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满朝文武惊恐的面容。赵国皇宫的紫宸殿上,本该是新帝赵襄儿处理政务的时刻,却被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声打破平静——龙椅旁的青铜柱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一道浑身缠绕着黑雾的身影缓缓浮现,黑袍下摆绣着诡异的“鼠”形纹路,正是早已被记载“死亡”的十二神国之主·罪君。
“审判……尚未终结。”罪君的声音沙哑如磨铁,目光扫过殿内,最终定格在赵襄儿身上,“朱雀神的后裔,你以为继承了‘世界’权柄,就能逃脱宿命?”
赵襄儿端坐龙椅,指尖悄然握住腰间长剑,五道境的气息在体内翻涌:“罪君早已死于断界城,你是谁?”她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厮杀声,赵国将军赵石松的怒吼穿透宫墙:“护驾!有妖物闯宫——”
混乱中,一道白影从殿梁跃下,剑光如霜雪直劈罪君后心。“剑阁弟子柳珺卓,替天斩邪!”二师姐的身影出现在殿中,五道境巅峰的剑意让空气都泛起涟漪。然而罪君却不闪不避,黑雾中伸出一只枯手,竟徒手抓住了剑锋,“剑阁的小娃娃,你师傅柯问舟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就在此时,李长久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哦?那加上我呢?”他缓步走入,三足金乌的虚影在身后展开,“太明”权柄的光芒驱散了部分黑雾,“上回在断界城没打够,这回来皇宫续场?”
罪君猛地转头,黑雾下的眼神闪过一丝忌惮:“帝俊的残魂……还有‘时间’权柄的气息。有意思,今日便将你们这些‘钥匙’一同收走!”话音未落,他周身黑雾暴涨,化作无数锁链缠向赵襄儿与李长久。
柳珺卓剑锋一转,剑气纵横斩断锁链,却见那些黑雾落地后又重新凝聚,甚至化作了殿中文武百官的模样,真假难辨。“是‘审判’权柄的幻术!”赵襄儿喝道,手中长剑划出空间裂缝,试图将黑雾吸入其中,却发现裂缝竟被黑雾腐蚀出滋滋声响。
“小道士,帮我稳住空间!”赵襄儿喊道。李长久点头,指尖流淌出淡金色的时间之力,在殿内布下一道无形屏障,黑雾触碰到屏障便会凝滞。趁着这一瞬,柳珺卓的剑终于刺穿了罪君的黑袍,却只听到“咔嚓”一声,对方的身体竟化作了碎裂的铜镜。
“虚影?”柳珺卓皱眉。李长久却望向殿外,那里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忽然笑了笑,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朗声道:“叶婵宫师尊,看戏这么久,不出来搭把手?”
阴影中,叶婵宫的身影缓缓走出,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正是“梦境”权柄的信物:“你倒是敏锐。这不是罪君,是有人用‘镜子’权柄复刻的傀儡,真正的目标……在葬神窟。”她指尖一点,玉佩化作流光飞向李长久,“拿着它,能挡一次‘尘封’之力。去救宁小龄,她的‘轮回’权柄被盯上了。”
赵襄儿闻言脸色微变:“小龄在古灵宗闭关,怎么会……”
“因为‘举父’没死透啊。”李长久接住玉佩,三足金乌的光芒越发炽烈,“有人想借罪君的幌子搅乱皇城,趁机夺取冥君遗留的力量。柳师姐,帮我护着赵襄儿。”他转身冲向殿外,声音远远传来,“等我回来,再算你冒充罪君的账——不管你是谁!”
殿内,罪君的虚影彻底消散,柳珺卓收剑而立,看向赵襄儿:“女皇陛下,宫城守卫该换一批了。”赵襄儿点头,目光投向叶婵宫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她为何要帮我们?”
无人能答。此时的葬神窟方向,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惊乱了整个赵国的天空。惊殿之乱只是开始,一场牵涉神国权柄的阴谋,正随着李长久的脚步,缓缓拉开帷幕。
葬神窟外,黑雾翻涌如沸,比皇城更甚的压抑感笼罩四野。李长久赶到时,正见宁小龄被数道镜影围困在窟口,她的雪狐先天灵通体雪白,却已染上数道血痕,“轮回”权柄的淡青色光晕摇摇欲坠。
“小龄!”李长久扬手甩出白银之剑,剑气撕裂镜影,三足金乌的火焰落在宁小龄身边,替她挡住了一道从镜面钻出的利爪。
宁小龄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却依旧清亮:“师兄,这些镜影能复制我的冥术!”她话音刚落,左侧的镜影便使出了同样的“轮回往生咒”,淡青色的咒文撞在一起,震得两人都退了半步。
李长久目光扫过四周,那些镜影的脖颈处都有一道细微的红线,与记忆中举父神国的神官服饰纹路一致。“是举父的残党,用‘镜子’权柄复刻了你的力量。”他忽然笑了笑,冲宁小龄眨眨眼,“还记得我教你的假动作吗?”
宁小龄一愣,随即会意,故意将冥力灌注右手,引得镜影纷纷效仿。就在镜影抬手的瞬间,她左手突然结印,一道从未见过的黑色符文打入地面,葬神窟的碎石竟如活物般跃起,将镜影的双脚缠住。
“就是现在!”李长久身形如电,白银之剑裹着时间之力斩出,这一剑并未直接劈向镜影,而是落在了它们身后的虚空处。只听“咔嚓”脆响,一面丈高的青铜古镜从虚空中跌落,镜面布满裂纹,那些镜影也随之化作光点消散。
古镜之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戴着猴形面具的人影,声音尖利如猴啼:“帝俊的余孽!坏我大事!”
“举父的神官,胆子倒是不小。”李长久一脚踩在古镜上,三足金乌的火焰顺着镜面蔓延,“你们的神主早就死在断界城,还敢出来蹦跶?”
面具人影在镜中疯狂挣扎:“神主留下遗命,要夺回‘轮回’权柄补全‘镜子’!待我们重铸神国,你们这些凡人……”
话未说完,古镜突然剧烈震颤,一道青影从葬神窟内冲出,直扑李长久后心。宁小龄惊呼:“师兄小心!”
李长久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将叶婵宫给的玉佩掷出。玉佩在空中化作一道光幕,撞上那道青影——竟是一头浑身长满复眼的巨型螳螂,复眼中倒映着无数扭曲的人脸,正是举父神国的守护妖兽“镜螳”。
“尘封”之力!李长久瞳孔微缩,镜螳的镰刀状前肢上,缠着与白藏神主相似的灰色雾气。看来举父残党不仅继承了“镜子”权柄,还得到了白藏的部分力量。
镜螳被光幕挡住,发出刺耳的嘶鸣,复眼中的人脸同时尖叫,震得李长久耳膜生疼。宁小龄趁机结印,“轮回”权柄的光晕化作锁链缠向镜螳,却被对方用前肢斩断,锁链落地后竟化作了数面小镜,镜中钻出更多的小型镜影。
“这玩意儿还带分裂的?”李长久啧了一声,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三足金乌印记,“小龄,借你的冥力一用!”
宁小龄毫不犹豫地将冥力渡过去。两种力量在李长久体内交汇,竟催生出一种全新的金色火焰,火焰中既有时间的流转,又有轮回的寂灭。他抬手按在青铜古镜上,金色火焰瞬间将古镜与镜螳一同包裹:“试试这个——时轮焚天!”
火焰中,时间流速骤然加快,镜螳的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碎裂,青铜古镜则在轮回之力的撕扯下层层剥落,露出里面藏着的一缕残魂——正是举父神主未散的意识碎片。
“不——!”残魂发出绝望的嘶吼,最终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危机解除,宁小龄脱力地靠在李长久肩上,轻声问:“师兄,皇城那边……”
“有赵襄儿和柳师姐在,出不了乱子。”李长久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望向葬神窟深处,那里隐约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倒是这里,恐怕藏着比举父残党更麻烦的东西。”
他捡起一块从镜螳身上掉落的复眼碎片,碎片中倒映的,不是他和宁小龄的身影,而是一片血色弥漫的星空,星空中,十二道神国虚影正在缓缓转动,最中央的那道虚影,赫然是一座悬在银河中的牢笼。
李长久握紧碎片,指尖微微泛白。看来惊殿之乱只是前奏,真正的杀局,已在神国牢笼的阴影中悄然布下。而他和身边这些人,注定要再次踏入这场横跨千年的博弈之中。
葬神窟深处的锁链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音,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黑暗中苏醒。李长久将宁小龄护在身后,三足金乌的火焰在掌心跳动,照亮了前方蜿蜒向下的石阶——这些石阶像是用白骨堆砌而成,每一步踩上去都能听到细微的碎裂声。
“这里的气息……和冥君的‘九幽’很像。”宁小龄的声音有些发颤,雪狐先天灵不安地扒着她的衣袖,“师兄,我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李长久点头,他的“时间”权柄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方才从镜螳复眼中看到的血色星空,此刻竟与窟顶的壁画重合了——那些壁画上刻着十二神国的图腾,却都被一道黑色锁链缠绕,锁链尽头连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手中握着一盏长明灯。
“长明……”李长久喃喃自语,这个词让他心头一跳。圣人曾说过,“长明”权柄是打破神国牢笼的关键,可壁画上的人影,为何会握着长明灯?
就在这时,锁链声戛然而止。前方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披黑袍的人,黑袍上没有任何纹饰,唯有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肤色苍白如纸,嘴角却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李长久,我们终于见面了。”那人开口,声音竟与李长久有几分相似。
李长久皱眉:“你是谁?”
黑袍人抬手掀开兜帽,露出一张与李长久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双眼睛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神采:“我是‘恶’,或者说,是你注定要成为的样子。”
“假暗主?”宁小龄惊呼,她在古灵宗的典籍中见过相关记载,那是妄图吞噬世界的“天道”化身。
“假?”黑袍人笑了,掌心浮现出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心脏上布满星辰纹路,“你觉得,能复刻罪君、借用举父权柄的,会是‘假’的吗?”他指尖一点,那颗心脏化作一道黑芒射向李长久,“尝尝这个——用你前世帝俊的神血,加上太初六神的残魂炼制的‘弑神丹’。”
李长久侧身避开,黑芒落在石阶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眼神一凛,白银之剑出鞘:“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黑袍人伸出手,指向宁小龄,“把‘轮回’权柄给我,我可以让赵襄儿摆脱‘钥匙’的宿命,让陆嫁嫁永远留在谕剑天宗,让所有你在乎的人,都不用再卷入这场纷争。”
宁小龄脸色一白,却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师兄别信他!”
黑袍人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轻笑一声:“看来你还不知道,宁小龄的‘轮回’,本就是用朱雀神的‘世界’权柄碎片换来的。只要我收回这碎片,她就会变回那个在红尾老君手下差点魂飞魄散的小丫头,永远记不起你是谁。”
“你闭嘴!”李长久怒喝,剑气如潮涌般扑向黑袍人,“不管你是谁,敢动她试试!”
黑袍人不闪不避,周身浮现出无数镜面,将剑气尽数反弹。“别急着动手。”他抬手一挥,镜面上浮现出画面——赵襄儿在皇城被镜影围困,柳珺卓为护她被一道镜光刺穿肩膀;陆嫁嫁在谕剑天宗闭关,却被突然出现的九婴虚影打断,紫庭境的气息紊乱不已;司命在断界城的时间长河中挣扎,身后跟着无数黑色的触手……
“看到了吗?”黑袍人的声音带着蛊惑,“没有你,她们或许能活得更好。而你,李长久,你只是个不断轮回、连累身边人的麻烦。”
李长久的动作顿住了,镜面上的画面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前世被师尊斩杀的痛苦,重生后努力改变命运的挣扎,此刻都被无限放大。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三足金乌的火焰也黯淡了几分。
“师兄!”宁小龄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掌心滚烫,“你忘了在剑冢说过什么吗?你说‘就算命运是棋盘,我也要做那个掀翻棋盘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李长久心中的迷雾。他猛地抬头,眼中的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你说得对。”他看向黑袍人,剑尖直指对方眉心,“我李长久,从来不信什么宿命。想要‘轮回’权柄,那就——”
话音未落,他突然转身,将宁小龄往石阶上方一推:“走!去谕剑天宗找陆嫁嫁,带她去断界城汇合!”同时,他将叶婵宫给的玉佩塞到她手中,“这是‘梦境’权柄的信物,能护住你。”
宁小龄不肯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
“听话!”李长久厉声打断她,三足金乌的火焰突然暴涨,将他整个人包裹,“我要看看,是你的‘弑神丹’厉害,还是我的‘太明’权柄硬!”
黑袍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自寻死路。”他挥手召出更多镜影,将李长久团团围住,自己则化作一道黑芒,追向宁小龄。
就在黑芒即将追上宁小龄的瞬间,一道青影从斜刺里冲出,手中长鞭一卷,将黑芒抽飞。叶婵宫的身影出现在石阶上,她看了一眼被镜影困住的李长久,又看了看宁小龄:“还愣着干什么?去搬救兵。”
宁小龄咬了咬牙,深深看了李长久一眼,转身向窟外跑去。
叶婵宫望着她的背影,抬手理了理衣袖,看向黑袍人:“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她周身浮现出无数梦境碎片,每一片碎片里,都倒映着不同的场景——有羿射九日的壮阔,有常曦奔月的孤寂,还有帝俊在神国牢笼中挣扎的身影。
“叶婵宫……”黑袍人重新凝聚身形,眼神变得凝重,“你居然敢动用‘无限’权柄?不怕被反噬吗?”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叶婵宫指尖一点,一片碎片化作长剑,直指黑袍人,“你藏在葬神窟底的,到底是什么?”
黑袍人笑了,笑得越发诡异:“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毕竟,那是……李长久最想见到的‘真相’啊。”
此时的李长久,正被镜影逼到石阶尽头。他背靠着一面刻满符文的石壁,突然发现那些符文正在发光,与他掌心的“太明”权柄产生了共鸣。石壁缓缓裂开,露出里面的景象——那是一具被锁链穿透四肢的骨架,骨架手中,握着一盏从未熄灭的长明灯。
而骨架的头骨上,刻着两个字:帝俊。
帝俊骨架手中的长明灯骤然亮起,橘黄色的火光穿透层层镜影,落在李长久脸上。那光芒不似凡火,带着一种古老而温暖的气息,竟让他体内躁动的“太明”权柄瞬间平复。
“这是……”李长久盯着骨架头骨上的刻字,心脏猛地抽痛。前世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神国牢笼中,帝俊被锁链穿透四肢,长明灯悬在眼前,映照出他绝望的脸;叶婵宫(常曦)跪在牢笼外,泪水砸在锁链上,化作漫天星辰;还有赵襄儿的前世羲和,手持长剑站在牢笼另一端,眼神痛苦却决绝……
“原来如此。”李长久喃喃道,终于明白为何“长明”权柄与自己如此契合。这盏灯,本就是帝俊以自身神元点燃,用来对抗神国枷锁的火种。
黑袍人注意到石壁后的景象,脸色微变:“没想到帝俊的尸骨藏在这里……正好,省得我再找了!”他挥手散去镜影,黑芒直扑骨架手中的长明灯,“有了它,‘星辰’权柄就能彻底觉醒,到时候就算是太初六神复生,也拦不住我!”
“想抢?问过我了吗?”李长久挡在骨架前,白银之剑与长明灯的火光相融,剑身浮现出与帝俊骨架同款的符文。他忽然想起叶婵宫曾说的话——“权柄从不是继承,而是共鸣”。此刻他与长明灯之间,正产生着跨越时空的共鸣。
黑袍人见状,索性不再掩饰,周身爆发出恐怖的气息,十二神国的虚影在他身后轮转:“那就一起杀了!”他指尖结印,神国虚影中飞出无数锁链,如同毒蛇般缠向李长久与帝俊骨架。
叶婵宫及时赶到,“无限”权柄化作光幕挡住锁链,却被光幕上的星辰纹路腐蚀出一个个小孔:“他在动用十二神国的残余力量!长久,快想办法!”
李长久看着长明灯,又看了看帝俊骨架。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他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长明灯的灯芯上:“帝俊,如果你还有残魂未散,就助我一臂之力!”
血滴融入灯芯的瞬间,长明灯的火光暴涨,帝俊骨架竟微微震动起来,四肢的锁链发出“嗡嗡”的鸣响。李长久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顺着火光涌入体内,那是属于帝俊的神元,带着不甘、愤怒,还有一丝……解脱。
“啊——!”李长久仰天长啸,三足金乌的虚影与帝俊的神元融合,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金乌,双翼展开,竟将十二神国的虚影都笼罩其中。他抬手挥剑,剑光中既有时间的流转,又有帝俊神元的霸道,径直斩向黑袍人。
黑袍人没想到李长久能融合帝俊的力量,仓促间祭出“星辰”权柄抵挡,却被剑光劈得连连后退,黑袍破碎了大半,露出里面布满星辰纹路的躯体:“不可能!你只是个转世者,怎么可能完全掌控帝俊的力量?”
“因为我不是他。”李长久的声音带着金乌的鸣啸,“我是李长久,是那个不想再让身边人受伤的小道士!”他步步紧逼,剑光如暴雨般落下,每一剑都蕴含着“太明”与“长明”的双重力量,将黑袍人的防御层层击碎。
叶婵宫趁机出手,“梦境”权柄化作无数丝线,缠向黑袍人身上的星辰纹路:“他的弱点在胸口!那里是‘星辰’权柄的核心!”
李长久闻言,剑招一变,白银之剑化作一道流光,直指黑袍人胸口。就在剑尖即将刺中的瞬间,黑袍人突然诡异地笑了:“你以为……这就是我的本体吗?”他的身体骤然化作无数黑蝶,每一只蝴蝶翅膀上,都印着李长久的脸。
“不好!是分身术!”叶婵宫喊道,却已来不及。黑蝶四散纷飞,一部分扑向长明灯,另一部分则冲向窟外,显然是想趁机逃走。
李长久当机立断,将帝俊的神元注入长明灯,灯芯化作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所有扑向灯的黑蝶烧成灰烬。但还是有几只黑蝶冲出了葬神窟,消失在夜色中。
“让他跑了。”叶婵宫落在李长久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你消耗太大了。”
李长久摇摇头,走到帝俊骨架前,长明灯的火光此刻已恢复柔和,照亮了骨架手腕上的一道浅痕——那是一道旧伤,与他前世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他忽然明白,帝俊从未真正恨过谁,他只是……太累了。
“安心去吧。”李长久轻轻握住骨架的手,将长明灯取下,“剩下的路,我来走。”
话音刚落,帝俊骨架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长明灯中。石壁缓缓合上,仿佛从未打开过。
叶婵宫看着他手中的长明灯:“现在去哪?”
李长久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断界城。黑袍人跑了,肯定会去找司命的麻烦。而且……”他看向窟外,“我有种预感,赵襄儿她们,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葬神窟外,夜色正浓。但长明灯的光芒穿透黑暗,照亮了前方的路。惊殿之乱的余波尚未平息,神国牢笼的真相已初露端倪,而属于李长久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断界城的时间长河比往日更加汹涌,河水泛着诡异的黑紫色,岸边的沙漏全都倒悬,沙子逆流而上。李长久带着长明灯踏入城中时,正见司命挥舞着时间之镰,将一道黑蝶虚影劈成两半。她的白衣染了血,嘴角却噙着惯有的冷傲:“再晚点来,我可就要把你的‘时间’权柄也一并收走了。”
“少废话。”李长久将长明灯往地上一插,橘黄色的光芒瞬间在四周铺开,那些试图靠近的黑蝶虚影一触到光就化作青烟,“黑袍人的本体在哪?”
“在长河尽头。”司命擦了擦脸颊的血痕,指尖指向河中央那座若隐若现的石桥,“他在试图唤醒‘无头神’的残躯,说是要借鹓扶的‘无限’权柄,重铸十二神国的锁链。”
话音刚落,长河突然掀起巨浪,一头覆盖着青铜鳞片的巨蛇从水底钻出,蛇眼正是黑袍人那双漆黑的眸子。“李长久,你果然来了。”巨蛇的声音震得两岸沙石像雨点般落下,“带着长明灯自投罗网,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自投罗网?”李长久笑了,握住白银之剑的手紧了紧,“你以为凭这堆破烂,就能困住我?”他看向司命,“准备好没?”
司命挑眉,时间之镰在掌心转了个圈:“早就等不及了。”
两人身形同时跃起,李长久的剑光与长明灯的光芒交织,在半空划出一道金色弧线,直斩巨蛇七寸;司命则踏在浪尖,指尖弹出无数细小的时间碎片,那些碎片落在巨蛇鳞片上,瞬间让鳞片布满裂纹——那是加速了千万倍的岁月侵蚀。
巨蛇吃痛,猛地甩动尾巴,掀起的巨浪中竟夹杂着无数镜影,每个镜影里都映着李长久前世的模样:有帝俊在神国牢笼中挣扎的惨状,有羿射九日时的决绝,还有他被叶婵宫一剑斩杀的瞬间。
“看看这些!”黑袍人的声音带着癫狂,“这就是你的宿命!不断轮回,不断失去,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镜影中的画面确实让李长久心头一颤,但长明灯的光芒却突然变得更加炽烈,将那些画面照得模糊不清。他忽然想起陆嫁嫁曾说过的话:“剑心不诚,剑法再高也没用。”
“我的宿命,从来不是这些破镜子能定义的。”李长久的剑气陡然暴涨,竟在半空中凝聚出一只巨大的金乌虚影,“我是李长久,是谕剑天宗的弟子,是赵襄儿的未婚夫,是宁小龄的师兄——这些,才是我!”
金乌虚影俯冲而下,狠狠啄在巨蛇的七寸处。巨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鳞片纷飞中,黑袍人的身影从蛇躯中摔了出来,胸口的星辰纹路黯淡了大半。
“不可能……”他瘫在石桥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长久,“你怎么可能挣脱宿命的束缚?”
“因为我从来没信过宿命。”李长久落在他面前,剑尖抵住他的咽喉,“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黑袍人突然笑了,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诡异:“我是谁?我是你啊……是你心底最害怕成为的样子,是这个世界本该有的‘秩序’。”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不过没关系,游戏才刚刚开始。等我集齐十二神国的权柄,你会明白的……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话音未落,黑袍人彻底化作一道黑芒,融入时间长河中消失不见。长明灯的光芒追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跑了?”司命皱眉。
“没跑。”李长久望着长河尽头那片越来越浓的黑雾,“他在等,等我们主动去神国牢笼。”他弯腰捡起长明灯,灯芯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些,“看来得去趟朱雀神国了。”
司命挑眉:“找赵襄儿?”
“不然找你啊?”李长久白了她一眼,转身往城外走,“她的‘空间’权柄是打开神国牢笼的钥匙,现在黑袍人藏在里面,我们必须进去。”
司命跟上他的脚步,时间之镰在指尖把玩着:“你就不怕……赵襄儿真像黑袍人说的那样,是镇守牢笼的‘钥匙’?到时候你舍得下手?”
李长久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继续往前走,声音轻却坚定:“她是赵襄儿,不是什么钥匙。就算真是,我也会把她带出来。”
断界城的沙漏重新摆正,沙子顺着瓶口缓缓落下。长明灯的光芒虽淡了些,却依旧照亮着前路。李长久知道,神国牢笼里等着他的,或许是比黑袍人更可怕的真相,但他身后有司命的时间之镰,有叶婵宫的梦境碎片,有陆嫁嫁的剑,有宁小龄的轮回,还有……赵襄儿的空间。
这些人,这些羁绊,就是他劈开一切迷雾的底气。
朱雀神国的方向,一道红光冲天而起,与长明灯的光芒遥遥相对。那是赵襄儿在回应——她早已做好准备,等他一同踏入那最终的棋局。
朱雀神国的疆域悬浮在云海之上,朱红色的宫墙由燃烧的神玉砌成,每一块砖石都刻着“世界”权柄的符文。李长久带着长明灯落地时,正见赵襄儿站在南天门下,九羽后天灵在她身后展开,金红色的羽毛上凝结着细碎的空间裂缝。
“你总算来了。”赵襄儿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傲娇,眼神却柔和了许多,“黑袍人的气息在神国深处波动,恐怕已经找到‘牢笼核心’的位置了。”
“看来咱们的‘钥匙’早就准备好了。”李长久晃了晃手中的长明灯,灯芯的光芒与她身后的九羽产生共鸣,“需要我怎么配合?”
“破开护罩。”赵襄儿抬手指向神国中央的浮空殿宇,那里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幕,光幕上流转的纹路与李长久在葬神窟见过的帝俊骨架锁链如出一辙,“那是太初六神设下的‘界壁’,只有‘太明’与‘纯阳’权柄合力才能打开。”
李长久点头,与她并肩站在光幕前。长明灯的橘光与九羽的金红光晕交织成螺旋状的光柱,狠狠撞在光幕上。只听“咔嚓”一声,光幕上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涌出的不是神国的灵气,而是刺骨的寒意——那是被囚禁在牢笼中的“恶”的本源气息。
“小心!”赵襄儿突然拽住李长久的手腕,将他往旁边一拉。一道黑芒从缝隙中射出,擦着李长久的脸颊飞过,打在南天门的石柱上,瞬间将坚硬的神玉腐蚀出一个大洞。
黑袍人的声音从缝隙后传来,带着嘲弄:“急什么?进来陪我看看这千年的好戏不好吗?”
李长久反手握住赵襄儿的手,两人掌心的权柄气息交融,竟让那道缝隙又扩大了几分:“谁陪你看戏?我们是来拆戏台的。”他冲赵襄儿递了个眼神,“走!”
两人同时冲入缝隙,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华丽的神国宫殿,而是一片灰蒙蒙的虚空,无数锁链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锁链尽头连接着十二座残破的神国虚影,每个虚影中都囚禁着一道模糊的身影,细看之下,竟与太初六神的轮廓隐隐重合。
“这才是神国牢笼的真面目。”黑袍人悬浮在虚空中央,他的脚下踩着一块刻满星辰纹路的石碑,正是五师兄仓颉为飞升者所刻的“天碑”,“太初六神不是陨落了,是被自己的权柄反噬,困在了这里。”
李长久握着长明灯的手紧了紧,灯芯的光芒照亮了最近的一道身影——那身影披着龙鳞战甲,手中握着半截断矛,正是烛龙的残魂。
“难怪‘长明’权柄能克制你。”李长久忽然明白过来,“你用天碑吸收了太初六神的残魂之力,可长明灯本就是帝俊为救他们点燃的,自然能破你的‘星辰’权柄。”
黑袍人拍手笑道:“总算不笨。可惜啊,你知道得太晚了。”他抬手一按,天碑上的星辰纹路亮起,十二道神国虚影同时转动,锁链上的符文开始发光,“现在,就让这些老东西亲眼看看,他们守护的世界是怎么毁灭的!”
虚空剧烈震颤起来,赵襄儿突然闷哼一声,九羽上的空间裂缝开始扩大:“不好,我的‘空间’权柄在被锁链吸走!”
“我就说你是钥匙。”黑袍人笑得越发得意,“朱雀神国本就是牢笼的锁芯,你的权柄越强大,锁链就越坚固。等吸干你的力量,这牢笼就再也没人能打开了!”
李长久想冲过去帮赵襄儿,却被突然出现的镜影拦住。这些镜影不再是复刻他的模样,而是化作了陆嫁嫁、宁小龄、司命她们的样子,手中的武器直指他的要害。
“分心了?”镜影中“陆嫁嫁”的声音响起,剑尖带着熟悉的天窟峰剑意,“忘了在剑冢说过什么?剑心乱,则剑乱。”
李长久的动作顿住了。是啊,陆嫁嫁教过他,真正的强者从不被虚妄所扰。他深吸一口气,白银之剑反手刺出,没有去看镜影的脸,只凭着剑意精准地劈向每个镜影的破绽——那是他无数次与她们切磋时,早已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铛铛铛”几声脆响,镜影尽数碎裂。李长久冲到赵襄儿身边,将长明灯举过头顶:“抓紧我!”
长明灯的光芒突然暴涨,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将他和赵襄儿包裹其中。那些试图靠近的锁链一触到光球就开始融化,赵襄儿感觉到被吸走的权柄正在回流,九羽上的空间裂缝逐渐愈合。
“这是……”赵襄儿惊讶地看着光球,“长明灯的力量怎么变强了?”
“因为它不止是帝俊的神元。”李长久笑了,掌心与她的掌心紧紧相贴,“还有你的‘纯阳’,我的‘太明’,甚至……所有在乎的人的气息。”他看向虚空四周,“不信你看。”
赵襄儿抬头,只见光球外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着一张脸——陆嫁嫁在谕剑天宗挥剑斩向黑雾,宁小龄在古灵宗催动“轮回”权柄净化妖邪,司命在断界城稳住时间长河,叶婵宫在葬神窟修补梦境屏障……
“他们在帮我们。”赵襄儿的眼眶微微发热,九羽突然全部展开,金红色的光芒与长明灯的橘光彻底融合,“那我们也别输了!”
两人同时发力,融合了无数人力量的光柱冲天而起,竟硬生生将十二道神国虚影撞得偏移了轨迹。黑袍人脚下的天碑剧烈摇晃,星辰纹路开始褪色:“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
“因为你不懂啊。”李长久的声音透过光柱传遍虚空,“神国牢笼困住的或许是太初六神,但困住你的,是你自己的执念。”他与赵襄儿对视一眼,同时喊道,“破!”
光柱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道流光,有的冲向神国虚影,解开了太初六神的锁链;有的撞向黑袍人,将他手中的天碑劈得粉碎;还有的落入虚空深处,点亮了那些被遗忘的角落。
黑袍人在光芒中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体逐渐化作点点黑芒:“我还会回来的……”
“随时恭候。”李长久握紧赵襄儿的手,看着太初六神的残魂重获自由,看着神国牢笼的碎片化作漫天星雨,“不过下次,就不是拆戏台了。”
赵襄儿挑眉:“那是什么?”
“建个新的。”李长久望着远处传来的剑鸣与轮回之光,笑了,“一个没有牢笼,没有枷锁,大家想在哪修炼就在哪修炼的新世界。”
虚空尽头,陆嫁嫁的剑光、宁小龄的狐影、司命的时间之镰正朝着这边赶来。长明灯的光芒虽已散去,但那些曾经被它照亮过的羁绊,早已化作比权柄更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们走向那个崭新的黎明。
虚空碎裂的余波尚未平息,陆嫁嫁的剑光已率先刺破迷雾,她落在李长久身侧,剑上的霜华未散,嘴角却带着浅笑:“来晚了?”
“刚好赶上收尾。”李长久晃了晃手中的长明灯,灯芯虽已微弱,却仍跳动着不灭的火苗,“黑袍人跑了,但神国牢笼破了,太初六神的残魂也自由了。”
宁小龄紧随其后,雪狐先天灵亲昵地蹭了蹭李长久的衣角,她指尖凝着一缕淡青色的轮回之力,轻轻一点,便将虚空残留的黑雾驱散:“师兄,我在古灵宗典籍里看到过,太初六神的残魂若要重聚,需要‘生命’权柄的滋养。”
话音刚落,叶婵宫的身影自光影中浮现,她手中托着一枚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玉佩,正是从鹓扶神国夺得的“生命”权柄信物:“刚好,我这里有。”她看向太初六神残魂消散的方向,“他们并未走远,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司命踏着时间长河的涟漪而来,她抬手一挥,一道水幕在众人面前展开,里面映出黑袍人隐匿的踪迹——他正躲在万妖城深处,与九头元圣低语着什么,周身缠绕的星辰纹路比之前更加浓郁。
“看来他想拉拢妖族。”司命指尖划过水幕,画面骤然切换,显示出十二神国旧址上正升起新的霞光,“不过神国牢笼一破,旧秩序崩塌,各地都在涌现新的力量,他想再掀风浪,没那么容易。”
李长久望向那片霞光,忽然想起赵国皇宫的惊殿之乱,想起葬神窟的帝俊骨架,想起断界城逆流的沙漏。这一路从重生走到现在,似乎每一步都在与宿命较劲,却又在不经意间,将散落的羁绊重新系在了一起。
“先去万妖城看看。”他收起长明灯,掌心的三足金乌印记微微发烫,“九头元圣是圣人的弟子,按理说不该与黑袍人同流合污,其中恐怕有猫腻。”
赵襄儿的九羽在身后扇动,带起一阵温暖的风:“我跟你去。朱雀神国的旧地需要重整,正好顺路。”她瞥了李长久一眼,语气依旧傲娇,“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妖族趁机侵占赵国疆域。”
“是是是,女皇陛下心系子民。”李长久笑着应和,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赵襄儿身体一僵,没有挣脱,只是耳尖悄悄泛起了红。
陆嫁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剑穗轻轻晃动:“谕剑天宗那边我已安排好,卢元白暂代宗主之职,我跟你们一起去万妖城。”
宁小龄拉了拉李长久的衣袖,雪狐眼中满是期待:“我也去!轮回之力或许能看透黑袍人的伪装。”
叶婵宫将“生命”玉佩递给李长久:“我去寻太初六神的残魂,若能让他们恢复几分力量,对付黑袍人也多一分胜算。”她顿了顿,看向李长久的目光柔和了些,“万事小心。”
司命最后一个表态,她的时间之镰在指尖转了个圈:“断界城的时间长河需要维稳,我稍后跟上。不过……”她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李长久,“若你又像上次在葬神窟那样逞强,我可不介意提前收走你的‘时间’权柄。”
“知道了,管家婆。”李长久笑着挥手,率先朝着万妖城的方向飞去。
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霞光中,虚空里只余下长明灯残留的暖意。神国牢笼已破,旧的枷锁化为尘埃,但新的世界并非坦途——黑袍人的阴谋仍在继续,十二神国的权柄碎片散落四方,还有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里的恩怨,都等着他们去厘清。
但这一次,李长久不再是孤身一人。
剑光与狐影并行,权柄与羁绊交织,他们的身后是逐渐苏醒的万里河山,身前是霞光铺就的未知前路。长明灯的火苗虽弱,却照亮了彼此紧握的手,也照亮了那句藏在风里的约定——
“这一次,我们一起走。”
万妖城的妖气比往日浓郁了十倍,城墙之上,九头元圣的铁伞圣器撑开,伞面映出层层叠叠的虚影,将整座城罩在一片诡异的灰光里。李长久等人落在城外时,正见万妖城的四大天王分立四方,每人身后都跟着黑压压的妖群,妖气凝聚成实质,竟在半空化作狰狞的兽影。
“来得挺快。”九头元圣的声音从铁伞下传来,他的身形比上次见面时高大了许多,眉心多了一道竖痕,隐隐有金色的光芒透出,“圣人说你会来,特意让我留着你最喜欢的桂花酿。”
“少来这套。”李长久将长明灯悬在身前,微弱的光芒竟逼得那些妖影连连后退,“黑袍人在哪?你把他藏起来,是想背叛圣人?”
九头元圣笑了,铁伞轻轻转动:“背叛?圣人说过,万物皆有选择的权利。黑袍人能给妖族带来新的神国,我为何不能信他?”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妖群突然躁动起来,“倒是你,李长久,别忘了自己前世是怎么对待妖族的——帝俊神国之下,多少妖族沦为祭品?”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李长久心上。前世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他确实看到过帝俊端坐神座,看着妖族被锁链捆绑,送上祭坛……那些画面让他指尖发凉。
“那不是我。”李长久的声音有些发紧,却依旧坚定,“我是李长久,不是帝俊。”
“可妖族记得。”九头元圣猛地收起铁伞,伞尖直指李长久,“记得被‘太明’权柄灼烧的痛苦,记得被神国锁链捆绑的屈辱!今天,就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大天王同时出手——东方天王的巨斧劈开大地,涌出岩浆般的妖火;西方天王的锁链如毒蛇般缠来,带着腐蚀一切的毒液;南方天王张口喷出迷雾,雾中藏着能吞噬灵力的毒虫;北方天王则化作一头巨熊,熊掌拍向李长久,带起撕裂空气的劲风。
“小心!”陆嫁嫁的剑光率先迎上巨斧,剑与斧碰撞的瞬间,竟迸发出金色的火花,“这些妖气里掺了‘星辰’权柄的力量!”
赵襄儿九羽展开,空间裂缝在她身前交织成网,将锁链与毒虫尽数吸入其中:“黑袍人果然在给他们输送力量!”
宁小龄的雪狐先天灵化作一道白影,冲入迷雾之中,轮回之力如细雨般落下,那些毒虫触到雨丝便化作光点消散:“师兄,西北方的妖气最弱!”
李长久点头,三足金乌的虚影在他身后展开,虽不及往日炽烈,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暖意:“小龄,护好自己!”他转身冲向西北方,白银之剑上缠绕着长明灯的微光,竟硬生生在妖群中劈开一条通路。
九头元圣见状,铁伞再次撑开,伞面的虚影突然变得清晰——那竟是无数妖族惨死的画面,有被修士斩杀的,有被神国锁链困住的,还有被帝俊的金乌之火焚烧的……这些画面涌入妖群的识海,让本就躁动的妖群更加疯狂。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信任的人!”九头元圣的声音带着蛊惑,“只有黑袍人能给我们复仇的力量,能让妖族真正站起来!”
妖群的嘶吼声震耳欲聋,连陆嫁嫁的剑光都开始摇晃。李长久看着那些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妖族,忽然想起在南荒遇到的树白——那个即使失去手臂,也依旧选择善良的妖。
“复仇?”李长久停下脚步,长明灯的光芒突然暴涨,将周围的妖群笼罩其中,“你们以为黑袍人是真心帮你们?他不过是想把你们当成重铸神国锁链的材料!”他抬手一挥,白银之剑划出一道弧线,剑光照亮了城中心的一座高台——那里,黑袍人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中央,阵法的纹路与十二神国的图腾一模一样,无数妖力正顺着纹路流向阵法中央的一块黑色晶石。
“那是……‘星辰’权柄的核心!”司命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她不知何时已赶到,时间之镰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将几个试图偷袭李长久的妖修斩落,“他在抽取妖族的本源之力,想借此彻底修复核心!”
妖群看到这一幕,动作明显迟滞了。九头元圣脸色微变,铁伞猛地砸向地面:“别信他们的鬼话!那是在给妖族淬炼本源,让我们变得更强!”
“是吗?”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妖群后方传来,圣人拄着拐杖缓缓走出,他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更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元圣,你忘了我教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九头元圣浑身一震,铁伞“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师……师尊?”
“我说,力量若用来复仇,只会沦为仇恨的奴隶。”圣人走到李长久身边,抬手轻轻按在长明灯上,灯芯的光芒瞬间变得温暖而明亮,“黑袍人给的不是神国,是另一个牢笼。你们看——”
他抬手一指,长明灯的光芒化作无数细线,连接到每个妖族的眉心。那些妖群的识海中,不再是惨死的画面,而是妖族与人类并肩作战的场景:有修士为保护妖族幼崽而死,有妖族为守护人类城池而战,还有帝俊尚未被权柄腐蚀时,与妖族首领饮酒畅谈的画面……
“这些,才是真正的历史。”圣人的声音温和却有力量,“仇恨会蒙蔽双眼,但记忆不会说谎。”
妖群彻底安静了,有些年长的妖族甚至落下泪来。四大天王对视一眼,默默收起了武器。九头元圣看着圣人,又看了看城中心的阵法,突然跪倒在地:“弟子知错。”
黑袍人在高台上见状,脸色铁青:“一群废物!”他猛地催动阵法,黑色晶石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既然你们不肯听话,那就一起化为我的力量吧!”
阵法开始疯狂抽取妖力,不少妖族发出痛苦的哀嚎。李长久眼神一凛,与陆嫁嫁对视一眼:“动手!”
两人同时跃起,剑光与金乌之火交织成一道洪流,直扑高台。赵襄儿的空间裂缝及时展开,将黑色晶石与阵法隔绝开来;宁小龄的轮回之力化作屏障,护住那些虚弱的妖族;司命则挥动时间之镰,斩断了黑袍人连接阵法的灵力线。
“不——!”黑袍人发出绝望的嘶吼,黑色晶石在失去力量支撑后开始碎裂,“我还会回来的!李长久,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身影再次化作黑芒,试图遁走,却被圣人抬手拦住。圣人的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一道金色的符文浮现,将黑芒困在其中:“这次,别想再跑了。”
黑芒在符文中疯狂挣扎,最终化作一道细微的光点,被圣人收入掌心:“这只是他的一缕分魂,本体还在别处。但有这缕分魂在,就能追踪到他的踪迹。”
李长久松了口气,看向那些逐渐平静下来的妖族,忽然笑了:“看来,新的世界里,咱们能好好聊聊了。”
九头元圣走上前,对着李长久深深一揖:“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小事。”李长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万妖城要是缺酒了,尽管去谕剑天宗找我,我那儿有陆师姐酿的青梅酒,味道比桂花酿还好。”
陆嫁嫁闻言,嗔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万妖城上,妖气与灵力不再冲突,反而交织成一种和谐的光晕。圣人看着这一幕,捋着胡须笑了:“这才像样嘛。”
李长久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握紧了手中的长明灯。灯芯的火苗虽弱,却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他知道,黑袍人的本体还未解决,太初六神的残魂还需重聚,新的秩序还待建立……
但这些,都不急。
因为身边有剑,有光,有彼此。
这条路,他们可以慢慢走。
圣人掌心的金色符文闪烁不定,那缕黑袍人分魂被禁锢其中,时而化作黑蝶冲撞,时而凝成星辰纹路挣扎。“他的本体藏在‘岁墟’。”圣人捻须道,指尖划过符文,显露出一片混沌的灰色空间,“那是太初六神陨落后,权柄碎片堆积形成的遗弃之地,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探查。”
李长久盯着那片灰色空间,长明灯的火苗突然剧烈跳动:“我去过类似的地方。”他想起断界城的时间长河深处,也曾有过这种混沌感,“那里的法则是混乱的,权柄会被削弱。”
“所以才需要‘无限’与‘时间’权柄开路。”司命指尖搭在时间之镰上,眸中闪过一丝凝重,“鹓扶的‘无限’能撑开岁墟的壁垒,我的‘时间’能稳住里面的流速,但这需要消耗大量本源。”
叶婵宫适时开口:“我刚找到玄泽的残魂,他的‘梦境’权柄能在岁墟中构建安全区域,避免我们被混乱法则侵蚀。”她看向赵襄儿,“至于破开壁垒后的战斗,就靠你的‘空间’权柄牵制他了。”
赵襄儿挑眉,九羽在身后轻颤:“牵制可以,但若他耍花样,我可保证不了留活口。”
陆嫁嫁的剑轻轻嗡鸣,似在应和:“无需留手。”
宁小龄走到李长久身边,雪狐先天灵蹭了蹭他的手腕:“师兄的‘太明’权柄是黑袍人的克星,到时候我用‘轮回’帮你稳固气息,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逃脱。”
李长久看着身边的众人,掌心的长明灯忽然变得温暖起来。从皇城诡案时的初遇,到谕剑天宗的羁绊,再到神国牢笼的并肩,他们就像散落的星辰,最终在这片虚空里汇成了璀璨的银河。
“那就出发。”他举起长明灯,灯芯的光芒穿透混沌,在灰色空间上照出一个小小的光点,“岁墟再乱,总有被光劈开的缝隙。”
一行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光点中。
岁墟之内,果然如圣人所说那般混乱。天空是倾斜的,大地在缓慢翻转,远处的山峦时而化作流水,时而凝成顽石。黑袍人的本体悬浮在一片由星辰碎片组成的平台上,他周身的星辰纹路已完全亮起,十二道神国虚影在他身后轮转,比在神国牢笼时更加凝实。
“你们倒是比我预想的早来一步。”黑袍人转过身,他的脸不再与李长久相似,而是化作了一张模糊的面具,面具上刻满了太初六神的符文,“看来圣人把‘岁墟’的秘密都告诉你们了。”
李长久没有废话,长明灯向前一推,橘黄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去:“少废话,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们掀了这岁墟。”
“狂妄。”黑袍人抬手一挥,十二道神国虚影同时压下,“我已融合太初六神的残魂本源,这岁墟就是我的主场,你们的权柄在这里根本发挥不出……”
话未说完,他突然愣住。司命的时间之镰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岁墟的混乱法则竟在圆弧内变得有序;叶婵宫的“梦境”权柄展开,构建出一片稳固的天地;赵襄儿的空间裂缝精准地避开神国虚影,直逼他的面门;陆嫁嫁的剑光如影随形,封死了他所有退路;宁小龄的“轮回”之力缠绕在长明灯的光芒上,让那片橘黄色的潮水带着生生不息的韧性。
“怎么可能……”黑袍人的面具上裂开一道缝隙,“你们的权柄……”
“权柄从不是靠场地加持的。”李长久的声音透过光芒传来,带着笑意,“是靠人。”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众人的权柄之力骤然交汇——剑光与金乌之火相融,空间裂缝与轮回之力交织,时间之镰的圆弧将所有力量凝聚成一点,在叶婵宫的梦境屏障保护下,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狠狠撞向黑袍人。
“不——!”黑袍人疯狂催动十二道神国虚影抵挡,却在光柱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碎裂。面具彻底炸开,露出他的真面目——那竟是一缕太初六神未能消散的“恶念”,被岁月滋养,最终化作了想要吞噬一切的存在。
恶念在光柱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却在接触到长明灯的光芒时,突然平静下来。它化作一道微弱的光团,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飞向李长久,融入了长明灯的灯芯。
岁墟开始剧烈震动,混乱的法则在恶念消散后逐渐平息,露出下方一片崭新的土地——那是太初六神遗留的本源所化,肥沃而充满生机。
“结束了?”宁小龄看着逐渐稳定的天地,轻声问道。
“算是吧。”李长久握住长明灯,灯芯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恶念消散,神国牢笼已破,太初六神的残魂在玄泽的帮助下开始重聚,妖族与人类也解开了心结……”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陆嫁嫁的剑鞘轻轻敲了敲额头:“还有一件事没做。”
李长久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赵襄儿正别过脸,耳尖泛红;司命靠在时间长河的岸边,看似在看风景,余光却频频扫来;叶婵宫的梦境碎片中,隐约映出常曦与帝俊的剪影;宁小龄抱着雪狐,抬头望着他,眼中满是星光。
长明灯的光芒落在她们脸上,温暖而柔和。
李长久忽然笑了,将长明灯往地上一插,任凭那光芒洒满这片新生的土地:“对,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
他看向赵襄儿:“兑现三年之约,去赵国看看你治理的江山。”
转向陆嫁嫁:“回谕剑天宗,尝尝你新酿的青梅酒。”
对着宁小龄:“陪你回古灵宗,看看你种的那些灵植长大了没。”
望向司命:“去断界城的沙漏旁坐坐,听你讲那些被时间遗忘的故事。”
最后看向叶婵宫,语气软了几分:“还有……听你说说,当年为何要斩我。”
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中都映着长明灯的光,映着彼此的身影。
岁墟之外,万妖城的妖气化作祥云,谕剑天宗的钟声传遍山河,赵国的皇宫升起新的朝阳,断界城的沙漏终于正常流转,古灵宗的灵植破土而出,不可观的观门缓缓打开,迎接归来的弟子。
新的世界,正在他们的脚下,缓缓展开。
而长明灯的光芒,将永远照亮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