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惜的记忆中,她自己也碰过香烟……
大二那年,鞠佑芝重病入院,沈惜在最初的那些日子没勇气告诉顾家。
她埋着头学校医院两头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直到有一天,家中的最后一笔积蓄被打入医院账户,药物缓缓滴入鞠佑芝颤抖的身体后,沈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跑到校园外的小卖部,买了烟和打火机。
想象着如那些人们说的,这东西是最好的放松剂。
打火机在她手中滑了好几次,才慢慢地点燃。
沈惜忍住呛,捏着烟,犹豫着送到嘴边。
“在干什么?”身后忽然想起顾驰渊的声音,沈惜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慌乱的将烟藏在手心,转过身,惊惶地望着他。
火星子没灭,烫着掌心,沈惜闷哼一声,“没什么……”
顾驰渊蹙着眉,倾身拽过她的胳膊,拂落她手上的细灰,沉声到,“以后不许抽。”
话落,他将沈惜带上车,来到医院窗口,直接充了半年的治疗费。
从那天开始,顾家对鞠佑芝的治疗费就再也没中断过。
后来,沈惜无意中发现顾驰渊捏着烟。
她有些不甘心地问,“不让我碰,你却碰?”
顾驰渊淡淡笑,“我没瘾,偶尔烦了抽。女孩子不一样,什么时候都不许抽。”
“如果以后你的女朋友或者妻子也烦,也想抽,你会阻止她吗?”沈惜问。
顾驰渊沉默地看了她两秒,扬了下眼角,“做我的女人不一样……”
这句话,是没有正面回复,好像一切都随着他的心-----
他的女人,愿意怎样都可以吧。
……
沈惜从回忆中抽离的时候,推开酒店的玻璃窗,刺骨的风毫不留情地涌进来。
三天前的那场车祸,一辆货车将沈惜所乘的车撞翻,尾部巨大的冲击力,扫过街角,直冲向程羚所在的方向。
沈惜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顾驰渊搂住程羚翻滚在地的画面。
她有些病态地自我安慰:
如果不是顾驰渊,那这场车祸可能会要了程羚的命。
所以在关键时刻,顾驰渊抱住她,也无可厚非的。
沈惜又思量起顾驰渊的那句话,她不由地想:
做顾驰渊的女人,可以同他点一支烟,可以陪他共患难。
而沈惜,只配独自一人,像现在这样,被留在空荡荡的酒店。
车祸的那个晚上,顾驰渊沾着带血的衣袖,对沈惜说,“留在这里,不许出门。”
随后彻底消失,一走就是三天。
沈惜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淡到将要消失。
但胳膊肘和膝盖,却因为车的撞击在隐隐的疼。
程羚受了伤,这时候应该在医院。
沈惜不屑于给顾驰渊打电话,不屑于打扰他做的任何事。
若痴怨,显得矫情;
若悲怜,又像在装善良,博他的心;
干脆关上手机,不发信息,不联系。
过了一些时候,沈惜又想,人又不是没思想的动物,总要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吧。
她看见酒店的阅读角里有一本英文的《飞鸟集》,便拿到房间,将读来有感悟的话翻译成法文,一行一行写在纸上。
有些非常喜欢的句子,还在下面用中文标了注解。
写累了,沈惜打开电视,一个台一个台找能看的节目。
她翻到了一个渔民收获三文鱼的新闻,镜头一晃,街上的一个招牌特别显眼。
NJx三个字母,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沈惜努力回忆,思路却缓缓断掉了。
极昼和时差,缠得她没什么精神。
生活在北欧的冬天,如果不看钟表,是不能推算出时间的。
黑夜总是那么长,让有时差的人醒了睡,睡了又醒。
沈惜看了会儿电视,抱着书,在沙发上恹恹地睡过去。
正这时,房间响起敲门声。
沈惜迷离地睁开眼睛,跑去开门。
周续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外,“先生有事,让我送些新的衣服过来。”
从北城出发的时候,周续并没有跟他们乘一趟航班,现在却出现在她面前。
这样的变化,让沈惜隐隐感到蹊跷。
“顾总在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续摇摇头,“程羚昏迷了,顾总一直守在医院里。”
沈惜扶着墙壁的手紧了紧,“周秘书,程羚与他认识很久吗?”
“三年前,顾总来这边办事,从帮派手里救下程羚,”
周续娓娓道来,
“后来程羚就留在奥斯陆开酒吧,顾总来办事,他们就见一面。其他的,没什么特别。”
周续是顾驰渊的人,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事实上他知道的也仅有这么多。
沈惜没有再继续探他的话,只问着,“我什么时候能回国?回北城?”
周续,“这些我不清楚,等顾总决定。”
……
奥斯陆酒吧
顾驰渊给周续打开门。
“东西都给沈小姐送过去了,”周续拿出止痛药,“您先吃药吧。”
“她怎么样?”顾驰渊问。
“精神不好,看样子,一直到调整时差,”周续迟疑着开口,“顾总,您去看看沈小姐吧,这三天,她瘦了特别多。”
顾驰渊拧开药瓶,倒出几颗,和着冰水咽下去,“让她知道太多,会更危险。”
周续不甘心,“沈小姐好像对您有误会……”
顾驰渊一反手,扯下棉质的黑色t恤,“她对我,也不止这一点误会。”
话落,他转过身,露出肩上大片的血痕。
痕迹大部分结了痂,伤口边缘在发炎,“拿酒精,倒上去。”
顾驰渊吩咐着。
周续皱眉头,“顾总,还是去医院。”
“没时间,”顾驰渊拧开酒精瓶子,“巴黎那边的股东在闹事,我一会儿要开视频会。”
说着,他翻了下电脑,“还有一堆电子文件要签。”
周续抿嘴唇,勉为其难用纱布沾上酒精,按在顾驰渊的伤口上,“您为程羚,不值得。”
这片伤,是顾驰渊护着程羚躲避货车的时候留下的。
那天将程羚送到医院,顾驰渊回到酒吧才感觉到大片的疼痛。
顾驰渊敛着眉,沉下声音,“事故是人为制造的,我不拽,她凶多吉少。”
周续一点点帮顾驰渊处理伤口,很安静地不再说话。
稍后,顾驰渊穿好衣服,系着袖口,“她呢?脸伤怎么样?”
周续静默了片刻,“顾总的女人,我不敢盯着看……所以,并没注意她怎么样。”