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沈衍缓缓起身,“跟朕来吧。”
沈知瑜平身,跟上他。
皇帝沈衍带着她来到了翊坤宫,曾经母后的寝宫。
翊坤宫门口,皇帝挥退了所有侍从,只带着沈知瑜自己进了宫殿,而在进去后,又将宫殿门紧紧合上。
皇帝沈衍和沈知瑜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院内的秋千上,沈衍微微抬手:“你看,你小时候最喜欢让你母后抱着你坐在上面。”
“是,父皇下朝后,便会来陪儿臣和母后用早膳,母后总是拉着儿臣坐在上面等父皇来。”
“对,那时候确实是这样,朕以为这辈子大抵也就那样了。”
“咳咳,可惜发生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皇帝沈衍捂住胸口,重重的咳了两声,随后继续说:“进来吧,来你母后的屋子瞧瞧,可有什么变化?”
“朕时常来此打扫,从未假手于宫女太监,朕担心他们手脚笨拙,弄乱了屋子。”
将她的气息弄丢,让他再也无法思念她。
沈知瑜因这话,也不由得红了眼,她对母后有最美好的记忆,她常常会想起母后,不想阿厌,对于母后的记忆只有靠她说。
她是亲身体会过的,所以在失去后,才会格外怀念。
若从未得到过,想必会好受不少吧。
宫殿内的布局,一如记忆中一样,沈知瑜时不时也会来到这里,对这里的布局还是熟悉的很。
现在的翊坤宫除了他二人,没有人会来,也没人进得来。
这宫门的钥匙在他二人手中,这里藏着他们最深的思念。
“父皇,儿臣想知道,为何您不喜阿厌?明明他也是母后的孩子,他本应该一出生便是储君的。”
皇帝沈衍静静听着,一时没有回话,而是选择将屋内的画卷展开,温柔的挂好,随后坐在正对着画卷的凳子上。
“这些话,朕想对着你母后说,你也坐。”
沈知瑜选择了画卷斜对着的凳子,这个角度,她眼中的母后温柔极了。
“你母后是郑家独女,当时的郑家如日中天,在你母后怀沈厌的时候,各方势力便开始躁动,他们担心你母后生下皇子,你母后和朕都知道,便一直小心留意着。
等到你母后生产的那天,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意外......她狠心的离开了,留下了沈厌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朕当时皇位尚不稳固,护不住他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也不能封他做太子,那时候朕对他的好便是催命符,朕对他越好,他便越危险。”
沈知瑜:“所以父皇将他送走了,送的远远的。”
“是。”
“那父皇皇权稳固后,为何不去将阿厌接回来?还要他在宿州受苦?”
面对沈知瑜的质问,皇帝沈衍只是淡淡一笑,“你真的认为他在受苦吗?”
沈知瑜愣住,是,阿厌喜欢那样的生活,她觉得阿厌在受苦,无非是觉得他原本应该过万人瞩目的生活。
皇帝沈衍继续说:“朕不急着立太子,就算日后立了太子,沈厌一直未回京,对立太子的人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他还是安全的,而你,早早就被朕封了长乐公主,又手握禁军,也能独当一面,护的好自己。”
沈知瑜有些恍惚,原来父皇打算了这么多吗?
没想到为她和沈厌都做了打算。
可惜,她一意孤行,将沈厌带回来了,已经打乱了原本的布局。
皇帝沈衍:“你将沈厌带回来的事情,或许是命运使然,朕看到你们两个姐弟关系亲密,很是欣慰,这次派沈厌去陈留治理虫灾,无外乎是朕想让他收拢民心,顺带朕也能考验他是否可以坐在朕的位置上。
他很出色,被你教的很好,完全有能力成为储君,之前欠他的,等他回来后,朕都会补给他。
该是他的,该是你的,谁都不会抢走,朕都会给你们。”
“长乐,你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
沈知瑜起身,抬脚走向母后的画像,抬手轻轻勾勒母后的面容。
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明知此话不能问,但她不想等着自己查了,她要直接问。
“可是父皇,母后当年难产真的是意外吗?”
沈知瑜不敢转身,她担心能看到父皇眼中的算计。
皇帝沈衍猛然瞪大眼睛,等脑子真切理解了沈知瑜的话,他叹了一口气。
就知道今日不会轻松的将沈知瑜对付过去。
“唐太医应该同你说了,朕知道的并不比他多多少,你可以自己去查。”
沈知瑜红着眼睛转身,“怎么查?当年的老人都已经死了,一个都不剩,儿臣都要怀疑是不是父皇!”
“当然不是朕!”
“那是谁?父皇为何不敢说呢?”
沈知瑜审视的看向当今的九五之尊,眼里没有丝毫畏惧,有的只是对母后难产原因的渴望。
皇帝沈衍摆手:“你查的出来,朕便为你做主。”
沈知瑜轻笑,到如今这种情况,父皇还对太后存有母子之情。
简直可笑。
“儿臣自然知道是谁,原本是需要证据佐证的,现在不需要了,这次阿厌的事情,已经让儿臣明白,到底是谁。
原本只是猜测,但她身为众皇子公主的皇祖母,却能做出暗杀、栽赃皇子的事情。”
沈知瑜挑眉,微微侧身,“其实儿臣不理解,明明她对你并不好,为何你还要处处护着她的命,就连当年母后的死都有她的手笔,您也只是将她赶出京城罢了。”
皇帝沈衍顿住,“你别说了,长乐,别说了!”
“父皇何苦要念着那可怜的母子情?”
“沈知瑜!”
沈知瑜看着父皇依旧是执迷不悟的样子,也不准备多说,她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
证据这个东西,不过是弱者的工具。
强者根本不需要。
“儿臣先告退了,父皇注意龙体。”
行至门口,沈知瑜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沈衍。
父皇疼爱她是真,但父皇为了他的母后抛弃了她的母后也是真。
她做不到恨他,只能将这恨转移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身上。
她早就查到,当年母后生产的时候,在外面候着的宫妃中少了萧妃,当时萧妃的借口是三王爷发烧,她不便过去,要留在宫中照顾三王爷。
可实际呢,那日太医院并未给三王爷开治疗发烧的药物。
反倒是萧妃在母后生产前夕,前去看望了母后,她离开后不久,母后便腹痛难忍,最后难产。
当年的事情想清清楚楚的还原,并找来证人证物都是不可能的。
她只要知道和谁有关,直接报仇便好了。
至于她们到底做了什么,根本不重要,都一样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