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莉亚是个坚强的女人。
她会使用斗气,还拥有几个珍贵的上位精华,所以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这么认为。我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害怕过什么。
但是,现在。
“……”
这样的阿梅莉亚的身体在颤抖。
无论厨房里的那个父亲是谁,现在她应该没有什么可怕的理由了。
‘是创伤吗?’
这并不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虽然心里知道是安全的,但几年内都无法坐车,甚至在睡觉时闻到烟味就会突然惊醒,四处寻找烟味的来源。
这是无意识中刻下的东西,与意志无关。
噗呃-!
那是很可怕的东西。
“……没事吧?”
对于我的问题,阿梅莉亚没有回答。
于是我抓住了她颤抖的手腕。
“艾米莉。”
她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回答道。
“啊,抱歉。没听到……。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没事。”
“……。”
看来,是不太好啊。
阿梅莉亚再次开口时,厨房的嘈杂声已经平息了。
“……让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嗯?你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
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觉得那是不能看的。
“呼,那帮家伙总是让我火大。”
这时,一个男人从厨房那边现身了。
他有着锻炼过的健壮体格,但身高只有170左右。
与想象中的不同,他的外貌非常普通。
“老板,今天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根本不知道感恩。别再说那些烦心事了,喝酒吧。”
男人坐在常客的桌旁,开始喝酒聊天,阿梅莉亚则在角落里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移开视线。
“那个男人是我的养父。”
“养父?”
“在这里是很常见的故事。失去父母的孩子需要住处,而愿意收养他们的人在城市里到处都是。”
“到处都是……。”
不知为何,我似乎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那些愿意成为孤儿们归宿的人,动机绝不会是那么高尚的。
阿梅莉亚确实说过这是“常见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大多都是超现实主义的。
“这是一种共生关系。孩子们在能够劳动的年纪之前受到保护,而养父母们则能获得廉价的劳动力。”
在这个城市里,养子的一切权利都归养父所有,这种权利是绝对的。
至少在孩子长大成人之前。
杀死养父母或逃跑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会成为先例,被视为忘恩负义之徒,遭到他人的报复。
“……原来如此。”
“不过,像我们姐妹这样的情况还算好些。四肢健全,身体也很健康,几乎没有生过病。所以才能不被抛弃。”
“那时你几岁?”
“五岁。姐姐比我大三岁。”
不过一开始并不算太糟。
与在迷宫中受伤、身体虚弱的亲生父亲在一起时不同,这里有足够的食物,也不觉得冷。
当然,尽管年纪还小,却要被使唤着做各种杂活……
“那也不算太辛苦。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生活的。甚至觉得有姐姐可以依靠的我算是幸运的。”
那时的阿梅莉亚大概只是模糊地想着。
就这样长大,总有一天成为成年人,那时我们的生活才真正开始。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吧。”
“……都是因为我。”
那时阿梅莉亚九岁。
在帮忙酒馆工作时,一个醉汉试图掐死阿梅莉亚。
原因是她不小心洒了食物。
“那时挺身而出的是姐姐。”
阿梅莉亚的姐姐正在上菜,看到这一幕便冲向厨房,拿起菜刀,缓缓走向醉汉背后,准确地割断了他的颈动脉。
“后来才知道,当时在酒馆里的探险者们,没有一个察觉到姐姐拿起刀走向那家伙的时候。”
不过,那天醉汉并没有死。
及时接受了药水治疗,得以保住性命。但通过这件事,一个少女的才能暴露在了世人面前。
“第二天,城主派人来,说可以摆平这件事,条件是交出姐姐。”
令人惊讶的是,养父拒绝了那个提议。
然后倾尽所有钱财,支付了醉汉的药水费和赔偿金,自己解决了问题。
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那样更合理。
“从那天起,姐姐就成了‘猎人’。”
养父做出了判断。
既然这孩子有才能,好好培养的话,肯定比让她在酒馆干活赚得更多。
“实际上,姐姐确实有才能。她加入掠夺队仅仅一年,就因功绩被认可,得以分得一点战利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养父心想。
既然是同血脉的孩子,阿梅莉亚应该也有才能吧。
“我也没过多久就成为了‘驱赶者’,像被卖掉一样加入了掠夺队。不久后,我的才能也被认可了。”
阿梅莉亚对之后的故事只是简略地说明了一下,我也没有深究。
雷因韦尔斯姐妹作为‘驱赶者’过着怎样的生活,即使不问也能猜到。
她们只是坚持了下来。
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血脉之间互相依靠。
“总之,就这样,我们现在属于炎术士团伙,在城市里的时候也在酒馆工作,被使唤来使唤去。”
阿梅莉亚以童年到少年时期的生活结束了她的讲述。
“怎么样,现在对我感到好奇的地方解开了吗?”
“嗯,足够了。”
接下来的故事在制定计划时大致听过了。
这对姐妹梦想着成年后获得自由的日子,但她们的希望却被践踏了。
大约五个月后。
咔嚓-
由于一场常见的悲剧。
***
不知不觉已过正午,渐渐地,进入酒馆的人多了起来。
“……那个。”
一个少女走近了我们的桌子。
她有着红发和长长的卷发,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脸上有些淤青,为了遮掩而把头发弄得很乱。
“请问,能再给我拿些酒吗……?”
通常在一家店里待太久,店员会这么说。
意思是,要么再点单,要么离开。
“……”
阿梅莉亚没有与少女对视,避开了视线。
她的心情我并非不能理解。
“你叫什么名字?”
“……阿梅莉亚·雷因韦尔斯。”
是啊,无论如何,面对年幼的自己总是件令人尴尬的事。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会感到内疚吧。
“够了,出去吧。”
阿梅莉亚试图离开,但我阻止了她。
“等一下。”
终于见到的阿梅莉亚婴儿模式,不是吗?
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小家伙,你几岁?”
“十四……岁……”
哦,二十年前十四岁的话……
“那就是三十四岁。”
我喃喃自语时,阿梅莉亚猛地转过头瞪着我。看来她对个人信息泄露感到很不爽。
“三十四岁……?”
阿梅莉亚(婴儿)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但出于对客人的考虑,她还是保持了愉快的表情。
“笑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
“什么?”
“啊,我是说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啊,好的……”
成年阿梅莉亚一脸不悦,而婴儿阿梅莉亚则慌乱不知所措。
所以玩笑就到此为止。
“好了,我现在要走了,结账吧。”
“啊,好的!”
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无法收场,所以我赶紧结账离开了酒馆。回到住处时。
“……也许你说的对。”
一直板着脸走路的阿梅莉亚苦涩地喃喃自语。
“什么意思?”
“听着听着,我想起来了。以前我们有过这样的对话。”
啊,原来她那副不悦的表情是因为这个。
我还以为你肯定是对我生气了。
“阿梅莉亚。”
“艾米莉。”
“咳,好吧,艾米莉。要不要再来一杯酒?”
说着,他从亚空间中取出了储备的酒。
那些全都是掠夺者们随身携带的东西。
“我拒绝。反正喝了对我也没意义。”
“是因为净化液吗?”
“是的。”
简单来说,因为我的毒耐性和精神抗性数值很高,所以喝酒也不会醉。
“那刚才在酒馆里为什么要喝?”
“那是因为……如果在酒馆里不喝酒会显得很可疑。”
“你一句话都没说。”
“什么?”
“别板着脸。只是喝一杯酒有什么难的?我一个人喝不觉得寂寞吗?”
他拿出酒瓶倒了一杯,阿梅莉亚问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喝酒?”
“我们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吗?”
难道我真的会为了喝酒而这么做吗?
虽然在酒馆里听了很多关于童年的故事,但其实我想听的部分另有其他。
毕竟现在连出柜都已经结束了。
“还有话要说?”
“你装什么不知道?我们现在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别装得那么亲近。感觉不舒服。”
“是吗?那我就不装了,告诉我吧。以前制定计划时,你从未提过‘尼贝尔兹·恩切’的事。奥瑞尔·加比斯也在场的事,我也是昨天才第一次听说。”
当时的阿梅莉亚拒绝与我沟通。
虽然合作,但并不打算完全坦诚相待,互相依赖。
不过,今天能谈到过去的事情,看来多少还是获得了一些信任。
“说了又能改变什么?你不是觉得反正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嗯,确实是这样。
事实上,这个想法至今未变。
但是……
“你昨天不是哭着说放弃已经太晚了吗?”
“……我没哭。”
啧,这种小事就让它过去吧。
“是吗?总之,既然你说不会放弃,那我也会认真地在旁边帮助你。”
“所以你才要帮我吗?”
“嗯,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
“那,还有其他原因吗?”
我坦率地回答了。
“我想还清欠你的债。”
阿梅莉亚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为什么?”
如果一一细说,理由多得数不清。
首先,阿梅莉亚知道我的弱点。
无论如何,必须还清债务以封住她的口。
而且,阿梅莉亚很强。
相处下来,感觉她心地善良,经验丰富,在某些方面也能依靠。
所以,简单来说……
“老实说,虽然初次见面不太愉快,但我挺喜欢你的。”
“……什么?”
“啊,别误会,不是作为异性喜欢你。”
“我没有误会……”
“那就好。”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总之,现在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还清债务后,你一定会努力偿还。所以只要能做到,我也想救你的姐姐。那样的话,你也会答应我的任何请求吧。”
“请,请求?不,你到底想对我提出什么请求……”
阿梅莉亚用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我,向后退去。
唉,谁会吃了你啊?
这样下去只会招来不必要的误会。
“阿梅莉亚·雷因韦尔斯。”
我一边靠近,一边开口说道。
原本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暴露我的意图……
不过,提前做好准备也无妨。
“如果我成功救出你的姐姐,并且回到原来的时间线后,我能解决所有的限制。”
“……解决?”
“那时,加入我的氏族吧。”
嗯,任务总要有报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