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飞坐回后臀上,看着叶池俯身做出狩猎蹲伏的姿态。面前几条尾巴远的地方,一只麻雀正在落叶堆里翻找,阳光细细碎碎地在它的羽毛上洒下斑点。叶池兴奋地弹动着尾巴。 快啊! 松鼠飞没有作声。她姐姐知道不能等待太久吗?她是位巫医,而非武士。只消一缕微风,麻雀就可能受到惊吓,扑扇着翅膀飞入头顶的枝叶间。 叶池主动要加入这支狩猎巡逻队,仍然让松鼠飞感到很惊讶。“我得伸展一下腿脚。”叶池是这么说的。当时松鼠飞刚要带着桠枝、鳍跃和蜜毛走出营地,叶池就匆匆追了上来。“我在巫医巢穴里缩着分拣了太久的药草了。”她说道。 “我以为你会更愿意去搜集药草呢。”松鼠飞对她眨眨眼。 叶池尾巴轻弹。“我想来口热乎的新鲜猎物,”她坚持说道,“猎物每次被送到猎物堆上以后,都冷冰冰的了。” 鳍跃开心地挥动尾巴:“多出一双脚掌,我们能抓到的猎物就更多了。” “我还不知道巫医也能狩猎呢。”桠枝说道。 “我们当然会狩猎。”叶池哼了一声,“但总得有时间啊。”她轻步从队伍旁走过,钻出营地。 桠枝、鳍跃和蜜毛停在附近,在一棵橡树根系中检查,那里有个被挖到深处的老鼠窝,叶池则带着松鼠飞到了森林里的这片凹地中。这里树影郁郁,虫蟊活跃。“狩猎就得挑在猎物找猎物的地方。”叶池说道。 松鼠飞立刻就想到了这条狩猎老规律的出处:“那是以前尘毛经常和我讲的。” “可不是嘛。”叶池愉悦地咕噜着,“你以前每次训练完回学徒巢穴,都会把学到的所有东西讲给我听。” 松鼠飞努力回忆着。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药草的知识你也会都告诉我吗?” “当然啰。”叶池抽抽胡须,“但一般讲到一半,你就已经睡得死死的了。” 松鼠飞感到一阵罪恶感:“是吗?” 叶池又咕噜起来:“没关系啦。我知道尘毛督促你训练得很努力。”就在她说话间,一只麻雀轻快地从树上飞落,于是叶池压低了声音:“我很开心你给我展示过学到的一些技能。” 上啊! 叶池还在盯着麻雀看,这会儿她的眼睛已经眯起来了。 趁它还没飞走。 松鼠飞屏息看着叶池终于扑了上去。麻雀还没来得及拍打翅膀飞上树梢,就被叶池逮个正着,一口毙命。姐姐的速度给松鼠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干得好!”松鼠飞起身说道。芬芳多汁的鲜血让她冒出了口水。她来到叶池身旁,嗅了嗅姐姐的猎获。 叶池咕噜着坐回去:“我们要不现在就吃掉?” 松鼠飞扫视一圈空地,聆听桠枝、鳍跃和蜜毛的声音。“那我们就得吃快点儿,趁另外几只还没赶上来。”微风摇曳着头顶的树枝,雀鸟在阳光中啁啾啼唱。“要是被尘毛逮到我没把猎物送上猎物堆,而是自己吃了,他铁定会让我负责一整个月的抓蜱虫工作。” “我是个巫医,”叶池咕噜道,“我不用遵循每一条武士守则。再说,这是我的猎获。” 松鼠飞瞅了她一眼。姐姐这是在诱惑她呢。“好吧。”她咕噜说着,感觉自己突然像幼崽一样顽皮起来,“但我是位武士,所以回去之前,我得给族群抓些什么才行。” “你请便啰。”叶池将麻雀撕成两份,将一半推给松鼠飞。 松鼠飞钩过猎物,满满地咬了一口。她合上眼睛,温暖的血液令她愉悦非常,鲜肉柔软适口。她开心地咽下食物。 “你今天去看过烁皮了吗?”叶池问。 松鼠飞一愣,顿时忘记了麻雀的甜美:“我今早看过她了。” “真好。”叶池正咀嚼着食物,“她需要有猫陪伴。黛西陪着她,另外还有几只猫来看望过了。暴云今早拜访了一次。但她需要尽可能地感觉自己仍是族群的一分子。” 松鼠飞腹中一紧,回想起烁皮双目无神地躺在窝铺里,孩子们却跟着黛西玩。“她好像没什么好转。” “她要花一阵子才能从云雀鸣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叶池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但她会错过当母亲的机会的。”松鼠飞烦恼地说。 “别心急。”叶池又咬了一口,“小焰和小燕雀的幼崽期还很长呢。再说,她是只坚强的猫。”叶池把一根骨头咬得嘎吱嘎吱响。“就像她的母亲一样。” 松鼠飞心不在焉地剔下麻雀肉。 我坚强吗? 她现在不这么认为。 她们安静地把麻雀吃到只剩羽毛后,叶池一翻身,侧躺了下来。“你和黑莓星谈过了吗?” 松鼠飞坐起身,开始梳洗。她知道叶池想说的是什么。如果她想要弥合自己与黑莓星间的嫌隙,她就必须与他沟通。“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不容易?”叶池伸个懒腰,“他是你的伴侣。” “要是我提起幼崽,他却还是不像我这么想要孩子呢?”松鼠飞心烦意乱地凝视着树林深处,“或者问到姐妹会,他却说她们必须走呢?我清楚得很,就因为我一开始独自离开,找到了她们,他的气还没消。我敢说,他觉得现在各族吵得不可开交都是我的错。” 叶池呼了口气:“各个族群间就没有安生的时候。” “可能是吧。”松鼠飞突然感到无比疲倦,“但这一次,黑莓星怪到了我头上。” “你确定吗?”叶池看了她一眼。 松鼠飞扭了扭尾巴:“我现在什么都不敢确定。” “那为什么不找他问清楚呢?” “问了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叶池坐起来:“如果你沉默不言,那就会好起来吗?” “或许吧。”松鼠飞渐渐开始觉得,沉默是唯一能让事态好转的办法,“我们只有在陪小焰和小燕雀玩时,才会在一起。”黑莓星给他们玩骑獾,背着他们绕育婴室转来转去的画面出现在松鼠飞的脑海里,令她稍稍感到开怀。“我想,黑莓星比我更爱他们。” 叶池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还是想和他生育更多孩子吗?” “当然想。”熟悉的渴望再度刺痛了松鼠飞的心脏,“但我现在觉得自己是见不到那一天了。我们连话都不怎么讲。” 就在她说话间,斜坡顶部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桠枝、鳍跃和蜜毛叼着猎物奔下坡来。他们匆匆停下步伐,将猎物放在松鼠飞脚边。 “叶池抓到了一只麻雀。”她骄傲地对他们说。 鳍跃瞅了瞅地上堆起的羽毛,眼神里闪烁着揶揄:“好吃吗?” “美味至极。”叶池咕噜道。她瞥了松鼠飞一眼:“我们该再为族群抓一只。” 蜜毛朝前方沐浴在阳光下的林间空地点了点头:“那边会有不少。” “那我们能抓多少抓多少吧。”桠枝说道,“在今晚去参加森林大会前,族群会想要大吃一顿的。” 年轻武士们快步跑去,松鼠飞也站起了身。“我并不期待这场森林大会。”她向叶池吐露了心声。 “气氛将很紧张。”叶池表示赞同。她们跟在族猫身后走去。“你认为影族和河族会就边界的问题达成一致吗?” “但愿如此。”松鼠飞低头钻到一根树枝下。“否则的话,虎星大概要坚持从姐妹会的土地上驱逐她们。” “说不定姐妹会现在已经走了呢。”叶池满怀希望地说道。 “我持怀疑态度。”松鼠飞不安地竖起了皮毛。月光现在肯定已经生了,但幼崽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做好上路的准备。 她们前方,蜜毛停在了一棵橡树旁,将毛发抵在粗糙的树皮上磨蹭。松鼠飞从她身边经过,目光落进阳光灿烂的林中空地里。桠枝和鳍跃已经在参差的蓝莓灌丛中大步往前钻了。要是姐妹会真的离开了呢?那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天族能搬进她们留下的土地里,五大族群再也没有你争我斗的必要了。她和黑莓星能将不合抛在脑后,生活便可以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感觉脚掌突然沉重起来。世上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夜色笼罩湖区,将山谷包裹在黑暗之中。松鼠飞从营地一路走来,刚钻出深草丛,就立刻察觉到了紧绷的气氛。影族、风族和河族在岛屿空地的边缘徘徊,彼此投去的目光中都闪烁着敌意。亚麻爪朝河族走去时,焦毛一口叼着这位影族学徒的后颈皮,将他拖了回去。“今晚不行。”他低吼道。 “我只是想和其他学徒聊聊天呀。”亚麻爪乞求地看着老师。 “你不如去和狐狸聊天。”焦毛嘶声说。 光爪、扑爪和影爪站在鸽翅近旁,虎星则防备地绕着他们转来转去。只有天族看起来一派轻松。他们歪着脑袋观察其他族群的动作,仿佛被浓重的敌意搞糊涂了似的。黑莓星刚跨过空地,叶星就快步朝他迎去。 “这些猫都是怎么了?”天族族长对他眨了眨眼,“我没料到事情又恶化了。你们到场之前,石翅刚对锦葵鼻挥了爪子。”她不安地看向繁星点点的夜空,缕缕薄云正从森林上空缓缓掠过。倘若休战协议被打破,云层势必掩藏圆月,族群也只好憋着心中的不满,各自散会归家。 叶星与松鼠飞目光相接:“你有听说月光的消息吗?她的幼崽生下来没有?” “肯定已经生了吧。”松鼠飞对她说,“但新生的幼崽短时间内没法做好远行的准备。” 黑莓星不耐烦地弹弹尾巴,低吼道:“我希望她动作能快点儿,别拖得我们全都深陷战火。”他朝大橡树走去,跃上了最低的枝条。 叶星低了低头:“我最好也去了。”焦虑在她的眼里闪烁着。她转身走开,跃到黑莓星身旁。 虎星、兔星和雾星也依次跟上,他们在橡树上各自找位置坐下时,彼此都朝对方露出指控的眼神。 族群在松鼠飞周围挪动就位,她自己却迟疑了。鸦羽、芦苇须和苜蓿足爬上橡树树根,你挤我撞争抢了一番位置后才坐下,松鼠飞最后加入他们时,他们正僵着身子当对方不存在。只有鹰翅礼貌地点了点头对她打招呼。 猫群在她面前安顿下来,挨挨挤挤的皮毛在月光下微微抖动着。虎星走上前来:“雷族已经归还了风族的土地。河族想移动我们的边界,影族恕难接受。事到如今,想要避免开战就只有把姐妹会赶出她们的营地这一条路。” 焦毛热切地挥舞着尾巴:“没错。是她们占着我们的土地不挪窝,我们何必内斗?” 附和的呼喊声从各族间响起,畏惧在松鼠飞的皮毛下蠕动起来。 “我们不能贸然行动!”黑莓星的吼声让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他锐利的目光直逼虎星:“星族发话了吗?有哪位巫医在他们的半月集会上得到答案了吗?” “还没有。”虎星喷了声鼻息,“但沉默可以被解读为任何含义。你只是在耍花招拖延时间罢了。你为何如此忠于这群泼皮猫?” 黑莓星奓起了毛发:“我未曾忠于她们。” “那你为什么一心扞卫她们的利益?” 黑莓星眯起了眼:“我不认为我们该在天族同意搬迁前,就夺取姐妹会的领地。” “天族若是拒绝那片土地,就鼠脑子到了极致。”虎星尾巴一甩,“那里肥沃富饶,何况我们不会留他们一直待在我们的领地上。” “那是你赠于他们的领地!”黑莓星对影族族长怒目而视。 虎星卷起嘴唇:“我可予,亦可夺,就像风族也收回了他们的领地一样。” “那是我还赠于他们的。”黑莓星反驳道,“我在努力维护和平。” 虎星状似无辜地睁圆眼睛。“我亦别无他求。”他说道,“不过想要和平持续而已。” “寻求和平的办法就是挑起针对姐妹会的战争?”黑莓星愤愤不平地盯着他。 松鼠飞意识到自己正屏住呼吸。黑莓星在为姐妹会的利益抗争。希冀从她的皮毛下掠过。 虎星威胁地弹动尾巴:“我不怕与姐妹会开战,只要结果是给族群间带来和平。这不正是星族所期望的吗?” 黑莓星寸步不让:“你是企图强迫天族二度搬迁!看看上一次你把他们拒之门外后发生了什么吧。一场风暴几乎要了我们所有猫的命。” “这一次是天族自己想搬!”影族族长忽地将口鼻扭向叶星,“你希望天族能拥有那片新领地,是吗?” 叶星迟疑着。 “是吗?”虎星怒目逼视她。 “如果会让姐妹会受到伤害,我就不想要那片土地。”叶星告诉他,眼里布满了犹豫的阴云。 空地后方传来一声咆哮,是烬足对天族族长发出了嘲笑:“你宁肯坐视各族燃起战火,也不愿把几只泼皮猫从她们自己都不想要的土地上赶出去?” 赞同的呼喝声先是从他周围爆发出来,又如涟漪般在猫群中散开。 松鼠飞僵住了。她想象着姐妹会此时正与平日无异地做着各自的工作,全然不知这里的风暴甚嚣尘上,眼看就要将她们扫地出门。畏惧令她脚掌刺痛不已。 叶星绝望地看向虎星:“我们为何不能等到姐妹会离开?” 兔星贴平耳朵:“我们凭什么要等?” “姐妹会用不上那片土地!”雾星厉声喝道。 虎星盯着叶星:“天族愿意搬迁吗?” “现在不愿。”叶星颤抖地回答。 “但等到姐妹会走了,你们愿意马上搬迁吗?”虎星追问道。 叶星注视着他,然后点了点头:“是的。” 虎星旋身面对黑莓星道:“天族决策已定。他们想搬。现在雷族必须支持我们的行动。姐妹会非滚不可。” 眼看黑莓星犹豫起来,松鼠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为什么 不反对?她扬起口鼻,“我们谁也不愿——” “安静!”黑莓星将她打断了,他朝她剐过一眼,眼里闪着盛怒的火光,“我的副族长无权替我发言。”他将口鼻扭回虎星的方向,而松鼠飞却感到一阵麻木。她盯着他。黑莓星要向姐妹会宣战了吗?五大族群联合起来针对一小群母猫,可能还有一窝只会喵喵叫的新生幼崽?羞耻感冲刷过松鼠飞的皮毛。所有族群间已经连一丝荣誉感也不剩了吗? 黑莓星撑起双肩。“雷族不会加入战争。”他低吼道。 虎星目光一动:“但你们也不会阻拦我们?” 黑莓星转开了目光。“不会。”松鼠飞注视着他,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闻。他接着说道:“我不在乎姐妹会的命运。她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和泼皮猫无异。但叶星的话不容忽视。她的想法必须得到尊重。” “她的话我们都听见了。”兔星贴平耳朵,“她想要那片土地。” “只能是在她们离开后。”黑莓星鞭甩尾巴,“此外,她也不愿她们受到伤害。” 叶星来到树枝末梢。“或许可以和姐妹会讲讲道理。”她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雾星看上去并不认同,“目前为止,讲道理都没讲出个所以然。” 叶星意味深长地瞥了阿树一眼:“也许是时候让她们的至亲去和她们聊一聊了。” 阿树呻吟一声,显得突然很下不来台:“我告诉过你了,这没——” “我知道你觉得这样没有用,”叶星打断了他,“但如果这样能阻止一场战争——如果这将会决定月光和她孩子们的生死——你肯定会考虑一下的吧?”“我——”阿树刚开口,又住了嘴。他环顾与会众猫,才又说道:“我的确想要和平。” “那是当然了,阿树。”黑莓星从容地说,“所以尽你的一份力吧。代表我们去和你的母亲谈一谈。” 阿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掌。他不自在地将脚掌在地上拖来拖去,又闭上了眼睛:“好吧。我还是不抱太大期望,但既然你们都希望这样,我就试试吧。” 虎星耸耸肩:“我猜想试一次也无妨。” 兔星点点头:“如果可以避免,何必开战呢?” 赞同的呢喃声在猫群中传开。这时,虎星一挥尾巴。 “那就定了。”影族族长低吼道,“阿树将与姐妹会谈判。” 他下方的风皮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要派个独行者承担武士的工作?” 松鼠飞身旁的鹰翅毛发倒立。“阿树不是独行者!”他紧盯着风皮呵斥道,“他现在是只忠诚的族群猫。” 空地那边的紫罗兰光看向父亲,眼里闪烁着爱意,她的族猫们也在她周围移动着,朝风族公猫面露不满。 “鹰翅说得对。”叶星抬起下颌,“阿树和任何天族猫一样,是半分不假的武士。如果他决定去拜访姐妹会,我就与他同去。” 虎星诧异地看向她:“为什么?” “我与她们熟识。”叶星瞥了松鼠飞一眼,“松鼠飞也是。我们俩都可以和他一起去。我们说不定能帮上忙。” 虎星抽抽耳朵。“你们愿意就随你们吧。”他向阿树投去威胁的眼神。“你最好能找出个解决方法来。”他咆哮道,“否则我们送到姐妹会的下一支队伍,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松鼠飞与黑莓星目光相碰。他看向她的目光难以捉摸。她应该说自己不愿意去吗?他刚刚才命令过她闭嘴。他显然不希望她掺和进这件事里来。虎星和其他族长跃下枝头,昭示了大会的结束。黑莓星却没有动。 “你来吗?”鹰翅跳下树根,回头向松鼠飞看来。此时猫群也开始散去。 “我等黑莓星吧。”松鼠飞看着各族朝高草丛进发。空地一点点空寂下来,她紧张地搓动脚掌,又抬头朝黑莓星看去。他的目光从她身边滑过,接着,他跳下树来,抖散毛发,大步跨过空地,没有理会她。松鼠飞的心头仿佛扎着荆棘。她看着他离开,感到分外凄凉。他们已经相行渐远到这个地步,再也找不到一处意见相同的地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