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过早饭,叶濯赶着去上朝。
郑枢也换上了官服,要同叶濯一起去。
“昨夜之事,闹得甚大,只怕早惊动了宫里,今天叶大人带着证据上朝,本侯也要去看看,肃王妃在我家门前行刺我的外甥女,肃王到底打算给我个什么说法。”
话音才落,外面又大步流星走进来一人。
郑宴川盔甲都没卸下,手中还提着杆长枪,就风风火火回家来了。
荣仪贞正抱着盘子吃点心。
仰头间,就看见穿着一身绯红官服的叶濯,和身着御赐重紫蟒袍的舅舅站在一起。
二人一文一武,眼中护短时的决绝却是出奇的一致。
在二人站位中间的空隙中,郑宴川身背长枪,甲胄厚重,同样的一脸怒气的越走越近。
“湉湉,你怎么样?没伤到吧?”
郑宴川一进来,便绕过叶濯和亲爹,直接奔向荣仪贞,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不许骗哥,谁要敢伤你,我弄死他。”
“哪都没伤到。”
“真的?”
“真的。”荣仪贞放下点心盘子,无奈地站起身,两臂平举,原地转了个圈,“看吧,胳膊腿儿都好好的,连头发都没少一根。”
确定人没事,郑宴川也松下口气。
“我在军中操练,早上才听说这事,怎么会有那么多刺客敢在咱们家门口杀人?”
郑枢与叶濯对视一眼,见叶濯默许,郑枢说:
“是肃王妃派来的人,叶大人昨夜已经审出了口供,也找到了证据,我们正要上朝,好好讨个说法,问问肃王,是不是要借王妃的手,与我郑枢过不去。”
郑宴川道:“那是一定的,我们侯府的小姐,可不是能随便欺负的。”
叶濯看着郑枢和郑宴川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又用余光看了眼荣仪贞。
似是生怕被父子俩比下去,一贯内敛,做事前从不与人言的叶濯,也跟着说:
“昨夜刺杀,本官也在场,那些人未必不是冲着我来的,若不闹大些,给对方重重一击,只怕以后荣二小姐……和本官,还会有麻烦。”
另外父子俩异口同声:“对!”
郑老夫人和秦归晚就坐在一旁,陪荣仪贞看着三个男人要打仗似的,气哄哄走出正厅。
等看不见三人的背影,荣仪贞才问:
“外祖母,您真的觉得,此事有可能是肃王在借王妃的手,针对叶濯和咱们郑家吗?”
郑老夫人喝了口热茶,又不紧不慢接过丫鬟递来的暖手炉,抱在胸口暖了一会儿,才说:
“管他是不是呢,若只针对你一个,岂不是不好太过追究。”
“那就把水搅浑,就算所有人都说陆月歌是冲着你来的,只要陛下觉得,有可能是肃王在针对叶濯,针对一直中立的昭平侯府,那惩罚就会越重。”
秦归晚笑着用手帕擦去荣仪贞嘴角的点心渣子,把婆婆的话补充了句:
“陆月歌受的责罚越重,我们湉湉就越安全。”
荣仪贞眨了眨眼,只觉得心中酸楚。
作为拥有前世记忆的人,她知道,按照时间来算,肃王此时只怕已经针对昭平侯设计好了圈套。
可外祖母、舅舅和舅母都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这些,只知道为她考虑,筹谋着让她更安全,却误打误撞揭发了肃王的阴谋。
她使劲憋住眼泪,却还是红了眼眶,依旧如小时候般撒娇道:
“那舅母,你要告诉舅舅,一口咬定是肃王针对咱们侯府,让陆月歌付出代价。还要时刻提防肃王,他说不定会报复咱们呢。”
……
朝堂上,顺章帝困得睁不开眼,勉强用手撑着脑袋,听下方臣子们争执之声。
以叶濯为首的叶党,尽是都察院出身的官员,嘴皮子利索,朝堂吵架从来不输。
“叶大人乃朝中肱骨,昭平侯掌管京西十万兵马,肃王妃要刺杀荣家二小姐不在平时,单选在叶大人上门送年礼,同荣二小姐巧遇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那还用说。叶大人若在昭平侯府门前出了事,昭平侯难辞其咎,若这人证没被抓住,肃王妃反咬一口说是昭平侯有意刺杀叶大人,也未可知。”
“这样岂不是同时除掉叶大人与昭平侯?”
“陛下!肃王妃野心昭然,至于背后还有无人指使,还要凭陛下做主!”
而肃王一党,世子子弟最多,平日好脸面,不会争执。
再加上此事证据确凿,实在不算占理,他们自然落了下风,半天也只有几个老臣憋红了脸,骂出几句:
“污蔑!此乃诽谤!”
“造谣中伤!”
“岂有此理!”
叶濯站在最前面,身后是郑枢和郑宴川父子。
而另一侧,肃王一人站得笔直,冷眼看着叶濯,眸色深沉,不知在酝酿着什么,静默无声,却又压迫感十足。
等顺章帝懒洋洋伸手,喊众人停止的时候,肃王躬身行礼道:
“禀陛下,此事臣还不知晓,不过只凭一个死士的供词就认定此事是王妃所为,未免太过随意。”
这话一说,郑宴川最先沉不住气。
“那你们还要什……”
才说了几个字,便被郑枢拉了回来。
郑宴川不解,等对上郑枢的眼神时,就见郑枢十分信任地望向叶濯。
“哦?”叶濯手持笏板,侧身看向肃王,似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肃王这样说,下官倒是想起来了,证据确实不止于此。”
说完,将一叠纸张递给陛下身边的汤公公,由人转呈到龙案前。
“这是昭平侯府对面暗巷内车辙,与肃王妃马车车辙的对比。”
“还有肃王府附近街道,有百姓见过同一时间肃王妃车驾出行的口供。”
“如果不是亲自带着死士们去了昭平侯府的暗巷,那王妃又是去了哪里?”
肃王脸色更黑了。
才要说话,就听叶濯声音微沉:
“当然,肃王殿下可以维护王妃,但证据在这里,若这王驾马车内不是肃王妃,难不成,行刺下官又想牵连上昭平侯府的人……是殿下?”
肃王一梗,恨恨咬牙:“叶濯!”
叶濯不紧不慢,勾唇淡笑,眼神却极为挑衅:“下官在。”
郑宴川全程看在眼里。
上朝的路上,他们三人在马车中说了许久,叶濯可从没提过百姓口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