒火和那丝惧意终于被狰狞的冷笑完全取代,“好一个困龙峡!”

“沈峰小儿,你不是要雪耻复仇吗?本帅就在那里等着你!等着将你沈家父子,一并葬入那万丈深渊!”

他仿佛已经看到沈峰被伏兵碾为齑粉的惨烈景象,心中的不安被耶律奇描绘的必胜前景彻底覆盖。

耶律奇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沙盘上“困龙峡”的标记,深邃的眼窝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着,耐心等待猎物踏入早已布下的死亡罗网。

至于沈峰那点“奇巧淫技”,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与此同时,平阳城内。

昨夜大胜的余韵仍在空气中激荡,守军将士们虽因胜仗而振奋,可眼底深处仍藏着一丝忧虑。

毕竟,沈峰带来的只有区区五百定远精锐,面对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北莽大军,这点人马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近乎压抑。

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沈峰剑眉紧锁。

齐振英、展红菱、雷猛,以及李岩、赵红缨分列两侧,个个面色沉凝。

沈峰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齐振英!”

“末将在!”

“立刻将黑风寨匪首谢宝庆及其核心党羽,押解移交平阳府衙,严加看管!那些供词和密信是铁证!”

“待我荡平北莽,再与其清算!”

“末将领命!”齐振英抱拳应诺。

一旁雷猛重重哼了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怒火燃烧。

李岩和赵红缨对视一眼,同样面沉如水,京都的暗手竟伸到了边关,令人心寒。

处理完昨夜余事,帐内气氛并未轻松。

沈峰的目光再次落回舆图,指尖划过平阳至鹰愁涧的路径,沉声道:“赤鲁花授首,北莽前锋军大败,此乃良机。然我军主力未至,仅凭现有兵力……”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兵力太单薄了!

主动出击夺回野狐岭、雁回关,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能固守待援。

沈峰微微阖眼,心中默算:“狄不过、步星、陶明……按脚程,他们应该快到了……”

帐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李岩看着舆图上标注的野狐岭和雁回关,心头沉甸甸的,正欲开口询问后续防御部署。

“报——!!!”

一声急促嘹亮的呼喊撕裂帐内寂静!

紧接着,帐外骤然响起如闷雷滚动般的密集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沉闷、有力、连绵不绝,仿佛大地都在随之震颤!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单膝跪地。

“报元帅!城楼了望!正西方向,定远军主力已至城下!”

“终于来了!”

“快!随我登城!”沈峰眼中精光爆射,压抑的振奋再也无法掩饰,率先大步流星冲出营帐,众将紧随其后。

登上城楼,眼前景象令人热血沸腾!

城外旷野之上,烟尘滚滚,如一条土黄色的巨龙蜿蜒而来。

刀枪如林,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一面面巨大的“定远”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当先三骑,正是陶明、狄不过和步星!

“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李岩的声音带着颤抖的狂喜,嘶声下令。

沉重的城门在巨大的绞盘声中缓缓开启,发出悠长的轰鸣。

不多时,狄不过、步星、陶明三人已疾步登上城楼,来到沈峰面前。

“末将参见元帅!”

陶明上前一步,“大帅!幸不辱命,定远军主力一万八千步卒、五千辅兵、三千骑兵,连同全部辎重,已抵达平阳!”

陶明声如洪钟,抱拳行礼。

他身后的狄不过微微点头,沉稳如山。

步星脸上带着一路奔波的疲惫,但精神矍铄,立刻上前详细禀报:“元帅!粮草调度顺畅,米券制度成效远超预期,沿途所筹粮草足支大军月余!”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豪,“军械方面,百味工坊日夜赶工,补充的火遂枪零件及新式改良诸葛连弩均已随军运抵,足额齐备!”

“御寒冬衣已完成计划八成,余下两成由纺织局加紧制作,已在押运途中,不日必达!”

“改良诸葛连弩?”李岩看着那些明显不同于传统式样的辎重车,眼睛瞬间亮了,忍不住插话问道,语气充满了好奇与军人对新装备的本能渴望,“陶主事,这连弩……有何不同?”他作为守城将领,对守城利器最为敏感。

步星微微一笑,对李岩解释道:“诸葛连弩乃工坊呕心沥血之作!射程增三成,弩匣容量翻倍,上弦更省力,更关键的是,关键部件标准化打造,战场损毁可快速更换!稍后入库,副将可亲自操演!”

李岩闻言,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抚掌:“好!有此利器,守城更添把握!”心中的底气前所未有地充足起来。

沈峰的目光扫过城下源源不断涌入、军容鼎盛的定远大军,扫过身边众将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振奋与战意,最后落在狄不过、步星、陶明三人身上。

兵力、粮草、军械、冬衣……所有短板瞬间补齐!

昨夜鏖战的疲惫被一扫而空,一股磅礴的力量感在胸中激荡!

“好!万事俱备!”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利剑,斩钉截铁,响彻城楼。

他猛地抬手,指向舆图上鹰愁涧的方向,眼中燃起复仇与必胜的烈焰:“全军休整一日!后日卯时初刻,埋锅造饭!辰时正,大军开拔!”

“此战,目标唯有一个!”

沈峰的手掌如开山巨斧,凌空劈下,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

“夺回雁回关!剑指鹰愁涧!”

“末将遵命!夺回雁回关!剑指鹰愁涧!”

城楼之上,所有将士齐声怒吼应和!

声浪滚滚,直冲云霄,震散了平阳城上空最后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